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這種地方可以住人?
作者:美麗的皮囊      更新:2021-01-21 15:16      字數:5567
  測試的結果出來有些讓人意外。

  熔芯上麵明明白白標注的是t2銅,結果導電率卻隻有61,比國家行業標準整整低了4個度,這麽不合格的東西用進去,產品能合格才是見了鬼了。

  這件事對蔣如聿震動非常大。

  自然而然,對整個安泰,乃至

  蔣氏,蔣氏旗下所有的分公司,震動都非常大。

  蔣氏跟周家銅業合作已經超過十年。

  周家銅業能有今天的規模,絕大部分功勞必須歸於蔣氏。

  雖然價格上周家一直優待顧氏,但每年超千億的資金往來,怎麽的也比其他客戶帶給周家的盈利多得多得多。

  蔣如聿沒有徇私舞弊,沒有假公濟私,沒有挾私報複的意思,完全出於公事公辦的目的,針對此次的導電率不合格問題展開了嚴肅調查。

  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

  顧氏當時的采購部經理,財務總監,質量部總監,全部被周安凱高價收買了人心。

  三個關鍵部門聯合監守自盜,裏應外合,成功在半年時間內把高達七百億噸的不合格銅流入了蔣氏集團。

  後果可想而知。

  蔣如聿鐵麵無私的把整個事情告訴了老爺子。

  老爺子十分震怒,不僅當即跟周家翻臉,更是一紙訴狀把涉事所有不法人員統統送進了局子。

  此事前後忙活了一個月左右。周安凝作為事件的親曆者,親眼目睹了周家從一代梟雄,一日日變成人人喊打的階下囚。

  周家全程參與詐騙和行賄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長子獨子周安凱。

  當時的周安凱還未結婚,被蔣老爺子鐵麵無私堅持非要送進局裏,周父苦苦哀求無門,隻能自己以身試險,高價聘請最好的律師做了證據將所有罪名都攬到自己頭上,年過半百替兒子鋃鐺入局。

  事情還未塵埃落定,周安凱剛放出來,周父剛換進去,逃婚一個月餘的周安安氣勢洶洶從德國衝了回來。

  周安安約蔣如聿去半*際見麵。

  想著兩家好歹相識一場,鬧到現在這個程度過於難看,蔣如聿準時去了酒店房間。

  一見麵,從來都高傲自負不肯向任何人低頭的周家大小姐就跟蔣如聿哭了起來。

  “你是不是在報複我?之前是我誤會你,給你難看了,所以你刻意在報複我,故意把我們家整到現在這個程度,為的就是看我狼狽不堪對不對?蔣如聿,如果是,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錯,我太任性了,太魯莽了,給你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我很後悔。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愛你,你明知道我愛你,所有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愛你導致的。我不是有心的,求求你,隨便你怎麽樣都成,別再報複我們家了。我爸媽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求求你顧如聿,哪怕你打我罵我,讓我給你跪下,或者今天晚上讓我為你做任何事都成,隻要能原諒我,放過我們家,蔣如聿,你想讓我怎麽辦我都不會拒絕你的!”

  她說得動情,說得楚楚可憐,然而抓不住重點,蔣如聿並不是很願意聽。

  “我沒有在報複你,更沒有刻意整你們家。周安安,我們倆之間的事情沒嚴重到需要犧牲他人的地步,是你誤會了。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哥,事情究竟如何,我有沒有對不起你們,一問便知。法律不是為我一個

  人而寫,法院不是為我一個人而開。你不用把我想的那麽手眼通天。我對你從來都是兄妹情,不會要求你晚上留下來必須如何。這點你一直清楚。不必再說了。這件事鬧到現在,牽扯的人太多,利益太大,不是我一個人一句兩句話可以兜得住的。很抱歉我幫不到你,今天晚上你恐怕白費心思了。”

  蔣如聿以為自己說得夠清楚,說完就要走,結果周安安拉住他不放。

  “不!你是愛我的!你一直都愛我,隻是以前我太任性,沒有給你相應的回應,你生氣了!蔣如聿,你騙不到我。你現在做的一切根本就是為我一人而來,你在懲罰我!什麽不需要我為你做點什麽?你少口是心非了!在嫌我不夠主動不夠熱情是不是?蔣如聿,”

  她抓住他手往自己胸膛上放,往襯衣裏放,“我們倆以男女朋友確定了關係那麽久,你從來沒得到過我。早就恨透我了是不是?來。今天我再也不跟你裝了,不跟你演了。我喜歡你,蔣如聿,早就渴望跟你突破關係很久了!今天就讓我們突破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好好在一起!我保證以後什麽都聽你的,再也不跟你耍脾氣再也不跟你鬧,我會乖巧的像一隻貓咪。如聿,你快點原諒我好不好?”

  蔣如聿見慣了周安安放肆自大,一直覺得那樣的性格於她而言就是渾然天成,自成一體。

  他從來沒渴望她改變過,為自己改變,變成一隻貓咪。

  他也想象不出來驕傲自大的人一旦變成了貓咪自己要如何應對,所以周安安哪怕說得再掏心掏肺,他也不可能被打動。

  當晚的舍身拯救家族計劃以失敗告終。

  第二天蔣如聿照常上班下班,卻不想,周安安小姐根本沒有被他昨天的嚴詞拒絕打擊到。

  蔣如聿剛回家,一眼看見她坐在客廳裏正在陪母親喝茶。

  母親為人謙和,向來最顧及麵子和給人體麵。尤其兩家相交這麽多年,又辦了名義上的婚禮,出了這樣的事,身為女人,她自然不好趕周安安出門。

  蔣如聿知道周安安是抓住了母親這個心理,故意來家裏軟磨硬泡的。

  為防止她多想,他直接走過去告訴她:“婚禮不做數,別說你沒出席婚禮,就算出席了,沒領證,你我在法律上仍舊沒有一絲一毫關係。周安安,是你們周家刻意賣不合格產品給我們,不顧及後果不顧及兩家人顏麵在先,我們先禮後兵,沒資格怪我們無情。希望以後你不要再到蔣家來了。現在我們是對立關係,你過來,於雙方名聲都有影響。而且我根本不會因為你的到來改變主意。所以周安安,你省省吧。還是把自己尊貴的自尊心撿起來,回去好好想想接下去公司的事情怎麽處理。把時間都浪費在我這兒,徒勞無益。”

  周安安先是主動在他麵前拉下臉,要求突破關係被拒。再然後是追到家裏來舔著臉求複合,當著他母親的麵被拒。

  一而再的拒絕讓她麵子盡失,耐心全無。

  她當即火冒三丈站起來跟蔣如聿對嗆:“我們倆有沒有關係,跟你在一起會不會影響名聲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別忘了婚禮是真的公開舉行過!蔣如聿,現在在全南城人的心裏我都是你老婆。你讓老婆的娘家跟你對簿公堂,讓老丈人因為你鋃鐺入獄,不怕被天下人嗤笑?”

  蔣如聿冷靜看著暴怒的她:“你是我老婆?你跟我舉行過婚禮?周安安,別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心裏還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一個人知道有什麽用?指望我出去跟天下人解釋?指望我昭告天下我們的關係,還你一個清白正直的名聲?蔣如聿,你不肯放過我爸,覺得我能饒了你?”

  蔣如聿八成是早就料想到她的這招了,她說完,他絲毫沒有被觸怒。

  高貴冷豔的往對麵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蔣如聿淡淡看著周安安:“饒不過便饒不過吧。隨便你想怎麽樣。我蔣如聿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被人威脅,你也不例外。有什麽招盡管使出來,我都接著。順便實話告訴你周安安,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對手。對手越憤怒越失控越讓我覺得有挑戰性。恭喜你,成功挑起了我的鬥誌。”

  周安安被氣到暴怒離開。

  為防止她離開以後真做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思考了一下,蔣如聿想起個人。

  他打電話給助理,讓他幫自己查查周安凝的生平經曆,現在家庭情況,居住情況,財務收入情況。

  很快,助理回電話給他:“據說周安凝是周先生年輕的時候生活荒唐跟一個酒吧賣酒女生的。當時那女的八成存了,生下兒子就可以雞犬升天的美夢,偷偷瞞著周先生把孩子生了下來。結果生下來以後是個女兒,家裏周太太看得又緊,女人見沒有好處可撈,便丟下孩子獨自重新開始去了。周安凝從生下來七天以後就被送回老家給老太太養。一直養到大學畢業,直接進了安泰,周先生再沒管過她。”

  蔣如聿皺眉聽著:“消息哪來的?可靠嗎?”

  “公司安保部的一個安保隊長是周安凝同鄉,他說因為周先生身份特殊,周安凝的故事在當地小鎮挺出名的,幾乎人人都知道,可以隨便過去打聽。”

  “這麽說現在家裏隻有周安凝跟奶奶兩人?”

  “是。周安凝來南城工作了,奶奶還在老家。”

  “她財務狀況如何?”

  “公司給她的現階段薪水是4800一個月。除去保險差不多一個月四千。她自己在外麵租房子,財務狀況應該不是很好。”

  “沒有其他收入?”

  “應該沒有。公司單休,一周上班六天。除去每天的正常八小時,技術部平均每個月加班20小時左右,她從來不請假,應該不做兼職。”

  蔣如聿明白了,沉思了一下,最後問助理:“知道她現在住哪兒嗎?”

  “知道。人事部剛登記的新地址,才搬過去一個月。您……”

  “發過來給我。”

  “好的。”

  “把她電話號碼順便一起發過來。”

  “知道了顧總。”

  電話掛了,很快,蔣如聿收到助理發過來的消息。

  衡山路……

  他口中默默品了那垃圾的地址一陣,抓著手機站起來跟保姆交代:“有事出去,今天晚上我不在家裏吃飯。太太那邊打聲招呼。”

  說完他就開車出去了。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出現在破敗陳舊的衡山路街麵。

  對這裏的地勢實在不熟,打聽了一路地址都找不到他要去的具體地址。

  在街上徘徊了一陣,確定自己不可能找得到周安凝房子,蔣如聿停下車子給周安凝打電話。

  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

  周安凝正好從附近地攤上買菜回來,聽到手機響,抓出來一看,南城本地陌生號碼。

  抱著疑惑的態度接了,沒成想對麵的聲音那麽熟悉。

  “周安凝。”

  “嗯?”

  “你在哪兒?”

  “我在,外麵買菜。你是……”

  “蔣如聿。”

  “……蔣總……怎麽這時候突然打電話給我?是工作上有什麽事嗎?”

  “嗯。有事找你。我現在在衡山路。你家住哪兒?”

  周安凝本來邊打電話邊走路。

  走著走著,路過街角,她突然停下腳步:“……你在衡山路?你怎麽……我家……你是不是開一輛黑色奔馳?”

  “沒錯。車牌號南A88066你看見我了?”

  蔣如聿拿著手機往兩邊倒車鏡看,看去左邊,發現鏡子裏遠遠站著熟悉的,每天穿一套藍色通勤裝的周安凝。

  他把電話掛了,手伸出窗外,衝她招招手:“過來。”

  周安凝十分詫異蔣如聿的突然來訪,生怕他待會兒心血來潮要去自己家裏坐坐,心裏局部不安挪著腳步朝車邊走了過去。

  蔣如聿一隻手臂搭在車窗上,一隻手把著方向盤,身上穿著白天的西服套裝,頭發仍舊是白天的背頭發型。

  衣服幹幹淨淨整整齊齊,頭發烏黑油亮一絲不苟。

  典型的社會精英青年才俊模樣,優雅得體,讓窮人看了忍不住自卑感連連。

  手裏提了兩個廉價藍色塑料袋。

  一個裏麵裝的土豆,拳頭大小,隻有四個,統共三塊錢。

  一個裏麵裝著兩把青菜,已經賣到最後了,葉子破爛枯黃,一塊錢一把。

  這些五塊錢的菜足夠周安凝一個人吃上兩天。

  本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

  但是突然拿著它們出現在老板麵前,周安凝總覺得全身都不得勁兒。

  手往背後縮了縮,她垂眼不敢看蔣如聿:“您路過這裏?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麽事情?”

  蔣如聿沒回答她,眼睛在她板正工整的通勤裝褲腳和那雙每天都出鏡,鞋頭已經微微有些掉漆的黑色皮鞋上掃了一眼,“你住附近?”

  周安凝:“……您有什麽事嗎?”

  “難得路過這裏一趟。不請我去你家裏坐坐?”

  “……我家……我家是租的,房間小,也沒什麽家具,平時沒時間收拾,又亂又髒……”

  蔣如聿抬眼起來看她。

  白白淨淨的臉,未施粉黛。頭發紮著簡單的馬尾,眼睛清亮透明。眼裏那點局促和疑惑,明晃晃全顯在眼珠上了。

  跟自己不熟,擺明了不想讓自己去她家。蔣如聿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就是假裝不懂,“我不介意。今天路過這裏就是來關心員工私下生活質量的。你家裏是大是小,是髒還是幹淨,跟我沒有關係。”

  “……”周安凝隻能指路給他。

  巷子太窄,車子開不進去。蔣如聿看了看她指的路,選擇把車停在路邊。

  推門下來,二人步行過去。

  蔣如聿腳步不緊不慢跟著她,周安凝盡量把袋子縮到背後。

  “你吃飯了嗎?”

  走了兩步,蔣如聿突然問周安凝。

  “沒……吃過了。”

  周安凝生怕說還沒吃飯,老板大發慈悲要請她出去,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她選擇撒謊。

  謊話撒的太過低級,蔣如聿看得一清二楚:“哦?這麽早就吃完飯了?吃得什麽?”

  “炒粉。”

  “什麽炒粉?”

  “炒河粉。”

  “什麽是炒河粉?”

  “……”周安凝忍不住扭頭過去看他,心裏頗有幾分無語。“炒河粉就是……一種寬寬的,類似麵條的東西,放到鍋裏炒炒,出來撒些蔥花和香菜,當快餐賣。”

  “哦。”蔣如聿假裝聽懂了。“好吃嗎?”

  “……您想吃?”

  “我隻是好奇。”

  “……還行吧。不是特別好吃也不是特別難吃。就普通快餐的味道。”

  “你經常吃?”

  “沒有。這種東西吃多了膩得慌,偶爾吃。”

  “一般多少錢一餐?”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這裏附近一般都是四塊錢一份……您怎麽對河粉這麽感興趣?”

  蔣如聿昂起頭平視前方,神色淡淡:“不是感興趣。說了出來做員工生活質量調查。不把你們的用餐習慣和用餐水平調查清楚,這一趟不是白出來了?”

  說著已經來到了周安凝門口。

  說是門口,其實就是個卷閘門車庫口。

  小小矮矮一間車庫,如果不是周安凝當麵掏出鑰匙來開門,打死蔣如聿都想不到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會住在這種地方。

  裝菜的袋子放在地上,門打開了,周安凝托著卷閘門底部往上使勁一推,嘩啦一聲,門自動卷到了底。

  帶著幾分尷尬和破罐子破摔,周安凝把袋子提起來,衝蔣如聿做了個請的手勢:“這就是我家。到了。要進去坐坐嗎?”

  車庫極其低矮,周安凝162,走在裏麵剛剛好擦過頭頂。蔣如聿183的個子,如果進去,隻能貓著腰行動。

  看了看裏麵簡陋但溫馨的裝束,瞅著周安凝把袋子藏到一個放煤氣灶的桌子底下,蔣如聿頭一低鑽了進去。

  “這房子造型挺奇特的,”他盡量照顧她自尊心,用詞委婉。“多少錢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