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嬸都想喊開飯了，眼看冉起和顏清妤夫妻倆衣著整齊地出來，腳步匆匆。

  她忙道：“這都要傍晚了，去哪兒啊？”

  冉起道：“嬸，辜負您一番心意，我們有急事進宮一趟。”

  牛嬸愣了愣，道：“有正經事就去吧，飯菜給你們留著。”

  顏清妤忙道：“叫大夥兒來一塊吃了吧，這天氣不經放。回頭我們要是回來了，您招呼我們吃碗麵就成。”

  牛嬸就嘟囔道：“吃麵吃麵，天天吃麵，你這日子過得在十安都不如。”

  雖然埋怨兩句，但到底是送了他們夫妻倆出了門。

  ……

  陛下已經回椒房殿了，心情正好的時候，福祥來見他，說冉起夫妻求見，而且是在禦書房等。

  福祥看樣子也有些為難，畢竟冉起夫妻這是要把陛下又叫回禦書房去……

  陛下也知道，這是不想讓皇後知道的意思。雖然在心裏罵了兩聲，但他還是站了起來。

  皇後關切地看了過來，道：“怎麽了？”

  陛下道：“南疆那邊來的戰報，得去一趟禦書房。”

  皇後連忙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陛下笑了，道：“朕還沒去看過呢。”

  末了他又安慰皇後，道：“現在已經入秋了，南疆那邊盛行蟲術，到了這個季節已經是他們的強弩之末，肯定是好消息。”

  皇後這才也露出笑容來，道：“好，陛下去吧。”

  ……

  陛下匆匆趕到了禦書房，對已經站在那的冉起道：“你最好有正事兒。”

  冉起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沒事兒誰不在家窩著，願意往這兒來？”

  他這段時間加班也加得十分狂躁了，曆代羽林軍統領，哪有像他這樣幹活的？

  拿著一份工薪，幹著三個人的活，連京郊大營的事情都要他負責。

  啐，扒皮皇帝。

  顏清妤連忙拉了他一下，讓他別忘了正事。

  陛下竟然笑眯眯地道：“你說的對，你是好久沒在天還亮的時候回家了，允你在家休息兩天如何？”

  顏清妤：“……”

  冉起道：“不扣錢？”

  陛下道：“多發你一份。”

  顏清妤突然意識到，冉起最近說陛下變得“很肉麻”是怎麽回事了……

  確實和他從前的嘴臉有些不一樣，讓人怪不適應的。

  但陛下還是沉下臉，道：“你敢把朕從椒房殿喊過來，普天之下敢支使朕的人還沒有！”

  冉起詭異地看了他一眼，道：“前頭還讓小離當馬騎的人……”

  “咳咳咳！”顏清妤實在受不了了，用力咳了幾聲。

  冉起終於道：“我是有正事。”

  陛下道：“說。”

  冉起張嘴就道：“關於那西土神醫的事，您也別想得太美……”

  剛開了個頭，顏清妤就頭痛地拉了他一下：“算了，我來說。”

  於是她就把今天冉起在浴房裏說的話都說了。關於國土和邊境的事情，她了解得不多，當然不用用勺子和勺柄的說法來說……

  不過好在陛下是聽懂了。

  顏清妤說完了，然後道：“也可能是臣的相公多想了。”

  陛下是個比誰都想得多的人。事實上，恭王妃才剛回去，看見恭王妃和皇後親親熱熱的樣子，他自己倒是多想了幾分。

  都說他那個兒子拙，但說實話，天天這麽學，傻子也學成才了，偏偏他就是不成材，文韜武略都差人家幾分。

  皇家子，有幾個是真傻的？

  更不提當年他自己也是靠著藏拙才贏到了最後。

  眼下聽顏清妤說了，他立刻吩咐福祥：“拿輿圖來。”

  福祥自是知道他要哪一塊輿圖，連忙應了一聲就去了。

  然後他又誇獎冉起：“你做得好，人大了，懂事了，也有良心了。”

  冉起就開始搓自己的胳膊。

  顏清妤知道他在搓雞皮疙瘩……

  陛下又道：“怎麽了，冷？是不是累著了，生病了？”

  冉起忍無可忍，差點就地暴起。

  好在顏清妤連忙拉了他一下，道：“謝陛下關心，他沒事。”

  這時候福祥拿了輿圖過來，他召冉起。

  冉起有點不願意靠近他，最後還是被顏清妤推著往前走的。

  顏清妤在旁邊伺候，他倆研究了一下輿圖，最後陛下陷入了沉思。

  這事兒，有點棘手。

  皇後的身體狀況擺在那，鳳千水的水平也擺在那。

  學識和能力這種東西，是藏在人腦子裏的，陛下想要她全心全意為皇後調理身體，自然，就投鼠忌器。

  陛下十分鬱燥。

  他的心態已經快炸了，這感覺就像是溺水的人才找到一根救命繩，剛高興了沒一會兒，結果發現這繩子其實是根稻草。關鍵是這時候他別無選擇，就算是稻草也得用，就盼著這稻草是根實心的，不是爛的。

  從顏清妤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額前的青筋都爆了一下，看著鬢邊的白發又多了幾根。

  經過長長的沉吟，他最終道：“福祥，太子要歸了嗎？”

  福祥忙道：“陛下，是您讓太子在德陽審訊舞陽大長公主的，恐怕，沒有您的聖旨，太子不敢輕易回來。”

  陛下道：“那就召回來，今夜就下召。”

  福祥道：“是！”

  ……

  冉起和顏清妤出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陛下正心煩意亂，也顧不上他們，讓他們悄悄出宮，不要驚動皇後。

  冉起把顏清妤抱上馬車，道：“餓不餓？”

  顏清妤道：“一點點。不過，這時候，為什麽要把太子調回來？”

  冉起琢磨了一下，道：“想要壓製恭王吧。”

  顏清妤歎道：“皇後生產在即，希望一切順利。”

  冉起沒說話，沉默地趕了馬車走。

  陛下心裏不好受，冉起心裏壓力也很大，隻是平時都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盼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神醫，真能靠得住。

  ……

  當天晚上冉起和顏清妤回到家裏，牛嬸給他們下了碗麵，他們吃了也就睡下了。

  冉起全然沒有今天白天的狀態，平時半夜回來也要折騰一下的，今天早早上床睡覺了，他卻又沒了興致，側身躺著一聲不吭。

  顏清妤輕輕握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依在他懷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