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新年是要一起守歲的，可他們直接吃吃喝喝就吃過去了。

  冉起是男人中唯一一個沒喝酒的，此時看著一屋子的人發酒瘋，也有些頭疼，想要把他們攆回家去。

  顏清妤連忙攔住了他，笑道：“讓他們鬧吧。”

  冉起有點心疼她，道：“要不你先回去睡吧，我來陪這群酒鬼。”

  顏清妤也沒勉強，道：“家裏的炕倒忘了燒了，我們幾個打算今晚就在桃花屋裏湊合了。”

  幾個？

  當然是顏清妤、何桃花、安縣主和鸚哥兒。

  冉起就道：“那你們現在就是上去吧。”

  這時候，何桃花已經把困得流眼淚的小離給抱了起來。

  看那樣子，小離也早就困了。

  安縣主又派人把顧老夫人給送了回去，女眷們就提前退了席。

  新年的第一個夜晚，顏清妤作為孕婦是困得閉眼就著了。

  隻是睡得迷迷糊糊的，還能聽見樓下喧鬧的聲音一直持續到很晚很晚。

  ……

  接下來就是複雜的新年程序。

  皇子們陸續回了宮，所以宮裏也顧不上冉起和顏清妤。

  宮裏也就是初一的時候辦了一場宗宴，是有大臣參加的，冉起就帶著顏清妤去了一趟。

  後來也就消停了。

  年初二，按理來說顏清妤應該回娘家。

  不過顏清妤也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在她自己心裏，她已經跟顏氏斷絕了來往。

  所以，當冉起問她：“要不要回門？總覺得都在京城住著，不回去一趟好像說不過去。”

  她毫不猶豫地道：“不去，懶得折騰。何況我爹娘那德行，你不是不知道。”

  大正月裏，她也不想給自己添堵。

  冉起自然也隨她。

  不過，顏清妤後來自己琢磨了一下，也覺得這事兒挺稀奇。

  她道：“你這連升幾級，按理來說，鬧得動靜挺大的。他們竟然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也沒上門來找過我。”

  冉起想了想，道：“或許是嶽父清高？”

  清高個鬼，缺心眼才是真的。

  顏清妤嘀咕了兩聲，也沒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

  隻是就像冉起說的，畢竟都在京城住著。

  他們一直晃過了元旦，顏家人到底還是上了門。

  挺巧，那天是年假休完了，冉起已經去上值了。

  顏清妤過個年又吃胖了幾斤，所以就不願意出門走動，在家裏犯懶。

  她正在自己屋裏看書，突然就聽見桂兒風一樣衝了進來。

  “嬸，你那個姐姐來了！還帶了個婦人，說是你娘！”

  顏清妤愣了愣，但還是被迫把手裏的書給扔下了，直起了身子。

  她道：“進來了嗎？”

  桂兒道：“被我奶堵門口呢。”

  牛嬸對她娘家人沒什麽好感。

  顏清妤失笑，道：“讓進來吧。”

  “好嘞。”

  卻見桂兒又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顏清妤倒也不急，自己梳了梳頭發，換上了外衣，然後就出了門。

  她出房門的時候，正好聽見江氏在那罵罵咧咧的，道：“真是好不懂規矩的奴婢！也不睜眼瞧清楚了，什麽人都往外攆！”

  顏清妤站在台階上，給牛嬸使了個眼色，讓她不用管了。

  牛嬸鄙視地看了江氏一眼，扭頭走了。

  江氏還是和從前一樣，渾身珠光寶氣的，身上還披著一件看起來水頭相當不錯的鬥篷。

  隻不過她的容貌到底平庸，和當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大女兒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平凡婦女。

  而且她今天來，不是隻帶了大女兒，還帶了個看起來年紀很小的婦姑娘，看著十三四歲的年紀，衣著打扮不像是下人，應該是主子。

  顏清妤想起來，顏家的大兒子好像去年成了親，這個可能是顏清致的媳婦。

  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常媽媽了。

  顏清妤心想，常媽媽竟然還在顏家做事，竟然還沒有辭職不幹。

  江氏正罵著，突然一抬頭，看見他二女兒站在那，正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們。

  她倒唬了一跳，道：“你不聲不響地站在那，想嚇唬誰呢！”

  又見顏清妤像個村姑似的穿著個大棉襖，頭上也不見什麽首飾，她又皺眉。

  “都做了統領夫人了，還是不知道拾掇，難怪京城裏人人都笑話我養了個村姑。”

  說著，也不等顏清妤請，就自顧自地進了屋子去。

  等看到屋裏那張大炕，她又愣了愣，然後就生氣地道：“你這怎麽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顏清妤跟了進來，道：“大家來我家，都是坐炕上的。娘要是覺得不習慣，不如就回去。”

  頓時江氏就變了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初二回門我等不到你，如今我自己上門了，你倒要攆我走了？”

  顏清妤坦率地點點頭，道：“是這麽個意思。我以為我們兩家已經不來往了。”

  江氏也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一時倒是愣住了。

  倒是顏清蓮，臉皮比較厚實，她連忙笑道：“母親，二妹，這大過年的，你們怎麽一見麵又吵嘴了呢？”

  說著，也不管江氏願不願意，到底是強行扶著她到炕上坐下了。

  她道：“二妹妹，你也別怪母親說話不好聽，母親就是心疼你日子過得苦。”

  她一邊說，又一邊左顧右盼。很顯然，她也聽人說過顏清妤住在朱雀坊。可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居住環境……

  一時之間她心裏又有些難以形容的爽快。

  都說冉起又鹹魚翻身了，可沒想到還住在這種地方。

  可見有人下賤就是下賤，永遠翻不出天去的。

  她心裏想著，一邊下意識地打量著這屋子，唇上就不自覺地帶著一抹笑容。

  這時候就聽顏清妤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上門有什麽事兒，痛快說了吧。”

  江氏正琢磨著她這熱炕。因為她家是沒有炕的，這是下等人用的東西。可是她家又建不起地龍，冬天來了就燒炭。

  此時正覺得舒服呢，突然聽顏清妤這麽一說，她的眼皮就跳了跳。

  她橫眉怒目地道：“你現在真是了不得了！把自己的親娘也當叫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