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召了冉起進禦書房，等他跪下了，才道：“你又有什麽好事來氣朕？”

  冉起想了想，道：“那臣可就把惹您生氣的事兒先說了。”

  陛下冷哼了一聲，道：“說罷。”

  冉起道：“臣去德陽一趟，路上遇見怪魚，先下江搏鬥了一番，後又大病一場，再來遇見了臣的姨母。”

  陛下狐疑道：“你扯這些做什麽？”

  冉起道：“陛下所賜星華行宮，臣到現在一次也沒有去過……”

  陛下：“……”

  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冉起道：“臣也不是不想辱沒了陛下厚賜。所以請求再出京一趟。”

  陛下認真地道：“你說這話，自己不覺得自己不要臉嗎？”

  冉起驚訝道：“回陛下的話，臣不覺得啊。”

  陛下：“……”

  人家愣是不接你的話茬，你有什麽辦法呢。

  陛下按住滿肚子火氣，隻是道：“除了這事兒呢。”

  冉起道：“下午舅父打算送姨母入宮。未免驚到皇後和外祖母，所以想先以大夫的名義進宮。”

  得了，知道了，你小子立功了！

  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也沒能把冉寒找回來。

  結果沒想到這小子出去瞎溜達一圈，竟然就把人給找回來了？

  而且他派去德陽的人已經發回了信，表示此女的身份應該十有八九就是冉寒了。

  他略一沉吟，道：“既然已經定了，還以大夫的名義進宮幹什麽。”

  冉起道：“這您要去問臣的舅父了。”

  這是冉先和綠萼共同決定的，打算先安排見一麵。

  陛下斟酌了一下，覺得也是可以的。

  他道：“顏氏已經去椒房殿了嗎？”

  冉起道：“是。”

  陛下就道：“妥，那就讓她安排吧。”

  說完，順手拿過了手邊的折子。

  冉起道：“那臣……”

  再休假的事……

  陛下頭也不抬地道：“滾出去。”

  冉起本來想要原地爆發的。

  但是左右想了想，他又憋了回去，心道，大不了再偷跑，反正知會你了。

  所以他道：“是。”

  陛下：“？？？”

  ……

  椒房殿。

  皇後還在睡午覺呢，胡鳳儀先把顏清妤請進去到偏殿。

  老夫人和雀兒正在下棋，小離在皇後那睡覺。

  見顏清妤來了，老夫人連忙道：“你快來幫我看看！”

  雀兒的棋下得極好，老夫人現在的反應比不上當年了，對付他竟然很吃力。

  顏清妤走過去看了一眼，雀兒的黑子已經呈包圍剿殺之勢了。

  此時他就抬起頭，眼睛滴溜滴溜地看著顏清妤。

  這段時間他都陪老夫人下棋，因為老夫人的神誌還沒有完全恢複，多下棋對她有幫助。

  但他本身是個好勝的孩子，是不大喜歡輸棋的。

  顏清妤看了一眼棋盤，然後隨手給了一步白棋。

  瞬間把黑子給盤活了。

  雀兒有些驚訝，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嘟囔道：“夫人總是有辦法。”

  顏清妤笑著摸了一下他的頭，道：“這叫旁觀者清。”

  她倒不太在意，轉而去和鳳千水說起了待會兒有名醫要進宮給皇後看診的事情。

  鳳千水有些訝然，道：“哪裏來的名醫？”

  顏清妤說：“德陽找的。”

  鳳千水皺眉道：“夫人，娘娘的眼睛，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顏清妤其實也不指望綠萼能看好皇後的眼睛，不過是個托詞罷了。

  看鳳千水的樣子，她以為鳳千水是怕人家搶了她的飯碗。

  她便道：“你需從旁協助，這位大夫不會在宮裏久呆。”

  一方麵是警告鳳千水讓她要有分寸，另一方麵也是讓她放心，人家不會搶她的飯碗。

  雀兒倒是多看了顏清妤一眼，心想她真是很會拿捏這個分寸了。

  然而鳳千水看樣子卻還是有些焦慮。

  白夷蠊那個方子其實不是出在死魚身上，而是…… 方子本身就是有毒的，其配比和火候用藥十分難把握。

  不但有毒，而且是劇毒……

  如果來的大夫是個真有本事的，看出她竟然敢在皇後身上用這麽危險的方子，到時候就是一向支持她大膽用藥的顏清妤都保不了她。

  她心下焦躁萬分，後來隻能安慰自己：這個方子中土少有人知道，她未必就會這麽倒黴，恰好遇上一個懂行的。

  ……

  皇後睡起來以後，胡鳳儀去報過了。

  聽說找大夫來看她的眼睛，皇後有些驚訝，不過倒也沒有拒絕。

  這是兒媳的一片孝心，雖說她自己也是不報什麽指望了。

  她吩咐道：“宣人進宮吧。”

  胡鳳儀答應了一聲，就去了。

  顏清妤正好走進來，一邊伺候她更衣，一邊道：“娘娘覺得身上如何了？”

  皇後笑道：“還不就是那個樣子。不過，精氣神倒是比以前好了些。”

  顏清妤就笑道：“會越來越好的。”

  皇後道：“我這身子也就這麽回事了，注定了不是個長壽的人。”

  “快別這麽說。”顏清妤皺眉道。

  皇後笑了笑，道：“好，不該說這個，讓我們阿妤心煩。”

  顏清妤不高興地道：“您也不該這麽想，您這麽想，我們也心煩。您該想著自己會好好的，健康長壽。”

  皇後頓時忍俊不禁：“你也是，越來越霸道了。”

  ……

  不多時，冉先親自送了綠萼進宮。

  綠萼走到椒房殿門口，有些緊張。

  她道：“穆侯，我…… ”

  “去給皇後看病”，冉先耐心地道，“別的先不多想。”

  綠萼想著也行……

  正鼓起勇氣，結果就聽太監一聲唱露：“陛下駕到！”

  身邊的人瞬間就跪了一地。

  陛下還沒過來，是報信的太監先跑了過來。

  綠萼跟著冉先跪了一會兒，才等到冉起陪著嘉孝帝匆匆而至。

  她有些緊張地跪在那，直到明黃色的衣擺直接落到了她眼前。

  “抬起頭來。”陛下道。

  他要好好看看，這人是奸是良。

  綠萼緩緩抬起頭，看到陛下氣色很奇怪……

  一般人隻覺得他紅光滿麵，氣色極好，但實際上，這是氣血運行不暢，淤積所至。

  綠萼心中暗道：一般患此病症，多伴有斑禿，為何他的頭發還如此茂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