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色(四)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4-05 09:14      字數:3323
  女婿?

  白衣人居然叫吳清源為女婿?

  白奉甲心中陡然一驚,頓時知曉了來人的身份,其他堂中眾人同樣如此。

  一時間落針可聞。

  白連城,他居然親自出馬,來到了吳府,來親自動手殺他的女婿。

  曾經殺了他女兒的女婿,同時也是現在他孫女的公爹。

  白衣人伸手落下了麵上的白巾,露出一張依稀俊朗的麵容,映襯著滿頭的白發,更顯英武,不時白連城又是何人。

  鳳三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白連城。

  此前吳法言告知自己,今晚會有人與自己一同行動,還叮囑自己隻管完成約定內容即可,不需要探究一同行動之人的身份。

  但在廣場之上,那名死士義無反顧地留在場中阻攔啟辰軍時,他便對與自己一同行動的三人的身份異常好奇。

  可即便鳳三如何聰明,也萬萬想不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同時更讓他感到心驚的是,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牢牢地操控住吳法言,沒想到就這樣被人家背著自己勾結上了白家,而自己卻絲毫不曾知曉。

  恐怕若非白連城自己暴露身份,哪怕今日事了,自己也是蒙在鼓中,到時候若自己貿然起兵自立,恐怕會被吳法言聯合白家吃得自己渣都不剩下。

  鳳三一陣後怕。

  吳大更加驚訝,白連城今日出現在這裏,說明了許多的問題,許多平時隱藏得很好的問題。

  但白連城來這裏,當真隻是為了給他女兒複仇麽?

  恐怕並非如此吧?

  否則又何必搭上他一向最親最愛的寶貝孫女的性命呢?

  至少從白連城走進這個屋子開始,他便沒有正眼看過白蓁蓁一眼,仿若將其當作空氣一般。

  白連城所求甚大,白城越發的動蕩起來,而自己眼下偏偏被白奉甲坑害了一把,恐怕到時候將是自身難保啊。

  場中眾人各有各的心思,樓上的白奉甲則是又驚又怒。

  無論白連城有什麽樣的謀劃,也不管他與吳法言有著什麽樣的勾連,今晚他隻關心白蓁蓁的生死。

  而顯然,白連城,白蓁蓁的祖父,便是葬送白蓁蓁的罪魁禍首。

  甚至於他都能夠感受到白蓁蓁越發虛弱的心跳聲,一聲聲仿若轟擊在他的心髒之中。

  對於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白奉甲對她有著無盡的憐愛,那是一種不同於對雪影的情感。

  雪影持劍靜靜地守在白奉甲身旁,仿若是察覺到了白奉甲情緒的變化,低頭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

  樓下的一切還在繼續。

  當白連城自得地說出那句話後,對麵的吳清源剛才還在劇烈鼓脹的胸腹終於平複下來。

  過了片刻,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而在他懷中,原本便已經虛弱之極的白蓁蓁嚶嚀一聲,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吳清源抬眼看了白連城一眼,緩緩將白蓁蓁放回到一旁的矮塌之上,又輕柔地為她蓋上了被子。

  若非此刻場中情形,恐怕單單看到這一幕,還以為是一個用情至深的男子,在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的愛人一般。

  白連城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麵上的神色都沒有一絲的變化,仿若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孫女一般。

  “白連城,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冷血。”吳清源伸手輕撫白蓁蓁吹彈可破的蒼白麵容,輕歎一口氣道。

  白連城並沒有反駁,似乎並不以為忤,雙手環在腹前,淡然地看著吳清源。

  吳清源直起身子,伸手將自己膝上的兩把火銃拿起,直接扔到了一旁地板之上,驚得其他看著此地的暗衛一臉驚慌。

  剛才對付白衣人之時,兩把火銃的威力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對於許多暗衛而言,在吳清源手中的火銃,方才是改變戰局的關鍵,否則以吳清源一個癱子,哪裏是眼前這些人的對手。

  “好銃。”白連城斜睨了一眼被吳清源棄如敝履的火銃,讚歎一聲。

  吳清源抬起頭來,雙手置於輪椅扶手之上,淡然笑道,“不過區區兩支火銃,還是當年為了防止嶽父大人找小婿報複,所以專門請人從西域帶回來的。”

  感受到吳清源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白連城依然笑容滿麵,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錯過了殺吳清源最好的時機而後悔。

  而現在,吳清源放棄了自己準備多年的殺手鐧,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知道火銃對十多年後的白連城不起作用,還有一種情況,無非便是此刻的他已經不需要火銃的幫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兩人身上,就連吳大和鳳三也停住了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人,以及可能發生的一切。

  吳大眼角微跳,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白連城緩緩繞到吳清源身後,拍了拍吳清源輪椅的後背,哈哈大笑道,“原本以為乖女婿你的命是沒救了,沒想到一個老駝背還真有兩下子,居然能將你當真從地獄門口拉回來。”

  吳清源撣了撣膝上的毛毯,仿若根本不在意白連城會不會突然一巴掌拍死自己,淡然應道,“嶽父大人準備多年,小婿自然也沒有閑著。”

  白連城聞言,驟然間眼角輕輕跳動了一下,朗聲笑道,“果然是知父莫若子,乖女婿果然懂我。”

  說完俯身到吳清源耳邊又輕聲道,“既然如此,乖女婿何不乖乖地幫著老夫達成心願?”

  吳清源沒有轉頭,嘴角咧出一絲笑容,那是在譏諷,輕聲回道,“小婿倒還好說,隻是你孫婿一直野心甚大,恐怕到時嶽父大人更加難以操持。”

  白連城聞言,直起身來哈哈一笑,“無妨,隻要能摘下乖女婿你的這顆頭顱,其他的一切,都很好商量。”

  吳清源麵上露出驚訝神色,扭頭看向一旁大笑的白連城驚道,“原來嶽父大人尚未與犬子達成協議,那看來還當真是小婿錯怪了那個孽子。”

  說完轉頭看向鳳三道,“隻是龍大老板,不知是何人遣你前來刺殺老夫?”

  鳳三聞言驟然一驚,尷尬笑了笑道,“老大人誤會了,晚輩隻是今夜出來撒尿之時,被這群狂徒裹挾而來,並無針對老大人之意。”

  說完趁著吳清源扭頭之際,朝著白連城猛使了一個眼色,無疑是在催促他盡快了解眼前的吳清源。

  白連城沒有理會鳳三的催促,淡然笑道,“看來乖女婿你得罪的人很多啊,今晚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想你死,老夫即便是想要留你一命,恐怕也沒有辦法了。”

  吳清源聞言譏笑一聲,擺了擺手道,“無妨無妨,小婿頭上這顆頭顱,白白多留了十多年,如果嶽父大人有這個想法,便來拿去吧。”

  話音剛落,整個輪椅驟然環滾一圈,剛才還背靠著白連城,轉眼便正對著他,隻見吳清源麵上也不見了此前的輕鬆神色,麵露厲色,雙掌直接向著白連城推去。

  白連城麵色嚴肅,卻也不是易於之輩,從一開始便一直堤防著吳清源暴起動手。

  所有人都以為眼前的這個癱子隻是一個癱子,但隻有他知道,在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而上一次之所以能夠被自己看破行藏,無非是其剛剛恢複過來,所以被自己逮住了機會,而如若吳清源當真有心隱藏,不說與其朝夕相處的暗衛,就連吳大,恐怕也難以看出萬一。

  驟然一聲炸響響徹堂中,就連樓上的白奉甲,也麵色蒼白地捂起了耳朵。

  二人驟然一交手,威力便恐怖如斯。

  吳大與鳳三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眼前兩人的功力,已經超過了自己二人。

  吳大心中的不安越發嚴重起來,此前的許多疑惑,當看到吳清源暴起動手的時候,方才知曉自己一直便被吳清源玩弄於鼓掌之間。

  吳大又不由得慶幸起來,隨侍吳清源十多年,始終比較謹慎,就連吳法言找吳七傳話,也一直做得比較隱秘,想來吳清源不會發現。

  但看著對麵出手狠辣的吳清源,吳大突然心中又很沒有底氣。

  鳳三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不說吳清源顛覆了他的認知,就連白連城,也讓他大吃一驚,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縱橫白城,現在看來,自己終歸還是太年輕。

  而對於吳法言交托給自己的任務,現在鳳三已經不關心能否完成,畢竟要想完成,也隻能是由白連城來,自己關心的是能否全身而退。

  甚至於他都已經打算好,隻要今天能全身而退,他立即帶著仆從軍離開白城,到西北道找兀魯爾哈去。

  曾經以為玩弄於鼓掌之上的白城,不過是在看自己的笑話而已。

  場中的交手越發激烈起來,很快就連周圍的暗衛都無法再站直身體,隻能遠遠地避開。

  但偏偏處於交手最中心的白蓁蓁,就連頭發絲都沒有飄動一根,足以看出二人功力的精純和對力量的把握,已經超脫到了一定境界。

  可是白連城倒也罷了,何以一直以癱子形象示人的吳清源,也有此等功力?

  難道吳清源一直都是在偽裝麽?

  樓上的白奉甲將樓下正在發生的一切輕聲告訴了雪影,二人同時陷入了沉思。

  正在這時,場下卻突然傳來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