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百裏平也在，一見到她，立即失態道：“快！快看看長樂！她若有個什麽閃失，孤，孤馬上要你們的腦袋！”

  陸嫿好想翻白眼。

  真搞不懂這些君王，動不動就威脅別人的生命，也難怪總有人想下手為強了。

  “請君上出去，別幹擾我治療。”陸嫿也不客氣，直接趕人。

  百裏平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沉沉看她一眼，語氣才和緩下來：“請陸姑娘一定盡力。”

  陸嫿沒再理他，看向長樂，正色道：“什麽情況？”

  這一問，連接了係統，同時也問了元妃。

  元妃忍著哭聲，道：“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嚷著疼，心口，喉嚨，牙齒……到處都喊疼。今日便高熱不退，還伴有惡心嘔吐……一個時辰前開始，就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

  係統小甜甜便簡單直接道：“急性心肌梗死。”

  陸嫿上前查看長樂瞳眸與呼吸，判斷道：“已呈輕度休克狀態，持續心電圖監護，監測肺毛楔入壓和靜脈壓，調整血容量……還得馬上進行再灌入治療，縮小梗死麵積。”

  係統小甜甜：“同意！時間就是心肌，時間就是生命……不過，友情提醒……”

  “別提醒了，快做準備工作吧！”

  “喂，我的友情提醒可是很珍貴的，以前都是你求著追著要我提醒，本甜甜主動給提示你還不要，你你你……你無理取鬧！”

  陸嫿一邊準備，一邊淡定道：“你不就是想提醒我，可以趁機加大籌碼讓百裏平妥協嗎？你剛剛也說了，時間就是生命，作為醫生，我不可能拿患者的生命去做籌碼。”

  “唉！服你了！明明想罵你笨蛋一根筋，心裏又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拇指……你呀，固執到可怕，也固執得令人敬佩！”

  陸嫿：“誇完了嗎？誇完了就幹活吧！”

  ……

  候在外麵的百裏平，正值壯年，此刻卻像位遲暮的老人般，微勾著腰，空洞地望著某處虛無。

  新調來的小太監小心翼翼地上前攙扶著，輕聲道：“君上不必擔心，元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百裏平目光緩緩移到他臉上，“你叫什麽名字？”

  “回君上，奴才叫小石頭……是我娘起的，她希望奴才能像個小石頭一樣，無論扔在那裏都不打眼，娘說，不打眼的人才活得久。”

  “是呀，不打眼的人才能活得久……”百裏平輕輕歎了口氣：“長樂投生錯了地方，她若也能像顆小石頭一樣，該有多好。”

  在他還很小的時候，防風國連年戰亂，民不聊生。

  那時，他的父君總是領著他站在高處，望著遠方，自信滿滿道：“隻要生命不息，代代不滅，防風國一定會有壯大的一天。”

  此刻，他好想問一句，壯大有盡頭嗎？

  這時，有人來通報：“君上，戈將軍求見。”

  百裏平回頭看一眼緊閉的殿門，挺直了背脊道：“去太和殿吧。”

  戈斌，錦衣衛統領，負責徹查大司農一案。

  太和殿，百裏平屏退左右，直接道：“查到了嗎？”

  戈斌：“回君上，人已經找到。”

  “是誰？”

  “赤玄國二皇子舊部，早在半個月前就已潛入聖都。”

  百裏平思索著，出聲道：“秦子桓逃出來這麽多年了，他們才找來，不覺得很奇怪嗎？”

  戈斌：“據說，二皇子遺孤被接回了宮，還深受老國主寵愛，也許是那孩子把這筆仇記在了秦子桓身上。畢竟，當初若不是秦子桓慫勇，二皇子也不敢有篡位之心。”

  百裏平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又道：“外麵現在什麽情況？”

  “大司農被安置地冰棺中，此刻就停放在雙麵神府，方魁並未阻止百姓前去瞻仰……”頓了頓，戈斌繼續說道：“如今民聲哀怨，每天都有許多老百姓自發跪在宮門口，請求君上交出凶手，以祭大司農在天之靈。”

  百裏平冷冷一笑：“方魁果然是得了大司農真傳，借民聲造勢這一招用得爐火純青。”

  戈斌：“君上打算怎麽辦？”

  百裏平挑眼看他，反問道：“你怎麽看？”

  戈斌沉思道：“在方魁的宣揚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大司農的死，其源頭是由天宸國那幾個人引起。就算現在當眾斬了真正的凶手，恐怕也不足已平民憤。”

  “難不成要將他們都殺了？”百裏平語氣輕飄飄地，仿佛舉棋不定：“那可是天宸國的世子與世子妃，還有來使……”

  戈斌抬眼，果斷說出心中所想：“那要看君上作何打算，戰，還是不戰？戰，那幾個人的死可以換來軍心大舞，不戰，方魁這樣的人便不可再留。”

  百裏平低笑一聲：“說來說去，總得要死一些人才能解決問題……”

  戈斌沉默著，百裏平用力摸了幾下龍椅兩側：“孤很小的時候，常問孤的父君，為什麽一定要有戰爭呢？大家爭來爭去，到底爭得是什麽呢？”

  “父君說，戰爭是一場生存遊戲……孤當時並不懂，一場遊戲，為什麽要拖著天下百姓下水，普天之下，誰不希望能安穩度日？”

  “父君又說，正是為了能讓更多人可以安穩度日，才有戰爭的必要。孤就更加不懂了，防風國連年征戰，不是打別人就是被別人打，打來打去的結果就是更多的人流離失所……”

  “孤接手這個國家時，它早已經在風雨飄搖裏千瘡百孔。孤知道，往年孤依附討好天宸國，惹來許多人不滿，他們說孤沒有血性，說在一個沒有野心的君王身上看不到希望！”

  百裏平的語調急促起來：“那是因為孤明白，戰爭隻是為了滿足極少部分人的野心！孤可以有野心，可需要填進去的，是千千萬萬條鮮活的生命！”

  他眼裏帶著淚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見狀，戈斌內心震憾，雙膝下跪，哽著聲音道：“君上愛恤民命，仁厚禮賢，天知，地知，我知！這些年，秦子桓仗著有功，又借雙麵神靈之說，大放厥詞，妖言惑眾，這才引來禍端，他這樣居心不良的人，早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