封齊錚的話還在繼續：“包括我在內，因為你，我對生命有了不一樣的理解。所以，我才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也克製著自己沒一掌將藍青打死，還去救她……因為你讓我明白，我沒有權利去終結她的生命。”

  “即便她有罪，也應該由律法去審判，讓她能死的明明白白。”

  看著他清澈如水的眼睛，陸嫿有些懵。

  她的目的本來是想尋找自我反省的決心，可被他這麽一說，她腦子徹底亂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更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就那樣傻乎乎地看了他一會兒，她喃喃一句：“你現在覺悟這麽高了嗎？”

  封齊錚嘿嘿一笑，湊近一些，碰碰她鼻尖：“喜歡嗎？”

  “喜歡！”陸嫿毫不猶豫在他嘴唇上啄一下：“謝謝你！”

  “謝謝你緊緊跟著我，理解我。”

  無論她是在冒險還是在衝動，他從不問緣由，隻是一味的相信，並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遇到他，她好像挺幸運的。

  …………

  得知長樂差點出事，百裏平秘密出宮，一見麵就炸毛了：“人呢！膽敢做出這樣的事，孤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在半山坡時，長樂醒來，正好撞見封齊錚二人在救藍青，當時就嚇得不輕。加上她對蒙汗藥的反應很大，回來也是一直昏昏欲睡。

  這會兒，被百裏平的吼聲嚇醒，頓時哇哇大哭。

  百裏平心疼得不行，抱起長樂輕言細語地哄了一會兒，才壓著情緒，道：“到底怎麽回事？”

  封齊錚二人不敢隱瞞，將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糊塗！”百裏平聽完，忍不住嗬斥道：“明知她心術不正，就不該將這樣的隱患留在玄女府。”

  陸嫿：“是我監管不力，請君上責罰。”

  封齊錚：“人是我帶回來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君上要罰就罰我吧！”

  見他們低頭認錯，而百裏平仍是怒意難消的樣子，長樂帶著哭腔道：“父君就別生氣了，不怪世子世子妃，是長樂貪吃又貪玩，才會相信藍姑娘的話。世子妃姐姐之前就交待過，讓我不能亂吃東西，尤其是別人給的東西。可藍姑娘做的蓮子羹實在是太好喝了，長樂沒忍住……真的不關他們的事，父君千萬不要責罰他們。”

  百裏平歎了口氣，瞥封齊錚二人一眼，柔聲道：“長樂放心，他們是貴客，父君可不敢隨意責罰。”

  隨後，他又狠狠道：“不過，這藍青孤絕不會輕饒！”

  “藍姑娘她是因為病了才會失控……”陸嫿也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合適，且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麽，但她作為醫生，有義務將患者的病情說清楚。

  於是，她頂著百裏平冰寒的目光，硬著頭皮科普了什麽是偏執症。

  百裏平哼一聲：“又是心理疾病！這麽說，她還是無辜的？”

  陸嫿：“隻能說，她是在喪失正常行為能力的情況下犯了錯。至於該不該定罪，要看貴國的律法條例。”

  頓了頓，她又道：“我曾在史書上見過這樣的案例，曾經有人性化的國家，在針對無行為能力的精神疾病患者時，會采取監管隔離的方式，並不會定罪。”

  百裏平雙眼微微一眯，陸嫿：“當然，這個鑒定標準並不好把握。”

  就算是在現世，這也是個頗有爭議的話題。

  她不想去左右什麽，隻是覺得有義務說出事件本身的真相。

  百裏平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道：“類似這樣的疾病，有什麽簡單一些的甄別和預防辦法嗎？還有，她們為什麽會這種病？”

  陸嫿坦白道：“沒有。人類精神係統相當複雜，不過，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和其成長環境密不可分，甚至和整個時代背景也密不可分。”

  “就拿高陽夫人和藍青這兩個病例來說，她們都是這個時代女性的縮影。”

  百裏平眉眼微挑：“世子妃能否說的更詳細一些。”

  陸嫿：“人的能量都是源源不斷的，男人有許多消耗的渠道，比如權勢，地位，錢財等等。”

  “而女性地位相對低下，以依附男性為主，對她們而言，情感占據整個人生的主導，她們的能量隻能消耗在這裏。所以，一旦遇到情感問題上的不如意，就很容易鑽牛角尖，從而造成心理困擾，再嚴重一些，就成了疾病。”

  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太多也太深奧，陸嫿忙停了下來。

  這些新奇的言論，百裏平和封齊錚都是第一次聽說，正聽得專注，見她突然停下，都很茫然地看著她。意思是，你怎麽不說了？

  陸嫿愣愣，忙解釋道：“這些都隻是我個人見解，不一定對，君上聽聽便是。”

  她都這麽說了，百裏平也不好扭到問，輕咳一聲，故意攏著眉道：“照世子妃這麽說，要想改善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提高女性的地位？”

  陸嫿斟酌道：“可以適當提高她們的認知層麵……其實女性的能量不容小覷，若用好了，對一個國家的發展來說，有益無害。從古自今，優秀的女性並不少，她們所作出的貢獻和影響力並不遜色與男性。”

  她本想舉點例子，比如花木蘭，穆桂英，武則天什麽的，又怕他們不知道，於是作罷。

  百裏平沉沉看她一眼，笑了起來：“這一點，孤深信不疑，世子妃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麽。”

  “這……”陸嫿沒法接話。

  封齊錚倒是很得意，“那是！我曾聽說書先生說過一個詞，‘巾幗不讓須眉’，嫿兒就是這樣的人，是我的驕傲，也是天宸國的驕傲！”

  陸嫿臉紅透，忙拉著他道：“行了，別說了。”

  “為什麽不說，我覺得你剛剛說的非常好。我要是君王的話……”

  話到一半，封齊錚自己也意識到不妥，忙閉嘴，嘿嘿傻笑代過。

  百裏平卻是笑得意味深長，說道：“世子與世子妃都是人中翹楚，將來定會大有前途。藍青的事，就交給禦史台辦吧。至於世子妃的見解與提議，孤會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