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

  除了封澤宇像沒事人兒似的，專心鼓搗他手裏的模具外，其餘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神色。

  一屋的人靜坐到戌時，管家才領著兩人進來。

  “葉大人……”封親王終於緩神，起身迎上來。

  “王爺。”

  來的正是葉思遠父子倆，葉全和封親王搭著手，未語先搖頭。

  封玥則顧不上有長輩在，一頭撲進葉思遠懷裏，再也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董王妃也跟著抹淚。

  封親王頗有些煩躁地吼道：“哭什麽哭，人又沒死！”

  “十年啊！十年後，他死沒死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會因思念而死……”董王妃也顧不得身份，回頂過去。

  葉全忙勸道：“二位的心情，在下十分了解。這也是我和思遠前來的目的……有件事，二位聽了可能心裏會好受一些。”

  “葉大人請說。”封親王強打起精神來，領葉全入座。

  葉全摸著下巴，下意識看看四周。

  “都是自家人，無妨。”封親王忙道。

  葉全又默了一瞬，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道：“皇上赦免了周左達，王爺可知？”

  封親王愣愣：“本王還不知。”

  葉全接著道：“皇上恢複了他臨陽節度使的職務，並重新派了一名刺史前往，此人正是給事中江銘。”

  “張丞相的幹兒子？”封親王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葉全在他手腕處拍了拍：“臨陽如今，就像是一潭泥水，從中摸出什麽都不奇怪。世子在防風國挺好的，不管多少年，起碼回來還是幹幹淨淨的一個人。”

  頓了頓，他又加深語氣：“起碼一家人還有團圓的機會。”

  封親王與董王妃對視一眼，彼此心下了然，悲痛情緒稍稍緩解了些。

  封玥哭累了，抬起小臉道：“我就不明白了，皇上為什麽就和我們過不去！這是為什麽呀！”

  “玥兒不得胡說八道！”封親王斥責道。

  葉全笑笑：“都是自家人，無礙。”

  他瞥一眼葉思遠，又堆起笑臉道：“其實今日來，還有一事想與王爺，王妃商量。”

  封親王：“葉大人請說。”

  葉全看著還抱在一處的兩人，清清嗓子，道：“不管局勢如何，日子總是要過的。他倆也不小了，如果王爺，王妃沒意見的話，咱們就擇日把這大喜事給辦了吧！”

  “這……”封親王怔了一瞬。

  葉全笑著道：“王爺可是還在怨我們之前不講信義？”

  “不不不……過去之事都不提了……”封親王苦笑著道：“世子被扣留為質子的消息一出，稍稍聰明點的人都會繞著親王府走。葉兄這又是何必？”

  葉全大笑：“王爺就當在下愚鈍吧！”

  “確實也愚鈍……”他慚愧地搖搖頭：“若不是愚鈍，早就抱上孫兒了。”

  聽得這話，封玥羞紅了臉。

  葉思遠牽著她的手，雙雙跪地：“請王爺，王妃成全。”

  “好！辦！”封親王在自個兒腿上一拍，愁眉展開，爽朗道：“不僅要辦，還要辦得熱熱鬧鬧，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好好看看！”

  封玥紅著臉道：“我要寫信告訴錚兒和嫿兒，他倆一定會為我們開心的。”

  “這是自然。”封親王眼圈微微紅著：“告訴他倆，我們會把日子過好，等他們回家。”

  …………

  陸嫿是在炮仗聲中醒來的，沉寂了一段時間的聖都城，到處是轟然而起的炮竹聲，聲聲震耳。

  她將自己裹在棉被裏，隻探出半個腦袋仰頭看向窗外。

  連日陰沉的天，難得出了太陽，初生的太陽還有些稚嫩，從樹枝枝椏間漏下來，隻有光，沒有溫度。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算起來，他們已經住進玄女府一段時間了，可她還是很不習罐，常常夢到那一堆堆的白骨。

  聽見有腳步走動的聲音，她側耳聽了聽，孩子氣般躲進被窩裏裝睡。

  封齊錚輕手輕腳走進來，隻一眼，就看了出來，頓時莞爾。

  “這麽響的聲音都沒被吵醒，看來是真困呀。”他自顧自地說著話，臉卻是迅速貼近，就要親上時，陸嫿一下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某種迷漫在空氣裏的分子或是粒子就如外麵的炮竹一般，劈裏啪啦炸開。

  “新年好。”他輕聲說。

  “嗯……”陸嫿揉了揉還有些朦朧的雙眼，剛睡醒的嗓音還有些粗啞，她清了清嗓子，才擠出一個笑容，回道：“新年好。”

  他還是沒有要把那張清俊的帥臉移開的意思，陸嫿心裏有些些的慌，別過頭，傻傻地問：“外麵怎麽了？”

  “今天是新年呀，一大早就有小孩子起來製造熱鬧。”

  “哦……”陸嫿終於找到了理由：“那，那我們帶長樂出去看看吧。”

  “不急……”某人長臂一伸，將她圈進懷裏，順勢側躺在她身邊，道：“長樂還沒起，怕冷。”

  陸嫿漸身僵硬著，不敢動，弱弱地說：“我不怕。”

  封齊錚忍不住笑，笑又不好好笑，抵著她的額頭，低低地笑，溫熱的呼吸帶著初春的氣息撲麵而來。

  笑夠了，順勢便去吻她的眼睛，眉頭，鼻子。

  陸嫿閉了閉眼，突然覺得很無力……也很不妙。

  “要不，我們也製造一些屬於我們的熱鬧，好不好？”他含糊不清地說。

  手臂也跟著收緊，正要有進一步的行動，陸嫿陡然睜眼，雙手撐住他雙肩，冷靜了：“你，你別這樣！”

  封齊錚霧氣朦朧的眼裏含著笑：“我哪樣了？”

  “你，你先出去。”

  “這也是我的臥房，我現在不想出去，我怕冷，我想睡覺……”

  說著話，他就滾進了被窩裏，抱著她，就是不撒手。

  陸嫿又急又惱：“封齊錚！”

  “我在呢！”他啄了下她的唇，“每天都在，一直都在，可惜你老是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