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和何桃花從廚房鑽了出來，道：“開宴了！冉都統，快來幫忙！”

  顧老夫人叫的是冉起，可沒成想這一大群人全都衝了進去。

  顏清妤連忙扔下冉起，邊跑邊道：“今天要分席！男女不同席！”

  她是主母，按理來說應該是她說了算。

  可何桃花聽了就很驚訝，道：“你隻有一塊兒石板啊。再說，我們備菜，也沒有備兩份啊。”

  顏清妤：“……”

  安縣主就道：“突然要分什麽席？老老實實坐著吃吧，這廳子裏的桌子不夠大還是怎麽著。”

  鸚哥兒也笑道：“不用費事兒了。”

  其實顏清妤說要分席，自然是為了鸚哥兒。

  但是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是分不開。

  沒辦法，隻好按照原定計劃，擺了一張大桌子。

  不過，既然她都提出來了，所以在入座的時候，眾人就自覺地男子坐半圈兒，女子坐半圈，而已算是照顧主母的感受了。

  冉先看這擺了一桌子配菜，發現和吃火鍋一樣，都是生的，可是卻沒有鍋。

  隻有一塊很長的方石板，下頭用一個石槽撐著，石槽裏用明火炭燒著。

  他笑著對顏清妤道：“這又是什麽花樣？”

  顏清妤笑道：“石板烤肉。”

  安縣主就道：“你怎麽總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法子？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吃飯，把石頭整塊端上來的。”

  顏清妤道：“你老老實實先喝粥。”

  安縣主愣了愣，然後就開始大叫，道：“憑什麽！大過年的你要我喝粥？嬸子你看她，她虐待我！”

  她去跟顧老夫人撒嬌，顧老夫人也露出了無奈而又寵溺的笑容。

  顧老夫人道：“給你燉的粥可香了，而且做了這麽多配菜，你和小離是獨一份啊，別人都沒有的。”

  安縣主聽說自己和小離是獨一份，這才高興了些，道：“這些都是我嬸子做的，還是我嬸子知道疼我。不像那個沒良心的。”

  說著還狠狠瞪了顏清妤幾眼。

  小離也安慰她，道：“師父，咱們的才是最好的。”

  她認真而堅定地這麽認為。因為在宮裏也好，在家裏也罷，大家都是把最好的留給她。

  因此，她覺得安縣主和她一起吃，那就是她們倆吃得比大家都好。

  石板烤熱了，顏清妤就在石板上先貼了幾塊肥多瘦少的五花肉，目的是給石板上油。

  然後她才開始把肉片等等都放上去烤。

  這也是簡單易上手的烹飪方式，隻要注意翻麵別烤焦了即可。因此，一群人很快也都學著她的樣子，開始把麵前的肉片等放上去烤。

  顧硯濃看著手裏那塊肉卷了邊，吃驚地道：“熟了！竟然熟了！”

  顏清妤：“……”

  如果不是顧硯濃就坐在她對麵，她簡直要懷疑這麽傻的話是從冉起嘴裏說出來的了。

  顧老夫人就道：“你小心別煎糊了，糟蹋東西！”

  顧硯濃看樣子頗有些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烤肉這種東西，就算火候不是百分百完美，也不會難吃到哪裏去。

  這頓年夜飯在眾人一邊摸索一邊吃，手忙腳亂了有一刻鍾的功夫以後，就開始恢複了秩序，大家吃吃喝喝都從容了起來。

  郭閔和鸚哥兒正對麵坐著，看她認認真真地烤肉，或者是環顧左右跟何桃花與顏清妤說話，經常笑，笑起來就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她看起來，倒真像是已經釋然了。

  郭閔心中愈發苦澀了起來，低頭喝了好幾杯悶酒。

  正在這時候，他碗裏突然多了兩塊烤得有點黑的不知道什麽肉。

  他吃驚地回過頭去，就看見顧硯濃有些歉意地對他笑了笑。

  “別光喝酒，吃點東西，不然太傷了。”

  郭閔盯著那兩塊黑黑的肉，極度懷疑顧硯濃是烤壞了，所以才給他的。

  這種事以前常有，顧硯濃或者冉起會把自己不愛吃的，甚至又是故意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趁對方不注意就扔對方碗裏。

  不過，他今天倒是心情有些複雜，隻覺得朋友情誼也不是當初那般了。

  郭閔麵無表情地把肉吃了。

  眾人都在三三兩兩地說話，顧硯濃就一邊忙活地烤肉，一邊對他道：“鸚哥兒的事兒，算我對不住你。不過這種事，人家姑娘不願意讓我說，我也不好多這個嘴。”

  郭閔自然是心裏有氣，道：“前幾天我向你借人去查，你也瞞了我。”

  他讓顧硯濃利用大理寺的人脈去給他查查鸚哥兒什麽時候出城的，出城走的是什麽方向。

  當時顧硯濃一本正經地走了程序…… 然後告訴他，沒查到。

  弄得郭閔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尋思著鸚哥兒是不是喬裝打扮了？

  他是知道鸚哥兒在樓裏出了事，才突然自贖的。所以還跟顧硯濃合理地了推測一下，他覺得鸚哥兒是怕惹上麻煩，所以才喬裝匆匆離開京城。

  而當時，顧硯濃也說…… 他推測的很有道理。

  現在想起來，這簡直就是個大尾巴狼啊！演技真好！

  顧硯濃尷尬一笑，又給他夾了兩塊肉。

  郭閔的臉都黑了，道：“你以為幾塊肉就能算了？”

  顧硯濃扭頭看了看，見冉起正和冉先說話，不好拉過來當救兵。

  他隻好道：“兄弟，說句實話，你別怨我。我是看你這麽多年都沒去贖人家，還以為你沒打算了。”

  郭閔十分震驚，道：“我怎麽會沒有打算？別人倒罷了，你不是比誰都知道我的打算！”

  他早就拋家出走，自立門戶，這些年過得那是什麽日子，顧硯濃都看在眼裏！

  顧硯濃給他倒了酒，道：“我真不知道。你說你，每天幹死幹活的，我隻當你是為了博前程。”

  前頭說過，郭閔是督查院有名的拚命三郎，幾乎沒點沒頓地幹活。

  不過，這也隻能說明他工作態度很認真，也不能說明別的吧？

  “博什麽前程， 我博前程不是為了……”他扭頭看向鸚哥兒，卻看見鸚哥兒也正看過來。

  那眼神很平靜，卻讓他覺得很冰冷。

  一時之間，話都堵在了他喉嚨口。

  耳邊就傳來顧硯濃的聲音。

  “鸚哥兒姑娘年歲也不輕了，你什麽也沒說，她也不能就這麽幹耗著。兄弟，我說句實話，你無心則罷了，無心就是她多想。可你若是有心的，那你，真不是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