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者:鹿呦柒      更新:2021-01-21 01:53      字數:3238
  半盞茶功夫,天色大亮。

  柳鶯和竹溪敲門進來,要喚醒江可芙伺候梳洗。李辭一想過會兒進宮,兩人有些言語要事先商量,便擺手叫她們不用,先出去,自己叫江可芙。

  二人對視一眼,隻道小兩口還要說什麽悄悄話,心領神會相視一笑,福身出去了。

  臥房裏,李辭回首,見床上少女已翻了個身滾到床沿,臂彎裏摟著枕頭,一隻手快要搭到地下,被子一角已跟著沾上地麵,再翻一下,怕不是就要下來了。

  不禁暗歎一聲這睡相未免太看不過去,當即上前拽起被角,跟著就出聲喚她。

  “江姑娘,醒醒。”

  床上人沒應。

  “江姑娘?”

  少女還是不動。

  無奈,打量她一遍,李辭選了不算越矩的肩,出手搖她。

  平日習武,還算警覺,但金陵不是涿郡,江可芙比那時可放鬆許多,且昨夜實在太晚了些,又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之間,隻覺有人在耳邊喋喋不休,還上手搖晃自己,睡得天昏地暗的,哪兒還記得在什麽地方,何種情況?

  半夢半醒間,一咬牙,也不睜眼,抬腿,一腳就招呼過去,跟著一句音量不小的囈語:“起開!”

  萬料不到叫人起床還有挨踢的風險,立在床側,李辭正垂首喚江可芙,突然身側被子拱起,一道白影直衝自己而來,還帶起一陣微風。幸而有些身手,李辭反應快,一步後撤,左手下意識就扣住了江可芙腳腕。

  褻褲寬鬆,動作一大就跟著滑落,露出少女一截光潔的小腿,非禮勿視,李辭見此情景一怔,待要鬆手,跟著第二腳已經過來了,不及躲閃,這次被踹了個結結實實。

  當胸一腳,不算太重,卻也屬實不輕,少年一個趔趄,撞上身後圓桌,少女則因他不及鬆手,被扯下了床。

  “嘶。”

  後腦撞上地麵,冰涼觸感讓人清醒,江可芙發絲淩亂,睡眼迷離的從地上爬起來,就見李辭按著胸口,目光灼灼盯著她。

  “不是,怎麽沒完沒了?夜裏不讓人安生,我白日睡也礙著你了?李辭,你要實在看不慣我,咱倆幹一架行不行,哪兒有這麽折騰人的。”

  擾人清夢,任誰都無好臉色,適才那扣腳腕一下的肌膚相接,也讓人不痛快,夜裏李辭醉酒胡說八道的樣子再湧上心頭,江可芙氣惱極了。

  起身一攏頭發,借著起床氣眼睛就四處尋刀。

  李辭是被踹懵了,緩過神來又是江可芙沒頭沒尾一頓罵,他昨夜做什麽了?醉酒斷片,但也沒聽往常林翼北他們說自己酒品不好,便全當江可芙拿摔在地上這一下做文章。

  不明不白就挨了一腳,胸口隱隱作痛,被罵的也毫無道理,適才才想要好生相處,此時的李辭也忘了,扶下桌沿站直,心頭微微火起。

  “別了,當真欺負你。”

  “欺負我?殿下這時候倒知禮了,昨夜撒酒瘋吵鬧搶被子時,怎不見裝的這麽正經?”

  沒尋到刀,轉身坐回床上,一翹腿一抱臂,江可芙麵上嗤笑,李辭微微蹙眉,隻覺她在胡說。

  搶被子?這怕是江可芙能幹出來的事吧。怎麽?要扣他頭上?

  “別胡說了。你看日上三竿,若不是今日得進宮,管你睡到幾時,早點兒梳洗吧。”

  本欲再說,但天色已經不早,皇後還在宮裏等新婦奉茶,成親當日許多事已是不合規矩,奉茶自然不能再誤時辰。心中勸自己平靜,李辭催一句,推門出去了。

  不能氣,不能氣,這才第一日,和一女子計較什麽?

  早膳閉,昱王府馬車上。

  大眼瞪小眼的用過早膳,還得規規矩矩進宮奉茶。身著月白方錦短襖,朱紅燙金褶裙,江可芙一支白玉海棠步搖將長發綰起做少婦模樣,坐在離李辭兩尺遠的一角,聽他說進宮要注意的事宜。

  出閣之前,為新婦該做的,趙嬤嬤其實已交代她個七七八八,但一些細微之處,李辭還是不大放心,故需與她確認。

  打著哈欠回話,江可芙頻頻點頭。

  其實別的還是其次,尤其是怕兩人成親這事都不是真心的被瞧出來,欺君要治罪不必說,屆時怕不是還要叫他們和離後再另行嫁娶。

  暫且放下昨夜與清早恩怨,二人細細將一會兒進宮的言行舉止對一遍。一問一答的沒出差錯,李辭放下心,伸手想撩起簾子叫江可芙吹吹風且清醒清醒,少女想起什麽一般忽然睜開了閉著的眼。

  “人前做樣子,人後我與殿下做何事都互不相幹,是吧?”

  雖有此意,但問出來還是奇怪,李辭微微一挑眉,目光對上江可芙眸子,帶著疑問,等她下文。

  “我過幾日想去一趟楚府,有點兒舊賬沒算清。不過殿下放心,我悄悄進去,若惹了亂子就跑,絕不留昱王府的把柄給他們。”

  江可芙言語一本正經,想的是自己那把青霜。按理說兩人這婚無可奈何成了,各自的事自然都想各不相幹,可她想著頭一件事就有點兒大,最好還是知會李辭一聲,別事後嚇著這位殿下。

  總而言之,少女自認坦蕩,有一說一,語畢就又闔了眼。李辭聽了“楚府”二字,心頭卻起了些異樣。

  金陵富庶的楚姓人家隻一戶,與江可芙有交集的也隻一戶,後宮錦嬪的母家。之前傳得滿城風雨,關於中秋那夜說詞不一的謠言,莫名就開始李辭在腦中盤旋......楚府,江可芙,楚先......嘶......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約莫半盞茶功夫,馬車停了。

  為著昨日那場喜事,禁宮門前大紅燈籠高掛,尚不曾摘下。李辭率先下車,打量一眼宮門與迎上來的宮人,轉身小心扶江可芙落地。

  這裏是兩人一致認為雖然膩歪,但一定要做的表麵功夫,一來免得江可芙著長裙下車不方便失禮,二來體現夫妻情深,做給宮人瞧,得到群眾認可,比嘴上傳著如何恩愛,自然有說服力得多。

  搭上李辭的手,與他對視一眼,江可芙提著一邊裙角小心踏上地麵。待落地,還覺不甚清醒,不由暗暗掐了自己手臂一把。

  下手狠了,眼角差點兒湧出淚花,但那刺痛確實也叫人完全恢複清明,二人並肩而行,由宮人引著,往鍾氏處去。

  鳳棲宮香爐裏換了香,不似往日濃鬱,茶香氛氳中,鍾氏一身玫紅色,眉目含笑,看著新婚夫婦雙雙與她行禮。隨後,新婦跪下,從身側茶盤中端起彩釉茶盞,小心奉上。

  許是愛屋及烏,雖心頭還有芥蒂,鍾氏看江可芙卻比之前順眼許多。當日賞花時隻略略掃了一眼,此時仔細打量,少女安靜跪於下首,倒像個瓷做的娃娃一般,旁的不論,確實生得明麗嬌俏,也無怪乎兒子要一見鍾情。就是性子,還得好生管教。

  呷一口茶水,清香溢滿唇齒,鍾氏晾了江可芙片刻,見她無什麽別的動作,心中滿意又多了幾分。

  “日後就是一家子了,雖不在宮裏,卻也不能造次,天家的兒媳,也是天家的臉麵。本宮知道,你進京不久,諸多不慣,慢慢改也不急,但以往的做派,切要收了。”

  “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嗯。無別對你上心,本宮知道你也必是個好孩子。日後多進宮來,別與一家生分了。”

  “兒臣知曉。”

  “好,既都明白,本宮就不多留了,你們小兩口早些回去吧,府上的事兒想必也少不了。你們父皇日理萬機,說今日就不必見了,改日家宴再會也不遲。去吧。”

  “母後保重鳳體。兒臣告退。”

  李辭躬身,江可芙福身,雙雙拜完,轉身出了宮門。

  “這算完了?”

  “完了。兩日後歸寧,之後就無大事了,大概能消停到年關。”

  並肩邁過鳳棲宮高高一截門檻,二人垂首低語。得了確切答案,江可芙嘴角顯現出淺淺兩個梨渦。

  “原以為娘娘還要留人說話。”

  “今日闔宮拜見的日子,母後沒功夫,一會兒各宮就到了。”

  “合適,人多怕露馬腳。那,咱就快些回去吧。”

  困意漸漸上來,和李辭裝新婚燕爾又心累,掩唇打個哈欠,江可芙擺手,示意李辭快點兒走。

  “之前的事兒不追究了,我回去要睡一個白日,殿下沒大事兒別喚我。”

  “怎麽倒顯得你多大度...算了。欸,你慢點兒,宮道上不得疾行。”

  “我知道......你別拽我。”

  “那你倒是看路啊...”

  “前麵是石鼓,欸,當心當心......不是,你還醒著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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