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打算讓她們久坐，顏清妤連茶水都沒給她們上。

  看江氏這樣子，她倒是笑了，道：“母親，話說在頭裏。自打當初你當初讓我給姐姐替嫁，過後又給我下毒，還想把我和小離賣給穆侯府，咱們母女的情分，就已經到頭了。”

  其實這話說得有點客氣了。

  應該說，自從十幾年前，原主顏二小姐死去，現在的顏清妤來到這兒，她們就沒什麽母女情分可言了。

  顏清妤從來就沒把這家人當自己的血親。

  更不提，他們為了如珠似寶的大女兒，把她這個二女兒綁上花轎嫁進了穆侯府，在她出事的時候不聞不問，後來甚至還和耿氏狼狽為奸，給她下毒。

  有了這些事情在，還提什麽母女情分？

  顏清妤沒有清算他們，絕對不是因為顏清妤有多大度，或者是還顧念著那點血緣羈絆，純粹是顏清妤心大，沒想起來找她們算賬而已。

  今兒她們自己倒是又找上了門來，顏清妤倒是又想起來了。

  都到了這份上了，大家坦誠一點不好嗎？

  何必繞那些圈子。

  江氏帶來的那個小姑娘就愣了愣，簡直不敢抬頭看顏清妤的眼睛，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

  顏清蓮就小聲道：“二妹，你又何必這樣？我們到底是一家人，剛見麵的，你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見眼睛的。娘好歹生了你，還養你到出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江氏氣得胸口都疼，道：“我讓你嫁給冉起，是委屈你了？如果不是仗著冉起的威風，你敢這麽跟我說話？！現在你是威風了，不認親爹娘了，你就不怕我到陛下跟前兒去告禦狀，毀了冉起的前程！”

  陛下就是靠孝順太後上位的，所以年號裏有個“孝”字。

  她是想拿這個來威脅顏清妤了。

  說完她就緊緊盯著顏清妤，等著看女兒慌張。

  顏清妤和她四目相對，目光絲毫不閃避，良久，反而笑了。

  眼神交鋒這種事很微妙，江氏眨眼的功夫就敗下陣來。

  顏清妤看她開始閃閃爍爍，畏畏縮縮，十分猥瑣，是真的覺得十分搞笑。

  “這位是致哥兒的媳婦吧？”她看著那小女孩，道。

  那小女孩兒瞬間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看她，也不敢上前見禮。

  顏清蓮見她開始關注這個孩子，考慮到前頭她在家裏的時候，和大弟弟清致關係是也沒有太差，覺得她或許會看弟弟的麵子。

  於是她趕緊把那小姑娘上前，一邊用手推人家，嘴裏道：“這是致哥兒的媳婦，連侍郎家的閨女，年前剛過門的，閨名兒叫蘭珠。蘭珠，快叫二姐。”

  連蘭珠不肯動，她畢竟年紀小，好像已經嚇懵了。

  “去啊！怕什麽！你這孩子！”顏清蓮急了，手裏也用了些力氣，道，“怎麽傻的？”

  連蘭珠幹脆被她嚇哭了。

  這時候顏清妤坐了下來，冷笑了一聲，道：“少作點孽吧。”

  不消說，這小姑娘肯定是連家不受寵的小庶女。

  本朝民風相對開放，對女子的束縛也不算大。一般人家，哪裏有舍得女兒這麽小年紀就出嫁的？

  保不齊是江家這母女倆看上了人家的家世，厚著臉皮去苦求，人家隨意打發了一個出來的。

  顏清妤道：“罷了，我也乏了，你們不肯說，就由我來說吧。”

  江氏愣了愣，道：“你說什麽？”

  顏清妤道：“我爹前頭不知道升了個什麽官兒，儼然看著混出點人樣了。不過昌宜侯府好像又要跟著穆侯府吃掛落了吧？”

  說著，她還不忘嘲笑顏清蓮：“排行老十幾的庶子，有好處的時候，隻剩給你喝點湯了。倒黴的時候，你可跑不了。”

  顏清蓮猛地被她撕開這張遮羞布，一時之間滿臉臊了個通紅。

  江氏急了，道：“你說她幹什麽！她好歹這麽些年，心裏還想著家，還有我這個當娘的！不像你這個白眼狼，成天說你落難的時候我們不管你，但你自己不也得想想，你做將軍夫人的時候，我們沾過你什麽好處沒有！”

  瞧瞧這話說的，顏清妤都要笑了，她什麽是怨過娘家不管她？她壓根就沒惦記過好吧？

  不過和這些人也說不到一塊兒去。

  顏清妤笑道：“我做將軍夫人的時候，你們沒沾我的好處？怕不是替嫁了一個過去，不敢上門，怕上門被穆侯府的人打吧。”

  江氏：“……”

  顏清妤好奇地看著她大姐，道：“我也是奇了怪了，當初說是嫌冉起是個紈絝，可他好歹是個武狀元啊。你說你，看不上他，然後非要嫁給昌宜侯府那個一無是處的小子，我也沒覺得我那姐夫有什麽人品和才華啊。”

  這時候連蘭珠抬起頭，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在家裏的時候，大姑子說話是說一不二的，最是厲害，沒想到今天被二姑說得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她正在偷看，卻見對麵顏清妤正含笑看著她。

  頓時又被她嚇著了，趕緊又把頭給低下了。

  隻聽顏清妤又道：“恐怕當時不是因為冉起的名聲差吧，而是嫌棄人家到底不是正經的侯府子孫。至於我那大姐夫，再怎麽無用，再怎麽拈花惹草，人品低劣，可到底是侯府的正經公子。”

  末了她還特意扭過頭去問江氏，道：“娘你說我說的對不？當年圖人家的身世，現在後悔了不？”

  江氏差點暴跳如雷，她當然後悔當年讓顏清妤替嫁，但是她也不願意被顏清妤這樣反複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簡直不是人！

  她剛想跳起來大罵，又被顏清妤截了話頭。

  “這次來，是指著年後林夕案判的時候，冉起能想想法子，把昌宜侯府撈出來吧？”

  江氏囤了一肚子的罵，猶如滔滔黃河水一般，順著都上到了喉嚨管，眼看就要噴薄而出，結果瞬間在喉嚨口又逆流了回去。

  她憋得臉都青了，扭頭看了看大女兒有些急切的臉色。

  然後她隻能艱難地道：“你大姐家出了事兒，你臉上也不好看。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回頭你大姐家，娘家真的都不行了，你夫家也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