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離開聖都，本來也是決定好的事。

  陸嫿剛要點頭，就聽元齊弱弱道：“現在恐怕不行……聖都已經封城了，秦子桓的動作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

  穆焰哼笑一聲：“君上的寵臣都敢惹，還能想不到出城的辦法？你也太小瞧我的徒兒了，來聖都還不到一天，整個防風國就被震得抖三抖，厲害，厲害啊！”

  這話酸得人牙疼。

  陸嫿低頭不吭聲，封齊錚從桌下握緊她的手，鼓起勇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公子就別責怪嫿兒了。”

  “哦……”穆焰語氣幽幽地：“抱歉，我還把英明神武的世子爺給忘記了！你也了不得，將來天宸國的天下指定是你的，在下佩服佩服！”

  這樣的穆焰是所有人都沒見過的。

  他渾身帶刺，陸嫿反而又沒那麽難過了。

  被人這麽緊張在乎，心裏總歸是幸福的。

  她朝封齊錚輕輕搖頭，後者自覺噤聲。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飯後，程英傑因擔心周明的情況，在元齊的陪同下，悄悄前往驛站去查探。

  看得出來，穆焰很不喜歡徐天，吩咐人將他看管起來，也沒說要怎麽處理。

  至於陸嫿和封齊錚，自然是留在莊園裏。

  折騰到大半夜，終於安靜下來，二人對視一眼，不知是誰先笑了起來。

  陸嫿：“是不是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嗬……”封齊錚抬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簡直就是噩夢一場。”

  她笑容還未散去，一雙眼睛盈盈有光，看上去天真懵懂，根本就不像是膽大包天之人。

  封齊錚越想越後怕，揪著眉頭，正色道：“嫿兒，你答應我，今後再也不要做這樣冒險的事了，好嗎？”

  陸嫿歎氣：“你知道的，這一切並非我所願……”

  “你少拿醫神說事！”封齊錚挑起眉毛，氣呼呼地：“我越想越不對勁兒，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神論者，根本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麽妖神鬼怪，可你每次都說是受醫神指使。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陸嫿眨眨眼，醫神這個稱呼好像是他自己安的吧？

  封齊錚瞥著她，“最奇怪的是，我次次都相信……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對我使什麽手段？”

  陸嫿：“……”

  天地良心，是他自己主動要相信的啊！

  但她貌似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默了默，她頭一偏，甕聲甕氣道：“對呀，我就是對你用了手段，讓你什麽事都聽我的，這下你滿意了吧？害怕了吧？”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少女的軟糯，悶悶的，像是埋在了棉花裏。

  一聽就是生氣了，封齊錚瞬間氣餒：“我是害怕，害怕總有一天會把幸運用完，害怕我會追悔莫及……”

  他摸摸她的頭，放軟聲調：“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是我不夠強大，不夠有主意。嫿兒的心我都明白……你也累壞了，快睡吧。”

  陸嫿終於回頭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疲憊的臉上，心裏莫名地酸了一下。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學會了服軟，學會了妥協，也學會了忍讓。

  他們的位置在不知不覺間調換，他成了包容隱忍的那一個，而她，反倒是越來越任性了。

  這個認知，讓她自顧自地笑了一下，柔聲回了他一句：“我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睡吧。”

  不一會兒，身側的人呼吸變得均勻，手卻仍是牢牢抓住她的。

  陸嫿輕輕歎氣，看來，今晚確實將他嚇得不輕。

  她毫無睡意，腦海裏重播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

  來聖都看似是封齊錚的主意，但她直覺，就算他們不來，係統也會想辦法讓他們來，這一趟應該也是通往終極任務的必經之路。

  也就是說，封齊錚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和她的任務線越來越契合，包括他無條件的信任。

  當然，通過今天的事，她也自我反省了一下，有些事急不得，方法很重要。

  完成任務固然重要，但連累別人就是她的不對了。

  比如穆焰……

  想起穆焰，陸嫿便覺得頭疼。

  她始終覺得這一次，他的反應都很奇怪……也許是關心則亂？

  不管怎樣，這個師父對她是沒話說的，明天誠心誠意的去哄哄吧。

  ……

  次日。

  整個聖都乃至整個防風國都沸騰了，氣瘋了！

  原因是昨晚有歹人潛入雙麵神府，搶走雙麵神，並一把火燒了神府，戶部也受牽連，燒掉了一大半。

  此消息一出，百姓驚憤，君上震怒，下令全城搜索。

  聖都頓時人仰馬翻，亂得一塌糊塗。

  元齊在向穆焰匯報這些情況時，陸嫿正端著茶前來請罪，聞言，也不敢吭聲，就那麽低眉順眼地站著。

  穆焰也沒看她，全程眉頭緊鎖。

  元齊匯報完，又道：“應該很快就會搜到這裏來，我們得早做準備才是。”

  穆焰淡淡地：“安排下去吧。”

  “是，公子。”元齊同情地看了陸嫿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無聲的沉默，令氣氛變得怪異又壓抑。

  在穆焰開口之前，陸嫿先一步上前跪好，雙手遞上茶，“師父先喝點茶潤潤嗓子再罵吧。”

  穆焰表情一滯，眉角微動，一時不知道是要氣還是要笑。

  “我為什麽要罵？”他冷哼一聲：“你多大本事呀，憑一已之力就撼動了整個防風國，我驕傲還來不及呢。”

  陸嫿仰起討好的笑容：“師父你還是直接罵吧，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和你的氣質不符合。”

  “嗬！”穆焰扯扯唇，沒表情地笑了一聲，終是接過茶杯，輕抿一口，淡道：“為什麽要急著去找雙麵神，就因為我的話？”

  “也不全是……起初就是想去看看熱鬧，後來就想試試能不能接近雙麵神，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我也沒想到會被選上。”

  陸嫿咬咬嘴唇，縱然早已編好了理由，但真正說起來還是有些費勁兒，良心隱隱作痛的感覺。

  穆焰沉沉看著她：“聽說你當場製服了秦子桓？同時還說服了雙麵神？怎麽做到的？你到底有多少本事是為師所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