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呀？”

  阿誠表情微變，詭怪地盯著他，遺憾又難過道：“吃了它，身體才會健康，才會活著，這麽珍貴美好的東西，你怎麽會不喜歡呢？”

  “阿，阿誠……”封齊錚聲音顫抖著，叫出他的名字：“我家夫人是個很厲害的大夫，不管再奇怪難治的病，她都有辦法……”

  “我沒病！也沒瘋，我隻是需要血，好多好多的血……你不會明白的。”阿誠背對著他，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悲痛裏。

  “你相信我，我們一起出去……”封齊錚話沒說完，阿誠突然轉過來看著他，眼睛裏泛著詭異莫名的紅光：“你的血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殺了你。”

  “啊，對了！”他忙不迭地跑去翻開櫃子，端出幾盆精致的糕點，遞到封齊錚麵前：“不喜歡喝生命水沒關係，你吃這個！你要多吃一些，娘說過，隻有多吃才會產生出好多好多的血。”

  “等過了今天，你想吃什麽我都會滿足你。我把你養的好好的，從此以後，我隻喝你一個人的血了，好不好？”

  好，好什麽好啊！

  封齊錚忍著劇痛，幾乎要跳起來：“我警告你，你要敢動我一根汗毛，我讓你，以及你身後的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阿誠蹲著，仰著臉看他，懵懵地：“我不動你的汗毛，我隻喝血。你放心，我食量不大，每次不會喝太多，而且也不是每天都需要……”

  “你閉嘴！”封齊錚要瘋了，他死死貼著牆，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陸嫿說過，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閑事。

  要活著，活著才有希望和可能。

  好好想想，她平時是怎麽對待病人的……

  平靜，溫和，竭盡全力，理解包容……封齊錚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湧到嘴邊那些罵人的話咽了回去，換成有氣無力的一句：“剛才那些，也是我的？”

  阿誠理解了一下，搖頭道：“不是。”

  他指了指某個角落：“是他的。”

  封齊錚這才看清，不遠處陰暗的角落裏，居然還躺著一具屍體。

  他嚇得毛骨悚然，生硬地轉回視線，僵硬道：“是你昨晚抓來的？”

  “人死後，血的口感會變得很差，我不喜歡。”阿誠沒頭沒腦地解釋一句，然後又說：“幸好他還剩一口氣，勉強能喝。”

  他亮晶晶地看著封齊錚，討好的語氣：“你現在受了傷，血要留著自己用，所以我還不能喝你的。”

  “嗬嗬……”封齊錚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可真貼心。”

  得到表揚，阿誠很滿足，主動道：“你一定很累吧，我扶你去床上。但可能睡不了多久，我們得去另外一個地方。”

  封齊錚一愣：“為什麽？”

  “這裏不安全，要是被人找到，我就會被拉出去曬太陽。”阿誠又難過起來：“你知道的，我不能曬太陽。”

  “我們現在……還在主街，對嗎？”封齊錚小心試探。

  阿誠迷茫了一瞬：“這是我家。”

  我家……電光火石間，封齊錚恍然大悟：“知州府？！你是張正的兒子，對嗎？”

  依稀記得陸嫿曾提過，張正有個過逝的兒子。

  老天！

  他現在居然在知州府！

  也是，知州府離主街隻隔著一條小巷……

  封齊錚再也無法控製，他強忍著劇痛和頭內鋪天蓋地的眩暈，奮力往外爬。

  “有人嗎，救命啊！”

  他剛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句，阿誠已經挪到他麵前，還是蹲著，為難地看著他：“你再不聽話，我就隻能打暈你了。我其實不想這樣，我從小力氣就很大，要是沒控製好力度，將你打死了怎麽辦？”

  封齊錚：“……”

  他無力地趴在地上，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

  “別擔心，我們會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會照顧你的。”阿誠不由分說，直接將他抱起來，走到隔間，放到腥臭難聞的床上，輕聲說：“你乖一些，他們本來就想殺了你，是我不同意。”

  他歎了口氣：“但他們也不會事事都聽我的，你要是再大吵大鬧，他們就不會再聽我的了。”

  封齊錚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昨晚那些人，個個都是衝他的命來的。

  他認命般閉上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問道：“以前那些人都是你殺的嗎？”

  阿誠皺起眉頭：“我隻需要血，不喜歡殺人。”

  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阿誠低聲警告道：“說話會消耗我的元氣，我累了就會很需要血。”

  意思是，你快閉嘴吧！

  封齊錚自覺噤聲，閉上眼睛慢慢冷靜下來。

  起碼現在阿誠不會讓他死，隻要活著，就一定會有機會。

  而且他相信，陸嫿那麽聰明，她一定會找到他的……

  …………

  從藥鋪出來，陸嫿並沒有馬上回知州府。

  穆焰說的對，她現在需要冷靜，謀定而後動，她得思考。

  她將自己放空，就那麽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商桑默默跟在她身後，問了句什麽，陸嫿沒應聲。

  她聽不見，周圍的人在說什麽，在做什麽，她統統看不見，也聽不到。

  腦海裏重複著幾個關於封齊錚的畫麵。

  他在水裏將她救出來，看清她的樣子後，嫌棄地跳開；

  他喜歡歪著頭看她，長長的眼睫毛閃呀閃，像輕盈的蝴蝶；

  他說：“我總不能事事都讓你衝到前頭吧？”

  他還說：“我初入為官，經驗不足也是一種病……”

  勇敢，衝動，敏感……明明知道這些都是他的特質，她應該再耐心、再警惕一些的。

  陸嫿懊惱地低下頭，用力摁住眉心。

  不要想了，冷靜。

  “小姐。”

  商桑及時扶住險被人撞倒的陸嫿，朝前方揚揚下巴：“你看。”

  她們不知不覺靠近了主街，許陽帶人守在街頭，不停嚷道：“這條街已經被封了，大家繞道走，凡擅自靠近者，格殺勿論！”

  想是許陽看到了她，抬步走來，拱拳道：“夫人。”

  陸嫿淡漠道：“有找到什麽線索嗎？”

  “暫無線索。”許陽頓了頓，又道：“已擴大範圍搜索，夫人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