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恭王親自抱著恭王妃從內殿出來了。

  他的臉色也不好看，給太子見了個禮，道：“皇兄，我們這便先回去了。”

  太子點點頭，道：“嗯，弟妹，不要多想，好好調養身子。”

  一句“不要多想”，反而讓恭王妃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她蜷縮在丈夫懷裏出了椒房殿，卻又一直在悄悄看恭王的臉色。

  恭王眉頭緊皺，顯然很不高興，不時扭頭看一下身後，似乎還在和太子較勁。

  “王爺，妾沒用”，恭王妃小聲道，“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

  恭王輕描淡寫地道：“沒事的，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他果然…… 不太意外。

  恭王妃突然覺得心口劇痛了起來，連帶著喘息都有些急。

  恭王嚇了一跳，這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嫣兒，嫣兒你這是怎麽了？！”

  因為恭王妃突發急症，他們倆剛出了殿門，又匆匆送了回去。

  皇後沒有出來，胡鳳儀就看顏清妤的臉色，知道得由她做主。

  顏清妤不想管閑事，可也不能見死不救，趕緊讓張禦醫把她安置在外殿。

  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來恭王妃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還小，哭起來的聲音也像個孩子。

  恭王也沒想到會這樣，急得隔著門道：“嫣兒，嫣兒，你到底怎麽了？”

  太子提醒他，道：“弟妹剛剛小產……”

  恭王忙又隔著門道：“嫣兒，這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顏清妤一把拉開門，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裏麵，恭王妃哭得更傷心了。

  “娘娘口諭，恭王請先回吧。”

  恭王：“……”

  娘娘連麵都沒露，哪裏來的口諭？

  可是他又不敢頂撞顏清妤，心裏把這事兒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旁邊的太子。

  再傻也知道這裏頭不對了……

  他垂眸掩去了眸中的陰鬱，麵露痛苦之色，道：“是。王妃她……”

  顏清妤道：“等王妃的情況穩定一些，會送王妃回府。”

  恭王最終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太子看著他的背影，笑道：“你去和王妃說，讓她寬心，恭王和宋氏的婚事，成不了了。”

  其實他也看出來了，恭王妃的孩子八成是自己掉的。

  恭王就算有想法，也絕對不會讓這事兒發生在椒房殿。在皇後眼皮子底下丟了個皇孫，還連累那個西土神醫也有了嫌疑，怎麽看都是得不償失。

  不過，即使今天不是他下的手，他到底還是有那個心。

  多疑生暗鬼，單純的恭王妃心裏恐怕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了。

  顏清妤扭頭看了一眼裏麵痛哭的恭王妃，最終隻是道：“行，多謝太子關心。”

  說完，又進了門，把門關上了。

  恭王妃還在哭，一邊哭又有些茫然。

  顏清妤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道：“想哭就痛快地哭吧。你可以在這兒呆到你想回去為止。”

  恭王妃一愣，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她：“你能做主？”

  廢話，這是我婆婆的地盤。

  顏清妤的表情還是很冷淡，道：“你失去了第一個孩子，這是一件值得傷心的事。就盡管哭吧，什麽都不用想。”

  恭王妃愣了愣，竟像是心裏頭放下了什麽那般，放肆地大哭了起來。

  ……

  恭王妃在椒房殿小產不是小事，就連陛下也驚動了。

  他把恭王叫到禦書房斥問，恭王支支吾吾地說了那套“滿三個月再宣布喜訊”的說法，倒惹得陛下更生氣了。

  “既然知道她身體不好，又怎麽好讓她勞累奔波！”

  恭王跪在那，眼眶也是紅紅的，道：“也，也是因為知道她身體不好，宮裏又有神醫，娘娘又寬容，所，所以才讓她進宮…… ”

  太子站在旁邊，道：“聽說宋大人有意與恭王府結親。”

  恭王渾身僵住了。

  陛下聽了果真更生氣了，道：“王妃身體不好，又懷有身孕，你不關心，還讓她為你奔波。背地裏倒是和權臣議起親事來了！”

  恭王慌忙道：“父皇，這都是以訛傳訛，沒有的事啊！”

  陛下怒道：“最好沒有！不然朕都要以為，你的忠厚老實都是裝的了，背地裏不知道在謀劃什麽大事！”

  太子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小離抬起頭，道：“王妃大概很傷心吧，畢竟沒有了寶寶。”

  陛下歎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道：“一般人都會很傷心的。”

  說著，狠狠地瞪了恭王幾眼。

  陛下吩咐恩賞王妃，又責令恭王好好閉門思過。

  他都這麽說了，恭王自然不敢再提和宋家聯姻的事。

  恭王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太子這時候就道：“父皇，兒臣偶然發現，嶺南與西土國接壤。想來，老六和西土神醫早就認識。”

  陛下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難怪讓他們家王妃天天往宮裏跑。”

  太子又道：“兒臣或許多嘴，但母後身邊，最好還是不要讓那種可能別有用心的人呆著好。”

  陛下想了想，扭頭看向冉起，道：“傳旨宣郭閔進宮。”

  一般這種事都是宣顧硯濃，不過最近顧硯濃都在忙舞陽大長公主的事。郭閔也是刑訊老手，所以召他來審鳳千水。

  冉起斜眼看了陛下一眼……

  其實鳳千水的底細他早就知道了，現在皇後的身子有明顯的好轉，估計也用不上人家了。太子來掀了人家的底，他也就順水推舟……

  隻看恭王怎麽接下這一招了。

  冉起忍不住想，做他的兒子真可憐。

  想歸想，不過跟他也沒關係。

  他隻是道：“是。”

  順便去椒房殿轉轉，一時半會兒他也不回來了。

  他正想著，走下去兩步，陛下突然叫住他：“你上哪兒去？”

  冉起愣了愣：“傳旨啊。”

  陛下眯起了眼睛道：“不是去出宮？”

  冉起頓時就給氣著了，道：“出恭！”

  太子：“？？？”

  小離立刻蹦了起來，道：“爹我也去……”

  陛下竟然聽懂了這微妙的差別，甚至樂了，一把把小離給拽了回去，道：“去吧，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