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贖身

  這香料細細的，是用來灑在衣服上除蟲添香的那種。

  蘇煙抬手撚了一下這粉末，這才將方才從藥童那裏買來的金瘡藥給她敷上。

  “嘶~”

  金瘡藥撒進傷口裏，盡管蘇煙動作輕柔，包紮繃帶的時候還是令謝憐溢出了一聲疼來。

  謝憐一看那金瘡藥的瓶子精致小巧，便小心詢問她：“姑娘，這金瘡藥很貴吧？”

  “嗯，三兩銀子一瓶。”

  蘇煙麵上沒什麽神色，利落的給她打了個結後，才扶著她起身：“回青樓，我們去拿你的賣身契。”

  “什麽？”

  謝憐大吃一驚，隨即，她眼眶一濕，匆匆跪下要對她行禮：“多謝蘇姑娘！蘇姑娘……”

  眼前這身影還沒跪下去，蘇煙便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這女子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蘇煙扶她出了醫館後，才好笑的看著她：“我可不喜歡別人對我煽情，你若真想報答我，往後便在我這裏好好幹，直到你把贖身的銀子還清為止。”

  “啊？原來我還要還銀子啊……”

  謝憐失落起來，歎了口氣：“奴家身上並無銀錢，隻怕……”

  蘇煙就看不得她這樣輕視自己，隻拍了拍她背部：“你不是還有手藝嗎？既是從調香世家那裏傳承下來的，那你就好好利用起來，在我這做工，我給你算每個月三兩銀子的月錢！”

  三兩銀子算什麽？謝憐的價值遠遠比這貴的多。

  蘇煙心裏已經盤算好了，往後她負責做成品，至於香料這些，則完全由謝憐負責。

  隻要將這些美容產品提升一個檔次，那她的合作商，可就不止步在青樓了……

  蘇煙眼裏劃過一抹暗芒，不管謝憐是如何感激，她便帶著謝憐回了青樓。

  彼時，老鴇正在待客。

  “媽媽，我又上門來叨擾您了，有關憐兒的事情，我想與您談談。”

  蘇煙還等著去趕回鄉的牛車，所以不打算在鎮上花費太多時間。

  她開門見山，老鴇也沒跟她客氣，隻掃了一眼憐兒後，一雙眼睛就笑眯眯地落在蘇煙身上：“蘇姑娘，這丫頭能有什麽事？莫非有人要替她贖身？”

  老鴇何其精明？

  瞧那憐兒一回來就躲在蘇煙身後，低頭也不看她，見了她也不行禮，便知這兩人方才在外麵恐怕是說了什麽。

  “媽媽，您請坐。”

  蘇煙親切的扶著她坐下，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是這樣，我手上也不夠人手，聽聞這丫頭是調香世家出身，與我也算同源了，我便想著要了她去打打下手，您看這贖身的銀子是多少？隻管開個價，若是價錢公道，我絕不還一個子兒！”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來找老鴇贖人，當下，老鴇眼睛一眯，精明的目光衡量的掃了謝憐幾眼後，才不鹹不淡的接過茶水抿了一口：“這丫頭是白天待客的淸倌兒，要贖身，給足一百兩就行了。”

  “一百兩？”

  蘇煙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蘇煙：“憐兒姑娘，我怕是沒這個福氣帶你走了。”

  話落，她就起身走人。

  謝憐臉色一白，有些吃不定蘇煙到底什麽意思。

  老鴇微微皺眉，隨即笑著拉住她：“蘇姑娘，您急什麽？我還沒把話說完呐！就憑咱倆這關係，我哪能按市價把這丫頭勻給你？你若誠心要她，我便隻收你五十兩銀子就是！”

  五十兩，尋常人家三年的花用了。

  蘇煙沒有往下還價，從懷中摸了先前得的五兩黃金給她：“那就多謝媽媽了。”

  老鴇認出這五兩黃金是她給蘇煙的定錢，當下，她有些狐疑的看向蘇煙：“蘇姑娘，你真就不後悔了？這憐兒膽小怯懦，跟著你也未必能成事，隻怕到頭來還會拖累你！”

  此話一出，謝憐眸色一僵，難過的低下了頭去。

  突然，一張寫著她名字的契約被蘇煙塞給了她。

  隻見蘇煙笑著對老鴇搖頭：“憐兒未必不能成事，她或許隻是缺了個機會而已。”

  “既然如此，這丫頭我就借給你用，往後等她自己拿了銀子，再來我這贖身吧！”

  這蘇煙是個有本事、有見地的丫頭，既然她這麽看好謝憐，那老鴇便在謝憐身上也押一把！

  左不過是五十兩銀子，賭輸了無傷大雅，可若賭贏了，那她這青樓姑娘們未來用的胭脂水粉，可就要比別處高十幾層檔次了！

  蘇煙見銀子被推回來，不禁柳眉微蹙。

  可不等她開口，就見謝憐伸手攔住了她。

  她對蘇煙微微搖頭後，才鄭重的看向老鴇：“媽媽，我一定會替我自己贖身的！”

  老鴇倒是沒多說什麽，隻讓小廝送了她們出門。

  走的時候，卻是一件衣服首飾都沒讓謝憐去收拾。

  青樓這地方人多眼雜，有個女人在青樓贖了個淸倌兒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鎮上。

  距離青樓不遠的茶棚裏，兩個男人坐在角落說話。

  那頭戴方帽、麵闊大耳的中年男人就是鎮上當鋪的掌櫃，姓劉。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臉上有道猙獰的疤，因此整張英俊的臉就顯得怪異而可怕。

  此人正是陸慎行。

  “爺，最近那些人盯得緊，屬下隻能來這裏見您，還請爺恕罪。”

  劉掌櫃麵上笑著給陸慎行倒茶，兩人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

  可他說話的聲音卻十分恭敬。

  話落，隻見劉掌櫃從懷中摸出一袋銀子給他：“爺，這些年委屈您了，銀子您先拿著，屬下明日便讓人給您送些糧食過去。”

  陸慎行話少，他隻收了銀子，深邃如墨的黑眸沒有一絲情緒。

  “可有情報傳來？”

  他開口，冷硬的聲線令人戰栗。

  劉掌櫃臉上笑的更歡了，可聲音卻沉重了幾分：“派出去的探子都死了，暫時不能再有異動，否則上麵的人遲早會查到荷葉村去。”

  這時，外麵來了兩個客人坐在他們身後那桌，劉掌櫃立馬改口，不動聲色的笑道：“對了，陸兄，你這身體好些了吧？”

  陸慎行淡漠點頭，微微垂眸抿了口茶，可那握著杯子的手卻緊了幾分。

  兩人這邊剛安靜一些，就聽後麵那桌客人說道：“這年頭真是稀奇，女人去青樓做生意就不說了，竟然還敢替青樓女子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