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曦把手機解鎖，打開，看到桌麵上果然多了一個軟件，趣聊。

  app右邊的邊角上有個紅色的1，顯示軟件裏有人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寧曦把軟件打開，一個對話框自動顯示出來。

  發消息的人叫0876，應該就是蔣北琛口中所說的機器人聊天對象了。

  0876：你好。

  寧曦沒第一時間回它消息，而是點開他的頭像看。是一個動畫片人物，柯南。

  其他再無任何可用信息，寧曦問蔣北琛：“你幫我選了個什麽性格的聊天對象？”

  蔣北琛瞥她一眼，發現她視線停留在兩人的對話框上。他說：“成熟穩重，幽默開朗型。”

  還挺好。

  寧曦確實比較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

  她給0876回消息：你好。

  0876沒回她。

  等一分鍾，沒回。

  兩分鍾，還是沒回。

  看看時間，寧曦心裏忍不住想，難道機器人也有下班時間？

  兩人一路平穩暢快到家。沒有任何多餘東西，就幾包衛生用品。

  進了家裏，兩人挨個換掉拖鞋，蔣北琛跟寧曦說：“晚飯是叫外賣還是自己做？我要上去洗澡換衣服了，晚餐交給你。”

  寧曦現在肚子已經不痛了，醫生開了藥，血流也恢複正常，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下廚。

  走去廚房門口的冰箱看了一眼，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寧曦扭頭問蔣北琛：“你多久沒回來住了？”

  蔣北琛聳肩：“不知道。要多久有多久。遇到你之前我幾乎沒回來過。”

  “你對食物挑剔嗎？”

  “挑剔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討厭吃什麽。喜歡吃什麽。有沒有具體標準？”

  蔣北琛搖頭：“不知道。我的食物從來都是別人準備好給我直接食用的。從來沒費心想過菜單，也從來沒有遇到過吃不下去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自己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那麻煩了。”寧曦說，“我不夠了解你。恐怕以後你要多思考這類問題了。”

  “不。我不思考。這是你的事情。”蔣北琛抬腳往樓上走。“你隻管做就行。做好了我看得上就吃，看不上大不了重做其他。”

  “……”

  “可是今天晚上沒有食材。這麽晚了……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買菜？”

  蔣北琛信步往樓上走：“自己打開地圖搜索一下。問我這種問題不如不問。”

  確實。像他這種從來不下廚不為生計發愁的人，怎麽可能把注意力放在這類問題上。

  寧曦趁他走上二樓樓梯拐角前再次叫住他：“我沒有錢。身上一分錢沒有。如果今天晚上點外賣，你能不能預支我一點工資？”

  蔣北琛站住，回頭，略帶疑惑看著她：“一分錢沒有？你這麽窮的？”

  兩人已經到了這種關係了，最糗的樣子都被他見過，寧曦也懶得裝腔作勢：“是的。我很窮。沒有學曆找不到好工作，目前為止還沒賺到一分錢。所以，你可以預支工資給我嗎？”

  蔣北琛實在好奇，如果寧曦沒遇到自己，以她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露宿街頭。

  本來想說她兩句，但從這麽高的高度看下去，她臉色不是很好，說話也足夠坦誠。蔣北琛的氣度不允許自己那麽失禮。

  “手伸出來。接著。”他把自己錢包拿出來，取出裏麵所有現金折了一折。“我現在身上也隻有這麽多錢了，先對付一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嘩！”

  錢被他居高臨下丟了下去，雖然折的很深，但是丟下去的時候難免散開一些。

  天女散花似的，台階上到處是紅色紙幣。

  “抱歉。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單純不想多走那麽兩步。勞駕你還要撿一下了。”

  做出那麽無禮的事情，卻用這麽無辜的語氣給了解釋。寧曦被他說的不好有一點脾氣。

  “這些錢足夠我們吃一個星期了，蔣先生。你不光食物沒概念，對食物的價格也沒一點概念。”

  蔣北琛假笑一下，點點頭，轉身高雅走了。

  寧曦把地上所有的錢都撿起來，一邊撿一邊數，一共四千三。

  拿著錢去沙發上坐下，她預備點個外賣。

  但由於實在不知道吃什麽，在外賣軟件裏轉了好久都沒拿定主意。

  趣聊裏的機器人又給她回消息了：寧曦是你的名字嗎？

  消息彈出來，寧曦愣了一下。

  機器人沒有下班？

  怎麽跟人一樣還選擇時段的回消息呢？

  “是我名字。請問0876是你的出廠編號嗎？”

  0876：是的。算是出廠編號，也算工號。我是第876號。

  寧曦：哦。很高興認識你，876號。

  0876：笑臉。你的名字起的不錯。

  機器人還會誇人呢。

  寧曦回它：謝謝。

  對方正在輸入閃了閃，0876回：不客氣。

  寧曦又問它：你有上班時間嗎？

  0876：有的。

  寧曦：那你上班時間是幾點到幾點？

  0876：早八點到晚八點。

  寧曦：十二個小時。那不工作之外的時間你做什麽呢？人工智能也需要休息嗎？

  0876：可以休息，也可以不休息。如果我的聊天對象不希望我休息，我可以全天24小時待命。

  寧曦：你們軟件設計的還挺人性化。

  0876：謝謝。那一周體驗結束後，記得給五星好評哦。

  它的回複速度可以算是秒回了。寧曦看著它的頭像，心想，那為什麽剛剛那段時間它沒回自己？

  人工智能又不需要上廁所或吃飯，能有什麽原因耽誤了它？

  寧曦：你一般回複都是這種速嗎？

  0876：不是。軟件現在很多地方還不完善。有時候會出現代碼錯誤或網絡延遲。比如剛剛，我接到指令的時候已經耽誤過去很久時間了。

  寧曦反而覺得。

  正是這種不完善的延遲，才讓這個軟件有了些微妙的，像兩個人類之間在互相聊天的錯覺。

  人工智能是隨時待命的，隻有人類才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延遲。

  寧曦：沒關係。你不用第一時間回答我所有問題。允許你偶爾出小差。

  0876：謝謝理解。

  寧曦：下麵我要問你比較專業的問題了。876，你的腦子裏有菜譜嗎？

  對於人工智能而言，這應該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

  就像搜索引擎，點一下就能查到各種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才是科技給人的感覺。

  可是寧曦說完，對方的網絡好像又延遲了。

  對方正在輸入閃了又閃，很久以後876才回消息：有。

  寧曦：你好像準備了很久的樣子。是你的設計師沒有給你準備這一趴知識儲備嗎？

  畢竟是情感聊天。設計師準備的應該都是風花雪月。

  0876：確實。這方麵儲備較少。不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隨時調整自己知識儲備。

  寧曦：你還可以自我完善？

  0876：一點點。我可以根據接受到的指令內部完成轉換。就算沒有直接知識儲備，從其他地方轉化過來也是可以的。就是可能會稍稍延遲。

  寧曦：你的意思是，如果觸及到你知識盲區，你在內部搜索完再告訴我？

  0876：是的。

  寧曦：明白。那我現在問你。一個根本不知道任何菜名菜係，也不知道自己口味偏好的人現在要吃晚餐。你會推薦什麽菜單給他？

  0876被難住了。

  寧曦看著他沉默很久，緩緩打過來一行字：他，是男的？

  寧曦：是。

  0876：多大年紀？

  寧曦：大概不到三十。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0876：帥嗎？

  寧曦：……這跟吃晚餐也有關係？

  0876：有的。長得帥的人一般比較注重外形管理。推薦的菜單最好清淡簡單又美味。不帥的人對食物要求較低。

  好像有點道理。

  寧曦：帥。大概一米八三，體重140。有錢，很帥。現在來推薦吧。

  0876：哇偶。

  寧曦：……你這是什麽意思？

  0876：長得那麽帥你還要買食物給他吃，是你男朋友嗎？

  寧曦：你們人工智能還八卦別人？？

  0876：我是情感聊天機器人。聊的就是八卦。

  ……

  寧曦：不是我男朋友。我老板。時間已經不早了。他脾氣不好。你能不能專業點，先推薦食物給我？

  蔣北琛坐在房間沙發椅上，看到她這句話，先給李凱去個電話：“李凱，昨天中午我吃的什麽東西？兩秒鍾之內，菜單發到我微信上。”

  寧曦等了一陣，0876回消息給她：咖喱蝦，海鮮蔬菜泡飯，冰美式。可以嗎？

  寧曦：……好高級的感覺。應該合我們老大胃口。我去搜搜看，謝謝你了。

  有了明確的目標，寧曦很快鎖定一家高級餐廳。

  雖然價格很高，她也打算點餐了，隻可惜，點到訂餐界麵才發現，人家隻接受預定，不送外賣。

  這可咋整？

  美食軟件裏推了很多很多周邊餐廳，除了幾家特別高檔的，符合蔣北琛氣質的，其餘都是菜館和各種麵館，麻辣燙。

  寧曦不敢讓蔣北琛吃那種東西，一時拿著手機犯了難。

  寧曦：0876，你還在嗎？

  0876：在。怎麽了？

  寧曦：你剛剛說的菜品我找到了，可惜人家不送外賣。除了這些東西，你能不能再給我推薦一些其他符合老板氣質的菜品？

  “……”蔣北琛被她問醉了。

  本來指望跟她聊聊情感話題，從而套出她內心最深層的東西，找到她的軟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從自己生活中剔除出去。

  結果現在……

  真把自己混成她的人工智能服務器了。

  他不想給李凱再打一次電話讓他發菜單過來，所以想了想，他告訴寧曦：為什麽不叫你的老板出去吃呢？吃飯吃的是感覺，並不一定很大程度是味覺。美食搭配環境，我相信一個有品味的男人不會拒絕這種友好邀請。

  自己說的那麽友好，結果寧曦回他：你不懂他……超級龜毛難說話，他今天已經累了，我怕他不但不答應，反而會臭罵我一頓。說我辦事不利。

  “……”蔣北琛被她的回答氣到了。

  龜毛？難說話？

  我蔣北琛是那種人嗎？

  0876：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呢？說不定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你不深度跟他接觸永遠不會發現他的優點。

  寧曦還是不敢：我跟他深度接觸了，他……總之一言難盡。我自認是了解他的。他肯定會罵我。是你不了解他。

  “……”蔣北琛氣的把手機鎖住了屏。

  這個死女人。居然在背地裏如此詆毀自己。可惡！

  澡也先不洗了，他踢著拖鞋站起來，抓住手機放進口袋，拉開房門出去。

  “寧曦！”

  寧曦正坐在沙發上等消息，猛的被他一喊，嚇了一跳。

  “啊，啊？”手機屏幕上還有他的壞話。看他正從樓上看著自己，寧曦慌亂把手機丟下，站起來。“怎麽了蔣先生？”

  “快餓死了。要你準備的晚餐準備好了沒有？”

  “……還。還沒。”

  “都多久了？吃個飯而已，我又不是挑剔的人，你用得著這麽墨跡？”

  寧曦心有餘悸看著他不悅的臉：“我……你很餓啊？那……你介意出去吃嗎？”

  “……”蔣北琛假裝不知道任何事情。“出去吃？去哪兒吃？吃什麽？”

  寧曦趕緊把菜單和餐廳地址說了：“離我們這裏不遠。地址顯示就2.1km。評分挺高的。要不要過去試試？”

  “有了想法不早說！害我餓這麽久！”蔣北琛不爽下樓。“走，就去你說的那個餐廳！”

  “……”

  居然就這麽輕鬆搞定了。

  寧曦跟著他有些怒氣的腳步來到門口換鞋。

  蔣北琛先換，一邊換一邊訓她：“你以前不是這種性格。不是狡猾的很，心思活泛的很，有話直說的很嗎？怎麽最近感覺怪怪的，說話吞吞吐吐，都不像我剛認識的寧曦了。”

  寧曦：“……”

  “問你話呢，啞巴了？最近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呀！”

  寧曦被他的男低音震的胸腔發悶，摸摸鼻子，她說：“我……之前不是跟你沒關係嗎。你又不是我老板，當然想說什麽說什麽。現在……三十萬在你手裏，稍微惹你不高興就是要扣錢的金主。我自然不敢亂說了。”

  蔣北琛死都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

  怕扣錢，所以小心翼翼？

  服了！服了！

  “三十萬明天就給你！一分不少！離婚證明天就去領到手，你我又沒關係了！從明天開始，你給我恢複成以前的樣子，再在我麵前唯唯諾諾，立馬讓你收拾東西滾蛋信不信？”

  寧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