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青轉身，跳得毅然決然。

  “不要！”

  陸嫿往前衝的同時，封齊錚已經搶先一步抓住了藍青的手，因太用力，胸口處鮮血直流。

  陸嫿趕緊上前幫忙，死死抓住他手臂，高聲大喊：“封宇！快叫人過來！”

  懸在半空中的藍青，慢慢睜開眼睛，看向封齊錚，喃喃道：“你還是舍不得我，對嗎？”

  封齊錚咬牙切齒：“挾持公主的罪，得有人承擔！另外，世子妃心善，見不得死人，你要死也不能在她麵前死！”

  “啊！放開我，讓我死！”藍青崩潰大哭，掙紮起來，封齊錚顯得愈發吃力。

  陸嫿忍不住道：“知道她有病，你還刺激她，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封齊錚：“這種癡人說夢的病，就得把夢給她打碎！”

  別說，還挺有道理。

  陸嫿看著麵容猙獰，渾身是血的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對不起。”

  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隨後，相視一笑，又是異口同聲：“我愛你。”

  這是她第一次向他表明心跡，發自內心的。

  並不完全是因為他願意為她舍命，還因為，他們真的是一樣的人。

  傻起來的那股子勁兒，簡直不分上下。

  如今，演技似乎也是不分高低了。

  …………

  刺中封齊錚的是把短匕首，再深那麽兩三毫米，就有可能傷到肝髒。

  陸嫿為他處理傷口時，係統幽幽地：“這種結果，你滿意嗎？”

  陸嫿：“可我別無選擇……我總不可能坐視不管吧？”

  係統小甜甜：“你還是不明白嗎？問題不是你管不管，而是你太自信，太衝動，太自以為是！”

  陸嫿沉默不語。

  事後，她冷靜想過，如果當時通知百裏平，他一定有辦法安全救下長樂。至於藍青，肯定不會有活下來的機會。

  她承認，她潛意識裏還是像在現代一樣，總覺得自己有能力，就能力挽狂瀾，就能讓許多本來沒有機會的人，變得有機會。

  可就算她救下藍青又如何，百裏平會放過傷害長樂的人嗎？

  係統還在苦口婆心：“你難道還沒發現嗎？每次為你的衝動買單的人都是封齊爭，這對你來說，真的無所謂嗎？”

  “不！我從頭到尾都不希望他受傷。”陸嫿悶了一會兒，說：“我會改。”

  係統小甜甜：“不是改，是適應。要完成終極任務，你必須得調整一些東西，包括信仰，包括原則。”

  陸嫿：“是，你說的對。”

  她小學生似的乖巧態度令係統失笑，後又繼續語重心長道：“眼看就要回天宸國，那才是你的主戰場啊！如果你還是這樣，一味堅持自我，恐怕很難活到大結局呀！”

  這是係統第一次鬆口提到回天宸國的事，那這次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陸嫿一想到回去要麵臨的無數問題，是真的憂心忡忡了：“放心吧，我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會改，真的會改。”

  見她麵色凝重，封齊錚以為她在擔心自己的傷，柔聲寬慰道：“一點小傷而已，無礙。”

  陸嫿伸手摸了下他的臉，認真道：“你是否也覺得我有時候行事太過偏激？或者說太過想當然？”

  封齊錚眨了下眼睛，“為什麽這麽說？”

  “比如藍青這件事，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她有問題，不是沒放在心上，而是太自信。覺得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事情才會發酵到這一步。”

  “許多時候，我其實一直在按以往的經驗去判斷，卻忽略了環境和人文背影之間的差異。”

  “就拿藍青來說，按我以往的經驗，她的病情不會發展的這麽快。甚至都還沒有出現太多可以確診的指標……我卻忽略了她的成長背影，她長期活在極度壓抑的環境中，就像溺水的人一樣，抓住每個人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當她發現抓不住時，所有負麵情緒都會隨之蘇醒。加上她的認知有限，根本沒有自我舒緩的能力，更不知道該怎麽去釋放這些情緒……”

  陸嫿自顧自地說，也不管封齊錚能不能聽懂，與其說是和他討論，不如說是自己在借由傾訴的方式自我總結。

  “看到她徹底失控，我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不好受。今天要不是你機智，後果不堪設想。”

  她有些頹然，“包括上一次我們險些喪命，其實也是因為我違規救萬俟錦。明知我不可能救她到底，可我當下還是選擇不顧一切……我是醫生，我無法漠視一條生命在我眼前流失……”

  “但我現在覺得，我是否也應該衡量一下值與不值？比如萬俟錦，比如藍青，但明知不能徹底救贖時，我是不是應該現實一些，從而避開更多的傷害？”

  她苦笑：“你能明白我說的這些嗎？”

  封齊錚摳摳眉心，“老實說，不是完全能聽懂。但你的心情我明白，對你來說，信仰也是另一種生命，你無法在同樣的生命麵前做出選擇，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才是對的，是這樣吧？”

  陸嫿蒙了一下，點頭：“大概是這樣。”

  “這個問題很簡單。”他執起她的手，親了一下，認真的語氣：“既然難以選擇就不要選擇，跟著自己的心走就好。”

  陸嫿：“可我們會因此付出代價……而且，顯而易見，受傷的大部分是你。”

  封齊錚笑笑：“首先，之所以受傷，也有我自己的問題。比如身手不夠好，比如反應不夠快，不夠有經驗。這樣的事經曆多了，處理起來自然就得心應手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在事情發生的當下，哪還有時間去衡量利弊。衡量的結果又真的是對的嗎？”

  “如果你當下沒救高陽夫人，真相也許會永遠掩埋，你我同樣難逃一劫，而且，隻會更慘。”

  “你對藍姑娘的和緩處理，是因為她太年輕，你怕影響她的未來。你隻是希望在能力範圍內，可以讓事情得到最完美的處理，這不是什麽錯。”

  他目光深情：“恰恰相反，這是你的難能可貴之處。因為你的堅持，你的原則和信仰，許多人的生命才變純粹。該認罪的認罪，該醒悟的醒悟，該重生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