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的會議在各界精英代表的發言中圓滿落下帷幕。

  會議結束，大家集體去往主辦方安排好的宴會廳休息用餐。

  女賓紛紛去休息室換禮服，由於夏芒沒有禮服，她也懶得換，便直接去宴會廳。

  進門，服務員托了一盤子酒水過去讓她選，夏芒不喝酒，便拿了一杯橙汁。

  剛站定，身後響起一個清亮的女聲：“剛剛去哪兒了？還以為你遲到了要錯過會議，嚇我一跳。”

  夏芒轉身，看到了她工作的律所老板唯一的女兒林金貝出現在身後。

  林金貝也是北大出身，同為法律專業，跟夏芒是多年老友。之所以進惠天民工作，夏芒也是因為她。

  在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中，林金貝算是最貼心的一個了。

  回頭一笑，夏芒說了大致事情經過，林金貝瞪她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別人？一點都不知道為自己考慮，我也是服了你了。衣服濕了吧？也不去換套衣服。這裏空調打這麽低，冷不冷？”

  夏芒笑說還好，林金貝拉她去坐下，然後下巴指了指人群中一個挺拔的身姿：“噯，還記得他嗎？蔣嘉睿。今天活動全權交給他打理的，看看人家那樣，年紀輕輕的繼承了父親衣缽不說，還有望青出於藍，嘖嘖，太厲害了。”

  夏芒跟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蔣嘉睿一絲不苟的後腦在一群中年男人中間格外引人注目：“你也不差，不也繼承了林叔的衣缽，有望青出於藍嘛。”

  林金貝非常有自知之明：“嗐，我哪敢跟他比啊，差得那不是一星半點……你聽說了嗎？蔣嘉睿訂婚了。對方好像是傳媒巨頭光線傳媒家的千金，也是我們校友，叫陳綺羅。”

  夏芒沒有聽說。

  她跟蔣嘉睿沒有熟到可以在意人家是不是訂婚的份上。但聞言還是眼皮顫了一下：“是嘛，那挺好。門當戶對，挺合適的。”

  林金貝在一旁歎氣：“是啊，門當戶對，是挺合適的。”

  夏芒不再說話，林金貝打量了下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用胳膊搗了搗她：“我說，你去吃點東西。瞧瞧你瘦的，剛剛沒進場的時候我都以為是大風把你吹跑了。反正免費，不吃白不吃。”

  夏芒笑笑：“哪有那麽誇張。”

  “有的。不是我說你。你也太沒功利心了。天天想著搞法律援助，這個月第幾起了？指標早做完了吧？做完就別做了，好歹接幾個案子。瞧瞧你的老同學混的，都成超一流企業家了，你呢？天天吃糠咽菜……你就不難受？”

  確實挺難受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沒來這裏之前夏芒覺得自己挺正常的。雖然她租老破舊的房子，每天上班靠地鐵公交，吃飯都是地溝油外賣，但她覺得普通家庭出身的南漂就是這個樣子，自己沒比別人差多少。

  但是今天看到曾經跟自己並駕齊驅的同學優秀到了這個份上，說不羞恥，沒有落差感是假的。

  但也僅僅是些心理活動而已。夏芒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做事風格。

  每個人的經曆和想要堅守的東西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去擠功成名就那條康莊大道的。

  總該有些人在偏僻些的小路上替一些迷路人做服務員。

  麵對林金貝的勸說，她已經習慣了，隻是笑笑不說話，林金貝也拿她沒轍。

  二人正說著話，人群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循聲望去，一個氣質霸氣高大的中年男人，攜一名光鮮亮麗的少婦和一個同樣霸氣年輕的女人出現在了人群裏。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林金貝問夏芒：“知道那是誰嗎？”

  夏芒自然是不知道的，林金貝解釋：“說曹操曹操到，這就是光線傳媒的老總陳自有和他女兒陳綺羅。剛剛會議沒看到他們，該不會是特地來給女婿加油助威的吧？”

  夏芒忍不住仔細去打量陳綺羅小姐。

  穿一條米色不知道什麽材質的長裙，同色細帶高跟鞋，披深棕色波浪發，五官精致幹淨，巧笑嫣然，整個人非常有氣質，非常高雅。

  麵對轉身而來的蔣嘉睿，她非常熟練的挽住他胳膊，兩人站在了一起。

  林金貝忍不住感慨：“不光門當戶對，還郎才女貌。這兩家人基因真是太優秀了。般配。”

  夏芒：“確實。”

  ———

  宴會在蔣嘉睿的親自推動下，正有條不紊進行。

  很快到了自由交際環節，林金貝跟夏芒一起挪了個地方，拿了些點心去繼續嘮嗑，不想，一個意外之人加入了她們。

  此人叫蔣佳騰，蔣嘉睿外室三叔家的兒子，比她們小兩歲，但也是法律專業出身，碩士畢業於米國，當初在華人圈有幾分名氣，所以林金貝跟他多少有些交集。

  也許正是因為此，他才會到二人身邊坐下吧。

  蔣家一家子高顏值，連外室也不差，林金貝熟絡的跟他打了招呼，問了彼此感情狀況，然後問日後在哪兒發財。

  蔣佳騰說：“這回回來打算留在南城不走了。不知去惠天民求職林老板看不看得上。”

  林金貝笑：“我這小廟要是能供得住您蔣少這樣的大佛就好了，我當然求之不得，就怕您高枝多，反過來瞧不上咱們。”

  蔣佳騰笑說：“有你這話我可明天就去惠天民求職了啊。別現在說得好，明天一聽到我名字，嚇得麵都不敢出。”

  兩人正開玩笑，一個倩麗的身影端著酒杯也突然加入了進來。竟然是剛剛還在遠觀的陳綺羅小姐。

  “跟這裏人不熟，看你們聊挺開心的就忍不住過來了。幾位不介意我加入吧？”

  兩個是曾經的校友，一個是堂弟，誰敢介意她？幾人忙說不介意。

  但嘴上這麽說，實際上她一坐下來氣氛就變尷尬了。

  畢竟蔣佳騰跟蔣嘉睿關係有些尷尬，在這個未來嫂子麵前，放不開挺正常。

  “朋友叫我還有點事，就不跟你們多說了，改天再約，我先告辭了各位。”

  也沒人留他，微微點點頭就讓他走了。

  陳綺羅笑笑，目光落在茶幾上的餐盤上，“有點餓了，這些點心看起來挺不錯的，我吃一個？”

  林金貝笑把盤子推過去給她：“確實不錯，檸檬味的這個尤其好，嚐嚐吧。”

  陳綺羅拿起來吃了一個，非常滿意，然後目光看向夏芒：“這位小姐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空調太低了冷的？趕緊吃點甜食吧，且得一會散場呢，吃點增加點熱量。”

  她把盤子轉了個圈，推去夏芒麵前。

  夏芒看了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紅色糕點，笑著點頭拿起來：“多謝關心。”

  看著她吃了一個糕點，陳綺羅自來熟的跟林金貝聊了起來。

  從工作，到家世，再到曾經的學校，專業，兩人頗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

  聊著聊著，陳綺羅手機響了。

  她抱歉衝林金貝笑笑，接起來：“喂，嘉睿。啊，我在左側陽台休息區這邊呢。行，你過來吧。”

  電話掛斷，她起身扭頭去往人群裏看，很快，蔣嘉睿看到她，大步走了過來。

  他喝了酒，麵色略微有些紅，但仍舊一絲不苟：“突然有些頭疼，你帶止疼藥了嗎？”

  陳綺羅急忙去翻包，“沒帶，剛剛出門出得急，把這茬忘了。疼得厲不厲害？要不這裏先不管了，我叫人給你拿藥，你先睡會？”

  看這意思，蔣嘉睿頭疼是老毛病了？

  他點點頭：“有點厲害。那行，我先去休息。麻煩你找方凱，讓他帶著你幫我照顧一下這裏。”

  說完，他錯開目光看了林金貝和夏芒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陳綺羅替夫上陣，忙她的社交去了，夏芒又喝了口果汁，終於跟林金貝說了實話：“我也頭疼，疼了好一會兒了，金貝，要不我先回去了。”

  “肯定是穿太少又淋了雨弄感冒了，”林金貝摸摸她腦門，“外麵還下著大雨呢，我等的人沒來，這會不方便送你。要不你也去樓上先休息，反正主辦方替大家包了一整層樓，都是免費的，結束的時候我叫你。”

  換作平時夏芒肯定堅持自己走，奈何今天身體不行，她也不想拖林金貝後腿，隻能答應：“那好，上去以後我給你房間號，結束你找我。”

  起身去了宴會廳外麵，一個服務員看她走路不穩，急忙迎上去：“女士你怎麽了？請問需不需要幫助？”

  夏芒說：“我想去樓上客房稍微休息一下，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帶路？”

  服務員趕緊熱情的扶住她胳膊，“咱們得走樓梯。不好意思女士，酒店電路出了點故障，樓上客房正在緊急維修。我扶著您，小心腳下。”

  夏芒被扶著走了一層樓梯，到樓上，看見一群工作人員果然正在維修。

  服務員就近給她刷開一間客房：“您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電很快就好。”

  夏芒進去，臨關門前看了一眼房號：8808。

  頭不怎麽疼了，昏昏欲睡的疲憊感強烈來襲。她撐著眼皮摸黑把手機拿出來給林金貝發了條微信：我在8808。

  然後手機一丟，蹬掉鞋子，她掀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

  ———

  理智是在一陣陣渾身疼痛中慢慢恢複的。

  她微微睜開眼看了一下，房間還是一片昏暗，沒有來電的跡象。

  房裏安安靜靜，但被子底子……

  一隻又沉又有力的胳膊緊緊箍著她腰腹，感覺不對，她想動一下，卻被一下拖了回去：“怎麽了？”

  背後有個聲音迷糊又慵懶的問她。

  腦袋裏有一根弦頓時崩了一聲，咣……散發著吵人的回響。

  是個男聲……自己好端端的身邊什麽時候突然多出來個男人？

  夏芒一個激靈，用力推開他胳膊，急忙坐了起來。

  這一坐，腫脹的不適感從下麵瞬間蔓延到頭頂。伸手一摸自己……衣服全沒了。

  “誰？你是誰？”夏芒慌得聲音發顫。

  身後的人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噌一下跟著坐起來：“夏芒？”

  “蔣嘉睿？”

  “……”

  眼睛適應了黑暗，此刻竟能在房間裏看清一些東西了。

  床尾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二人看著這雷人的場景，再低頭看自己……

  夏芒不是喜歡咋咋呼呼的性格，用被子捂了自己幾秒，想起睡前她發給林金貝的話，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趕緊下去穿衣服，把我衣服遞過來一下。”

  她沒有問到底怎麽回事，也沒有要求蔣嘉睿負責任的意思，蔣嘉睿，“……”

  房間裏安靜的詭異，兩人背對著彼此各自沉默穿衣服。

  剛整理好，明亮的燈光突然投了下來。

  眼睛適應不了一時的明亮，夏芒下意識抬手遮了一下。蔣嘉睿回頭看她，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怎麽，她的雙腿在微微發抖。

  “把燈關了吧。”沉默兩秒，夏芒放下手臂。“我先出去，等我大約離開了這裏你再出去。”

  “夏芒，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蔣嘉睿去關了燈，轉回頭，煩躁捋了一把頭發。

  夏芒沒回他的話，把手機撿起來放進包裏，走去門口準備開門。

  蔣嘉睿看著她背影問：“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是不是覺得身體不太舒服？”

  “？？”

  “如果是，這事恐怕沒那麽簡單。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是懷疑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故意讓他跟一個別的女人……夏芒搞不懂豪門之間的故事。

  但她隻想當一個意外，並不需要什麽交代。

  手觸到了門把手，夏芒隨時可以離開。

  突然，門外傳來了電梯到達的聲音，“叮！”

  緊接著，一群人邊走邊交談的聲音傳了出來：“陳總哪裏老？太謙虛了。您在長輩裏算最年輕的一個，我爸在家經常跟我說羨慕您的體格，要向您學習，抓緊運動起來呢。”

  “哈哈哈哈，你這丫頭，嘴巴比綺羅還能哄人。你爸真是太會教育孩子了。”

  陳綺羅一家人跟林金貝一起上來了……

  房間裏二人臉色一變，頓時大氣都不敢喘。

  “陳總說笑了，綺羅在學校的時候就是辯論隊出了名的鐵齒銅牙，我哪敢跟她比……電梯到了，不打擾您休息。我去8808找我朋友，您住哪個房間？”

  外麵安靜了片刻，陳綺羅疑惑的聲音傳來：“你去8808？你也要找嘉睿商量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