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總在8808？”林金貝疑惑的看了陳綺羅一眼，“不應該呀，夏芒給我發信息說她在……會不會哪裏弄錯了？”

  一起搭電梯上來的同時該有其他公司二人，聞言，低頭在手機裏翻找著什麽東西，也不著急離開了，隻等著吃瓜。

  電梯口奇怪地安靜了下來。

  陳氏夫婦對望一眼，老陳吩咐陳綺羅，“綺羅，你打個電話給嘉睿，再仔細問問清楚，別貿然闖進去打擾了別人休息就不好了。”

  陳綺羅倔強的昂著頭不肯給蔣嘉睿打電話，而是叫了一個推車的樓層服務員，把她對講拿過來，直接問了前台蔣嘉睿房號。

  前台查了一下，很快給出結論：“8808確實是開給蔣總了。”

  眾人：“？？”

  陳綺羅又讓她查一個叫夏芒的，前台說：“不好意思陳小姐，這邊沒有查到夏芒女士的登記信息。”

  一切突然變得耐人尋味起來，其他兩個假裝忙碌的人也好奇地抬起了頭。

  看這麽多人注視著8808的房門，不打開給眾人一個交代怕是說不過去，老陳麵色平靜又吩咐陳綺羅，“綺羅，去敲門，讓嘉睿出來解釋一下。”

  這下陳綺羅沒辦法推辭了，隻能不悅板著臉往前走。結果手沒摸到門把手，旁邊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蔣嘉睿堂弟蔣佳騰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

  看眾人站在走廊，他先是一愣，而後笑了：“這麽巧，大家都住這邊？怎麽不進去？”

  不知是誰多嘴問了一句：“有沒有看見蔣總？他是不是住8808？”

  蔣佳騰往門上看了一眼，“不知道，中途我過來休息直接進了房間，沒看見大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眾人在門口站了一陣子，按說蔣嘉睿不可能沒聽見動靜，但房門始終緊閉著，沒有打開的跡象。

  又有人問：“夏律師呢？也沒看見她進了哪個房間？”

  這話就很耐人尋味了，蔣佳騰看那人一眼：“你對夏律師這麽好奇幹嘛不自己親自找找？”

  “……”

  外麵熱鬧隆重，房間裏，氣壓幾乎低到了零下。

  夏芒站在門後，把別人說得話聽得一清二楚。尤其別人提到她名字的時候，一顆心就差從嗓子裏蹦出來了。

  好在這時陳綺羅出麵解釋：“雖然嘉睿今天有點不舒服，但吃了藥就回房間睡了，現在應該也緩過來不少。不用擔心他了，都回去吧。我一個人進去看看。”

  說著，她抬手去摁門鈴，身後的人卻沒一個要走的。

  事情鬧到了現在這種境地，如果不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結果，蔣嘉睿跟夏芒的關係以後就永遠說不清楚了。

  當著未婚妻和老丈人的麵，誰也不想錯失這個前排吃瓜的大好時機。

  門鈴按了一下，房內沒反應。再按，還是沒反應。

  吃瓜群眾甚至都開始默認房內確實有情況了。

  陳綺羅有些暴躁，抬手砸在門板上：“嘉睿！嘉睿？你在裏麵嗎嘉睿？”

  身後有人起哄：“興許是太累睡著了，要不就不打擾蔣總休息了？”

  不光陳綺羅，老陳總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

  今天不把這件事公開透明，堵住這些好事者的悠悠眾口，他還不走了！

  衝旁邊的服務員招招手，他沉聲下令：“開門。把8808的房門給我打開。”

  屋內，蔣嘉睿整理一下襯衫，終於緩緩拉開了門。

  看見他一臉冷沉出現在門口，眾人不禁又是一個：“……”

  “怎麽了？頭疼，吃了點藥睡了一會兒而已，怎麽都上來了？”

  他好端端的沒事，臉色也正常，陳綺羅開心地笑了一下：“嘉睿，你沒事吧？現在好點沒有？”

  蔣嘉睿皺皺眉，麵無表情看了眾人一眼，叫陳綺羅：“沒事了，底下散了沒有？我下去看看。你去床上把外套給我拿出來。”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唯獨未婚妻。

  這不僅關乎兩人之間的信任，還關乎兩個家族。

  為了保存蔣家顏麵，他能做的最大讓步也就是讓陳綺羅檢查他了。

  蔣嘉睿肯讓自己進房間，說明他心思坦蕩。

  陳綺羅信步進了房間，發現裏麵沒開燈，但因為走廊有燈光進去，但也不至於漆黑一片。

  她掃視房間一周，沒看見可疑人員，去床尾把外套拿了起來。

  正要出門，突然想起來蔣嘉睿沒打領帶：“嘉睿，你領帶放哪兒了？在衛生間嗎？”

  蔣嘉睿背對著她麵對眾人，淡淡說：“不知道。你去找找。衛生間沒有就去衣帽間。”

  一個房間，最能藏人的地方也就衛生間和衣帽間了，他不怕陳綺羅檢查，說明就是真沒問題。

  看熱鬧的兩人假裝接了個電話，邊說邊拿著手機走了。

  林金貝也有眼力見的趕緊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嗐，都是我喝糊塗，看錯信息了。夏芒說她已經回去了。說自己在8808的是我另一個朋友，人家住得是四季酒店。”

  一場誤會就這麽被解除了，林金貝跟老陳總道了歉，送他們去房間門口，這才又掃了8808一眼，打算下樓。

  恰好陳綺羅挽了蔣嘉睿的胳膊也要一起下去，三人同行。

  到樓下宴會廳門口，陳綺羅正跟林金貝道別，蔣嘉睿摸了摸口袋：“我手機落房間忘記拿了。綺羅，你先去幫我送客，拿了手機馬上下來。”

  兩個女人手挽手走了，蔣嘉睿轉身上樓。

  進門，鎖上房門，他去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對不起，今天委屈你了，可以出來了。”

  夏芒身心疲憊的出來，提著包往沙發上一坐，氣若遊絲問：“我什麽時候能走？”

  “很快。宴會已經散了。有人留宿，有人回家。最多一個小時人可以散盡。”

  夏芒沒抬頭，淡淡看著地麵說：“知道了。”

  蔣嘉睿看著她瘦弱的肩膀，疲憊的體態，良心和道德在譴責他，忍不住再次道歉：“對不起，今天晚上的事我會補償你，還請你原諒。”

  補償？

  人家沒有強迫自己，確實是自己暈頭漲腦走錯了房間，何談需要補償？

  夏芒搖搖頭，無力的朝一邊靠了過去：“不用了，今天晚上的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也不會對你糾纏不休。你去忙你的，放心吧。”

  蔣嘉睿：“……”

  蔣嘉睿走了以後，很快，林金貝電話打了過來。

  接通，聽見夏芒聲音，她舒了口氣：“跑哪兒去了你？不說在8808嗎？去了也沒找到你人，還差點鬧出笑話。我在樓下停車場，下來吧，結束了，我送你回去。”

  夏芒有氣無力的說：“可能感冒了，我頭疼得很，服務員隨手給了我一個房間，大約是看錯了。今天不回了，懶得折騰，你自己回吧。”

  聽她聲音實在難受，林金貝不疑有他，隻叮囑她好好休息，明天要是再沒好轉就請假。

  夏芒一一答應了，丟了手機。

  歪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不知道多久，門滴了一聲，夏芒急忙睜開眼睛坐好，隻見身高腿長的蔣嘉睿走了進來。

  “可以走了？”夏芒問他。

  “人走完了，但是現在很晚，外麵還在下雨，要不你今天……”

  夏芒站起來：“不用，我要回家。”

  站得太猛，腦袋暈了一下。

  蔣嘉睿看她臉色不好，紳士地提議：“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大約是想避嫌吧。

  蔣嘉睿說：“那我叫別人送你。我助理，沒關係的。”

  夏芒看也不看他，直接拒絕：“我走了。再見。”

  去會議室找到了傘才下一樓，酒店外果然風大雨大，看了看時間，還有末班車，夏芒用力撐著傘，快步朝公交站走去。

  蔣嘉睿在大堂遠遠看見她瘦弱的身影鑽進了雨裏。

  風雨那麽大，她那麽小，仿佛一片飄零的葉子在風雨裏打轉，單薄又堅強的叫人心疼。

  記憶一下子回到幾年前。

  當年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夏芒就特別熱衷法律援助方麵的事情，其他活動不愛參加，偏偏在法律援助社，她是得力骨幹。

  有一次蔣嘉睿被朋友請去幫忙參加一個活動，他跟夏芒有過一些交集。

  這個女孩一直都很瘦，素麵朝天。但她學習認真，活動認真，五官清麗，像一副田園山水圖一樣沁人心脾，社團裏很多人暗戀她。

  朋友也正是因為對她的暗戀才請蔣嘉睿去幫忙的，事後他們拿了一等獎，蔣嘉睿問朋友喜歡為什麽不追，朋友說：“她有喜歡的人，好幾個跟她告白都被她拒了，我知道自己也沒戲。”

  大學四年，配得上蔣嘉睿的女孩子不是沒有，但他一個也沒動心。四年沒談戀愛。

  夏芒也是，不知道她在等誰，永遠都是孤身一人。

  ……

  公交站到不了夏芒租的房子前，還需要步行一裏地左右。

  下了車，她記得附近巷子裏有個藥店，直奔藥店而去。

  一個人到中年的阿姨戴著眼鏡在看報紙，夏芒去櫃台前跟她說：“我要緊急避運藥。”

  阿姨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大約是覺得她狼狽，也大約是跟自己孩子年紀相仿，表情有些不滿：“多久了？”

  “什麽多久了？”

  “事發到現在為止，多久了？”

  夏芒臉紅了紅，強迫自己淡定：“沒多久。”

  阿姨給她丟過來一個藥盒，“以後記得用t。這藥也不便宜呢。有錢買藥不如把錢花在一開始的地方。”

  夏芒紅著臉把藥拿起來看了看，是兩粒裝的，“多少錢？”

  “86。給你的強效的，部分人吃完可能有些嗜睡惡心，但效果很好。”

  夏芒付了錢，“謝謝。”

  拿著藥走回家，收起傘，她覺得自己快散架了。先去衛生間洗個澡洗個頭，然後再出來吃藥。

  吃了一顆，困意很快來襲，她去卷著被子睡了過去。

  第二天，從來不遲到早退的勞模夏芒居然遲到了。睜開眼看手機，早上十點，她快把天都睡塌了。

  好在睡一覺精神好了很多，身上也不怎麽疼了。

  她起床，就當給自己放假休息一下了，給林金貝發消息請了一天假。

  林金貝猜到了她感冒，叮囑她好好休息，不行明天再休一天。

  兩人閑說幾句，放下手機。

  夏芒去廚房給自己做了點飯，趁煮飯的功夫，她把家裏又簡單收拾了一遍，垃圾全部歸類裝好，吃了第二粒藥，然後下樓扔垃圾。

  為了節約開支，也為了環保，夏芒的垃圾袋一直都用買菜送的透明塑料袋。

  小區老舊，隻在距離小區大門幾十米的位置有個垃圾塢，她要把垃圾丟到那裏去。

  穿著簡單的白t，拖鞋，披著頭發，剛出小區門口，一個大媽叫她：“小夏，麻煩你給我幫個忙。”

  夏芒朝她看去，大媽去買菜去了，走了挺遠，一手抱孫子一手提一袋子菜，累得不行。

  孫子在她懷裏不老實，為防止他掉下去，大媽這才趕緊叫夏芒。

  夏芒把垃圾袋放下，跑過去接住孩子，大媽休息了一會兒，跟她說了幾分鍾話，胳膊舒緩了點才跟她告辭牽著孫子進門。

  孩子肉乎乎的觸感還在手中殘留，夏芒看了看自己手，歎了口氣，提起垃圾袋再次要走。

  結果剛抬起頭，視線裏出現了一雙蹭光瓦亮的皮鞋。

  雨後初晴的天氣有些悶熱，蔣嘉睿卻仍舊西裝筆挺穿得一絲不苟。

  猝不及防看見他，夏芒驚訝之餘又有些疑惑：“找我的？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蔣嘉睿一副精英做派，跟這個破舊的小區實在格格不入。

  問完夏芒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

  他堂堂蔣氏集團大總裁，為絕後患，想找自己一個小人物還不是簡單至極？

  蔣嘉睿手裏拿著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聽夏芒說完，紳士地笑了笑：“昨天雨大，你回來有沒有淋濕？沒感冒吧？”

  夏芒搖搖頭，知道他肯定是為昨天的事而來，坦白說：“昨天的事我已經忘了，蔣總找我還有事？”

  “……”

  蔣嘉睿遲疑了一下，手在口袋裏躊躇一陣，好像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但最終，他把手拿了出來。

  漂亮的手心裏躺著一個藥盒，跟夏芒昨天買的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可以給你任何補償，但是……”

  夏芒覺得眼睛被刺痛了，心裏萬箭穿心般的難受。

  她不想耳朵也刺痛，趁他話沒說完，丟下垃圾袋一下把藥盒搶了過去。

  當著他麵，她把藥盒打開，兩個一起扣出來放進嘴裏，然後搶過他的水喝了一口。

  “吃完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