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百裏平，安撫好長樂，陸嫿攙扶著封齊錚回後院。

  一路，二人都很沉默。

  “你說她會死嗎？”問出這話後，封齊錚解釋道：“我不是舍不得她死，事實上我也恨不得她死……”

  陸嫿笑看他一眼：“這麽緊張做什麽？我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嗎？”

  “你當然不是，我就是怕你把不滿悶在心裏……”封齊錚嘟了下嘴巴：“就像上次一樣。”

  “那能一樣嗎？”

  陸嫿嗔他一眼：“當時你帶她回來，人人都以為你要納妾，我當然不滿。”

  封齊錚愣愣，笑起來：“終於承認你為我吃醋了。”

  陸嫿：“這有什麽不好承認的，是個女人都會不舒服，隻是我這人不會逆來順受罷了。”

  “極好的，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封齊錚說著就想側身過來抱她，剛一扯動傷口又疼得咧嘴。

  陸嫿忙扶他坐下，凶道：“別亂動！”

  “我不動誰動你又不會主動！”

  這話一出，二個人都笑得不行。

  陸嫿在他肩頭輕輕捶了一下：“封齊錚你能要點臉麽。”

  到底是長大了啊！

  某人一本正經：“我的意思是你又不會主動抱我，你想到哪裏去了？”

  “你滾！”

  “往哪裏滾，你心裏嗎？”

  “封齊錚你夠了！”

  “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夠……”

  二人笑鬧了一會兒才停下，相互依偎著說話。

  話題回到開頭，封齊錚有些感慨道：“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麵，當初我就不該多管閑事。”

  陸嫿：“後悔了？”

  封齊錚：“談不上後悔，隻是覺得有些人不能偏離原本的人生太遠，否則就像飄在半空中一樣，隨時都有摔下去的可能。”

  “追溯起來，倒像是我做錯了。”

  陸嫿：“佛語說，若不相欠，怎會遇見。這大概也是緣分吧，再說，百裏平未必會處死藍姑娘。”

  封齊錚：“可活著僅僅是生命還存在嗎？”

  陸嫿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人為什麽活著，活著又是為什麽，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哲學問題。

  但迎著他那雙明亮充滿求知欲的眼睛，她又不得不說些什麽。

  於是，陸嫿說道：“活著是一種生命的存在，是常態也是信念，這信念包括愛，包括給予，包抱成功、名利、財富等。”

  “活著，就是生命本身的意義，光這兩個字就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呐喊，也不是來自於進攻，而是忍受。忍受生命給我們的責任，忍受現實賦予我們的痛苦、幸福、無聊與平庸。”

  封齊錚不由輕撫她臉頰，動情道：“我不知道別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但我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我想和你在一起，日複一日，長長久久。”

  陸嫿眉目含笑，主動與他額頭相抵，輕喃道：“我也是。”

  這種感覺，似乎又回到了他們相識不久的時候。

  不同的是，那時的她隻管說教，隻想將自己的人生經驗強行灌輸給他。

  現在，她更在意是否能引領他的靈魂與自己靠近。

  …………

  之後，藍青的事陸嫿二人再沒過問，該做不該做的他們都做了，用封齊錚的話來說，命能救卻不能改。

  倒是百裏平，多次邀請陸嫿進宮給禦醫們科普心理與精神疾病。

  且，聽說，他準備在科舉考試中，放寬性別限製。

  也就是說，就算你是女人，隻要有才華有膽識，就可以通過考試，去做官，當大夫，當教書先生，一切皆有可能。

  女人的作用，不再隻是生兒育女。

  聽聞消息後，封齊錚直誇百裏平睿智，倒是陸嫿有些小家子氣道：“我是不是和百裏平說得太多了呀？”

  封齊錚笑道：“確實有些多……不過，沒關係，誰讓我們嫿兒搏學多才呢。關鍵這百裏平的領悟力也很強大。”

  陸嫿很認真：“以後我還是少說話為妙。”

  別回頭兩國成為對手，那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嗎？

  封齊錚顯然也明白她的擔憂，抱著哄道：“以後你有什麽想法就偷偷告訴我，咱們誰都不說。”

  這種孩子氣的說法，成功將陸嫿逗笑。

  她不由心想，兩個相處久了，心智也會相互影響嗎？

  …………

  藍青事件後，日子恢複尋常。

  封齊錚偶爾還是會跟著徐天一起下鄉，有時從他嘴裏聽到‘雜交’，‘增產’等字眼時，陸嫿都會恍惚。

  她不由想起秦子桓身後的那位‘玄公子’，想他有可能也是現代人嗎？

  如果是的話，如今又在何處？

  可惜從徐天那裏也問不出什麽來，陸嫿隻好作罷，將所有重心都放在宮裏幾位娘娘身上。

  …………

  一晃就到深秋。

  也不知是不是秋困作祟，陸嫿近來常常犯困，有時白天也要睡上好幾個時辰。

  這日，明知封齊錚會回來，原本想等等的，誰知午飯後又撐不住了。

  這一覺就睡到黃昏，陸嫿迷迷糊糊醒來，隻聽院子裏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

  “世子妃姐姐現在怎麽比我還能睡呀？”

  “還不是照顧宮裏那幾位娘娘累的。”

  “哦……那等娘娘們生下弟弟妹妹，長樂讓父君賞好多好多寶貝給她，好不好？”

  “還是長樂仗義，瞧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要不要先吃一塊？”

  “不，我要等世子妃姐姐一起吃。”

  長樂和封齊錚在院子裏嘰嘰喳喳，陸嫿聽著，唇角不由上揚。

  聽到開門聲，長樂開心地叫起來：“世子妃姐姐終於起床了。”

  見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封齊錚和陸嫿幾乎同時抬步，一個追一個迎，最終，三人抱成了一團。

  “什麽時候回來的？”陸嫿心裏莫名就暖暖的，藏不住的笑容瞬間就染上了眼角眉梢。

  封齊錚自然比她還要難已克製，顧及長樂在，眼神格外灼熱道：“到了快兩個時辰，見你睡得香沒舍得叫醒。”

  事實上，叫是不舍得叫，但他本意是想挨著她睡上一會兒，奈何，剛一回來就被長樂這個小麻煩給纏上。

  陸嫿看一眼院子裏擺了一桌的禮物，會心一笑：“這次又帶了些什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