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女婿
作者:春風榴火      更新:2022-03-05 12:40      字數:4155
  薑雨回到了包間, 明顯有些魂不守舍,視線總是往門的方向飄。

  她不害怕霍城, 但她最害怕的是...霍城和裘厲碰麵。

  前段時間海城走私文物的案子, 主犯便是霍城的堂兄,霍城和裘厲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而【知過】app仍舊沒有給薑雨發來任務成功的消息,有了程野的前車之鑒之後, 薑雨不會再掉以輕心了。

  任務沒有成功, 說明裘厲仍舊沒有擺脫上一世的宿命。

  薑雨已經十萬分地小心了,讓他搬到家裏來, 管著他, 把自己的爸爸分給他, 本來以為一切都會慢慢明朗。

  然而在她剛剛看到霍城的那一刻, 心態徹底崩了。

  霍城回來了, 後麵會發生什麽, 薑雨不敢想......

  裘厲將薑雨魂不守舍的模樣,低聲問道:“怎麽了?”

  “有點累,想回家了。”

  他果斷結束了正在興頭上的遊戲, 和薑雨離開了桌遊室。

  出門的時候, 薑雨心驚地四顧環望, 幸而沒有看到霍城的身影。

  就擔心裘厲和他撞上。

  不過他應該也和朋友在包廂玩遊戲。

  薑雨安慰自己隻是巧合, 都時隔這麽多年了, 她和霍城之間...興許霍城早就沒什麽了, 即便偶然相遇, 也權當陌路。

  沒必要害怕。

  ......

  謝淵不讓裘厲住薑雨的臥室,另外給他收拾了隔壁的房間住著。

  晚上,薑雨無可避免地做了噩夢。

  夢境裏, 她似乎回到了上一世, 在那個男人拳打腳踢的淩虐中,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環抱著自己。

  單薄的睡裙遮擋不了身上的淤傷,不遠處的落地窗邊,她看到那個男人瘦削的身影。

  霍城的心理醫生,裘厲。

  冷漠的黑瞳仿佛不帶人間的情感,仿佛從地獄中來的使者。

  霍城醉酒沉沉睡去,她宛如被人隨意丟棄的砧板魚肉,躺在冷冰冰的地板山,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眸子裏,隻有死寂。

  很快,男人走到了她身邊,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就像抱著一頭受傷的小獸。

  懷抱冰冷,但嗓音卻溫柔——

  “睡一會兒。”

  薑雨被他抱到了沙發上,一件外套搭在了她身上,她沉沉閉上了眼睛,困意上湧。

  但她仍舊能感受到男人的指尖無比溫柔地觸摸著她手臂上的淤青傷痕,然後緩慢地為她塗上清涼的藥膏。

  他嗓音低沉有磁性,緩緩飄入她的夢境裏——

  “夢境很美,有藍天白雲,白雲像棉花糖一樣柔軟,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盛開著星星點點不知名的小花,泛著晶瑩的露珠。小雨躺在草地上,嗅到了泥土的清香,微風吹拂著臉頰,仿佛一片羽毛落下來......”

  在他緩緩的催眠中,薑雨兩年來第一次睡了一個好覺。

  而當她再度睜開眼,空蕩蕩的放家裏,隻有那個醉酒的惡魔,胸口插著一柄尖銳的水果刀。

  腹部胸口有很多很多傷口,數不清,不知道被紮了多少刀。

  他死透了,屍體沒有溫度。

  裘厲坐在地上,手上沾滿了鮮血,嘴角掛著一抹笑意,很冷。

  她看著他宛如惡魔般的笑容,瘦弱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是裘厲做的!

  再後來,他被銬上手銬,押上了警車,回身望了她一眼。

  他麵無表情,但被銬住的手,偷偷比了個心。

  ......

  深夜,薑雨的夢中夢驚醒了過來,裘厲還在看書,聽到她的動靜,從隔壁房間過來了。

  “怎麽,做噩夢了?”

  薑雨顫抖的手抓住了裘厲的衣領,隔著深沉的夜色,看著他漆黑有光的眸子。

  她嘴唇哆嗦著,想讓他不要殺人,但是良久,卻隻顫抖地喚了一聲:“阿厲啊。”

  裘厲眉心微蹙,伸手捧住了小姑娘的肩胛,卻發現被背部潤了一片。

  “夢到什麽了?”

  “好可怕。”薑雨崩潰地扯著他:“夢到你坐牢了。”

  裘厲:......

  “你不是想我死,就想我坐牢?”

  薑雨抱著他的腰,帶著哭腔道:“誰讓你這麽...這麽不乖啊。”

  裘厲無奈地笑了:“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做,還不乖嗎。”

  “今晚你別走,陪我。”她隻有抱著他,才稍稍安心些。

  那一晚,裘厲前所未有的gently,從始至終隻有一個posture,就是抱著她,slowly move。

  他沒有顧著自己,隻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撫慰著她。

  在他輕聲道耳語中,薑雨又一次跌入了美輪美奐的夢境中。

  那晚前所未有的絕佳體驗,足以令她此生難忘了。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洗臉刷牙的時候,看著自己潮紅的臉頰,很羞恥。

  遲早死在這個男人懷裏。

  ......

  而那天之後,薑雨再也沒有見過霍城。漸漸的,她真的把那次相遇,當成了巧合。

  或許霍城根本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學生時代幼稚的糾葛,在漫長的人生過程中,不值一提。

  那天下午,薑漫依去“漫步”酒吧給員工們發工資,薑雨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告訴她,程野拍戲的過程中受傷了。

  薑漫依立刻丟掉了手裏的活兒,跟薑雨一起開車去了德輝私人醫院。

  這件醫院一般收治位高權重的病患亦或者明星藝人,普通老百姓是不會來這種醫院看病的。

  因此,醫院的病人不多。

  潔白的走廊非常幹淨,幾乎可以說纖塵不染。

  這一路上,薑漫依的心都揪緊了,不知道他傷的究竟有多嚴重。

  聽薑雨說,是拍動作戲的時候,吊威亞發生問題,摔了下來,好像是把腦袋給摔著了,她也剛接到電話,情況未知。

  病房裝修精美,色調溫馨,沒有醫院白色病房的壓抑感,倒像是高級酒店套房。

  程野已經醒了過來,頭上裹著白色的紗布,傻了吧唧地坐在病床上。

  薑漫依看到他沒有大礙,鬆了一口氣,坐在病床邊,撫著他英俊而蒼白的臉頰:“野哥,感覺怎麽樣?”

  程野茫然地看著她:“你...是誰?”

  薑漫依:?

  “我是漫漫啊。”

  “漫漫?”程野皺眉,思忖了片刻:“漫漫是誰?”

  “野哥?你在開什麽玩笑!”

  這時,穿白大褂、戴眼鏡的醫生走了進來,對薑漫依道:“病人腦部受傷,會出現暫時性的失憶,或許會忘記身邊的人。”

  薑漫依傻了:“失憶?你是說他不記得我了?”

  “您不用擔心,隻是暫時性失憶,我們一定會全力治療。”

  “其他方麵還有問題嗎?”

  “暫時沒有什麽問題。”

  薑漫依看著麵前的男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為他的平安而欣喜,還是為他的忘卻而悲傷。

  他是她從青春時期就迷戀的男人,她那麽平凡和普通,卻能得到他的青睞喜歡。

  很長一段時間,薑漫依都覺得自己是多麽的幸運。

  而當這份幸運戛然而止的時候,薑漫依心裏隻覺得空、空蕩蕩地仿佛全世界都黯然褪色,她的人生一下子變成了灰白色。

  那兩天,薑漫依幾乎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陪伴著程野,試圖幫他想起什麽來。

  失憶之後的程野,性格也變得內斂了很多,每天似乎也沒別的事情可做,拿著一枚切割無比完美的兩克拉的鑽戒,往護士小姐姐手上戴。

  薑漫依聽經紀人說,本來那天程野是準備要跟她求婚的,誰承想出這樣的意外。

  而現在的程野,一門心思就想找到這枚戒指的主人,就像拿著水晶鞋找灰姑娘的王子。

  他先試了薑雨的手,發現指環略鬆,接著又挨個將私人醫院年輕漂亮的護士小姐姐的手都試了個遍。

  不過這些小姐姐的手要麽粗了要麽細了,很難找到能完美契合這枚戒指的那一雙手。

  後來,這枚戒指終於完美地戴在護士長的手上。

  然而,年逾五十的護士長無可奈何地看著程野,說道:“大明星,如果早個二十年,我肯定欣然接受你的愛意,但是現在我兒子都要娶媳婦了,你這...不合適不合適。”

  程野看起來是個死心眼子的男人,他認定了能夠戴上這枚鑽戒的女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真愛。

  “沒關係,護士長姐姐,年齡阻擋不了愛情,世俗的觀念更加無法阻擋我對你的心。”

  護士長扶額,退換了鑽戒,並且一本正經道:“你要是再糾纏不休,我就要報警了!”

  薑漫依終於看不下去了,走到程野麵前,拿起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在程野眼前晃了晃,不滿地說:“看到啦,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程野盯著她秀氣纖長的手指,看了看,然後說道:“還真是你呀!”

  “不然呢。”薑漫依沒好氣地說:“好好的歌手,跑去拍什麽戲,就你那點兒演技,看著都出戲...”

  程野沒有理會她的吐槽,看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嘴角綻開一抹笑意:“所以,漫漫是答應了?”

  “答應什麽。”

  “求婚。”

  薑漫依:?

  就在這時,醫院的醫生護士全都走了出來,甚至薑雨和裘厲都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大家眾口一詞地喊道:“答應他!”

  薑漫依愣了幾秒,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什麽受傷,什麽失憶,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程野從小助理手裏接過了提前準備好的玫瑰花束,走到薑漫依麵前,單膝半蹲了下來:“答應了,再不能反悔。”

  “我答應,我...我答應個鬼啊!”她一方麵真的慶幸他沒有失憶,另一方麵又很是氣憤:“是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受傷是真的。”程野賣慘道:“雖然不嚴重,但還是摔得夠嗆,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掉下去的時候,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如果不能和你共度餘生,大概是沒有辦法平複遺憾了。”

  “......”

  薑漫依眼睛微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良久,歎了一聲:“我們都這個年紀了...”

  “無論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隻要牽著你的手,人生才剛剛開始。”

  薑漫依看著被自己親手戴上去的鑽戒,試著摘了摘,不過沒摘下來。

  “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麽,都賴不掉了。”

  程野笑了起來:“那顆戒指,就像水晶鞋,是我請人進行過精算,隻有你能戴上去,而且隻有你,戴上去之後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剛剛護士長戴上去能摘下來,但是薑漫依嚐試著用力摘掉指環,卻無論如何都摘不下來了。

  這戒指是她自己戴上去的,現在還真是有點進退維穀。

  “媽,反正摘不下來了,你就答應程爸了吧。”

  “臭丫頭,你也跟著他來騙我。”

  薑雨笑了笑:“因為程爸答應過我一個條件,條件誘人,我隻能幫他啦。”

  “媽媽辛苦養你這麽大,一點小利益,就讓你叛營投敵啦?”薑漫依不滿地說:“倒是講講,他給你了什麽好處?”

  “程爸,你答應了什麽條件,自己講給媽媽聽咯。”

  程野單膝跪在地上,牽著薑漫依的手,虔誠地看著她:“我答應她,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都會尊重你、照顧你。你遷就了我這麽久,接下來的日子,我會遷就你,陪你做你喜歡的事,就像過去你陪伴我一樣。”

  薑漫依眼底微紅,心裏有說不出的感動,對程野的,也是對薑雨的...

  她終究還是答應了程野的求婚。

  這個她喜歡了半生的男人,她願意和他走進婚姻的殿堂,如他所說的那樣,綻開一段全新的人生。

  ......

  薑漫依捧著鮮花,和程野走出了醫院,也從眩暈的幸福中回過神來,才恍然想起了要秋後算賬。

  她望向薑雨和程野:“用失憶騙我戴戒指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看著她不善的眼神,薑雨和程野麵麵相覷,然後同時決定...一起望向了身後的裘厲。

  裘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