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顏清妤還在睡夢中，冉起正輕手輕腳地拿著衣服打算出門去穿，迎麵就看見張林飛奔了過來。

  “頭兒！頭兒不好了！”

  冉起差點條件反射把他打飛出去，忙反手關上房門，都來不及叫他小聲點。

  張林急道：“今，今日罷朝！”

  冉起打了個哈欠，道：“罷朝就罷朝，大驚小怪地幹什麽。”

  這時候顏清妤披著衣服從屋裏探出頭來：“你說什麽？陛下罷朝了？”

  冉起就很煩躁，把她的腦袋往裏推了推：“你跑出來幹什麽，回去睡去。”

  這廝最近不知道為什麽長了個起床氣的毛病，可能也是因為最近嚴重睡眠不足。

  他心裏想的是，他媳婦這衣衫不整的，跑出來作甚！

  可顏清妤和他關於“衣衫不整”的定義不一樣，她覺得自己都穿上了，隻是沒梳妝，算什麽衣衫不整。

  被他推了兩下，顏清妤也火了，低頭就給了他一腳。

  張林看得都哆嗦了一下，道：“夫人哪都好，就是太喜歡踢人。”

  冉起又不樂意了，指著張林道：“別亂說話，踢人也是好的。但你什麽意思，你也被她踢過？”

  張林大著嘴巴道：“那可不是，踢了好幾腳呢，有一次還把我踢下水了……”

  話沒說完，冉起一腳就踹了過去，罵了一聲：“找死吧你。”

  張林死也想不到冉起把挨踹都當成他的專利了，還以為自己說主母壞話才闖了禍，一邊跑一邊道：“不是，夫人踹得好！該多踹我幾次才是！頭兒我錯了，下次夫人踹我我再不埋怨了……”

  顏清妤連忙把衣服係好，一邊出門，一邊道：“別鬧了！快回來！”

  張林停下來了，可冉起沒有，趕上去一腳給他直接踹趴下了，“嗷”的一嗓子，就起不來了。

  顏清妤嚇了一跳，忙道：“沒事吧。”

  張林哼哼了兩聲，連滾帶爬地爬走了。

  顏清妤也顧不上埋怨冉起了，道：“陛下怎麽罷朝了？”

  冉起沒當成一回事，隻道：“可能沒睡好。”

  估計昨晚也想了不少事兒。

  顏清妤道：“可我聽說，陛下登基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罷過朝啊。”

  嘉孝帝是一個相當勤政的君主，保持著二十多年不罷朝的記錄。這麽些年來他肯定是生過病的，隻能說他是輕易不罷朝的。

  冉起道：“人有七情六欲，罷朝也正常。”

  然而顏清妤道：“我覺得陛下也不是這麽脆弱的人吧。”

  夫妻倆眼看也辯不明白，索性就想一起進宮去瞧瞧。

  結果倒好，一到椒房殿，就聞到裏頭藥香繚繞。

  胡鳳儀滿頭大汗地衝了出來，道：“陛下，陛下說誰也不見。”

  顏清妤一聽，就急了，道：“娘娘怎麽了？”

  胡鳳儀愣了愣，然後意識到皇後身體不好，所以聞到藥味，應該第一感覺是皇後……

  顏清妤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冉起已經急了，竟然直接把胡鳳儀推開，就大步走了進去。

  “鳳儀！”

  顏清妤連忙過去把胡鳳儀給扶起來了，心裏頭卻也發急。

  雖然平時對皇後不聞不問的，可畢竟是他親娘……

  顏清妤扶好胡鳳儀，然後跟著衝了進去。

  結果一走到內殿門口，就聽到陛下在裏麵發脾氣：“你來幹什麽！”

  說著還拿了個東西朝冉起扔了過來。

  冉起已經傻了，竟然沒躲。

  顏清妤哆哆嗦嗦地把頭伸出去看：“陛，陛下，娘，娘娘，我，我……”

  然後她也傻了……

  一夜之間，陛下竟然禿了……

  本來挺英俊的一個中年大叔，現在看著跟斑禿了差不多，頭上有些地方還能清晰地看到頭皮。

  皇後捧在肚子站在他身邊，小離也是一臉的淒淒慘慘切切。

  小離跑過來抱住她爹的大腿，哭道：“爹，阿祖不知道怎麽了，大半夜的就開始掉頭發，頭發都掉沒了，現在還掉呢…… ”

  說著，她又跑回去，往陛下頭上薅了一把，結果薅了一手。

  “小離！”顏清妤嚇壞了，連忙跑過去阻止她。

  這已經沒多少了，再薅就沒了！

  陛下癱在臥榻上，看樣子竟起不來。

  這他娘的是什麽絕症啊……

  皇後抹了抹眼淚，道：“昨個兒半夜開始，他這頭發風吹就落，他抓了一手，約莫也是嚇著了，跑出去看的時候還閃了腰……”

  說著她自己先爆哭了起來。

  陛下頭痛地道：“你莫哭了，朕沒事！”

  顏清妤看了一眼跪在旁邊的鳳千水，道：“怎麽樣？”

  鳳千水也有點懵，道：“陛下，陛下的脈相，雖然心火有點旺，但並無損傷…… ”

  皇後急了，道：“你一直這麽說，不就是你開不出藥來嗎！”

  這是顏清妤第一次見皇後這麽激動，可見她也是真急了。

  顏清妤這時候卻突然想起了前世見過自家親戚身上的病例。

  實際上，人們常常說的一夜白頭，可人是不會突然白頭的，隻是因為過度的緊張、焦慮等情緒，導致免疫係統失調攻擊毛囊。而在正常的情況下，隻有黑發毛囊會遭受攻擊。

  曆史上，伍子胥一夜白頭的時候四十歲，對於古人來說，已經有大量白發。他的黑發盡數脫落，就造成了一夜白頭的現象。

  雖然此時的陛下看起來甚至有點搞笑，尤其是小離還在一把一把地薅他的頭發……但他的壓力之大，恐怕不輸伍子胥。

  她走過去，朝陛下伸出手。

  陛下被她嚇了一跳：“你幹什麽！”

  小離能薅他的頭發，不代表她也能薅！

  顏清妤略有些尷尬，道：“陛下，我給您檢查一下頭皮毛囊。”

  如果能確定是壓力型脫發，那隻要毛囊正常，便有自愈傾向。

  陛下愣了愣：“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長頭發的……算是根基吧。”

  冉起這時候回過味兒來了，走了過來，道：“您就讓她看看吧，她稀奇古怪的東西懂得多。”

  皇後也道：“您讓阿妤看看吧。”

  陛下這才點了點頭。

  此時天才蒙蒙亮，顏清妤讓冉起來給她舉著蠟燭。

  冉起舉著燭火湊過來，結果不湊巧，因為陛下剩下的頭發亂飛，竟然一下就被燭火給點著了一根。

  不等顏清妤反應過來，冉起抬手就衝著那半禿的龍頭一拍，發出響亮的“啪”的一聲。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