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離場
作者:陸亦灼      更新:2021-01-21 01:24      字數:2164
  慕容玦正不知如何作答慕容玞,此刻聽旁人如此問話,忙是應道:“是有何事要問?”

  李秀女恭整肅立,一雙妙眸卻冷冽如冰地杳杳渡來,“臣女想問,既九殿下不想擇妃,當時即便國師一意孤行,你不也可以推拒?”

  她側過眸,將殷遲君上下覽了一遍,“九殿下既當初不作推拒,今日又何必如此作為,更將怨怪求責於貴妃娘娘身上?”

  恭懿貴妃聽得心驚肉跳,忙是喝了一聲,“大膽。”

  那李秀女被如此震喝,麵色煞白一片,仍是桀驁強項,用一雙馨馨淚眼在殷遲君與慕容玦之間睃巡著,“九殿下,您說臣女所言極是否?”

  說完,她又偏頭,剌剌盯著殷遲君,“國師大人,臣女雖不曾見過你,但也聽聞一二您與九殿下之間譽事,道是你們二人互敬彼此,仁愛有加,既是如此,國師大人怎如此不顧九殿下之願,執意向聖上求這一道旨意?”

  未及殷遲君回複,恭懿貴妃已是拍案而起,怒喝一聲,“戶部尚書便是這般教導子女的?於公眾之下出言不諱,更肆意揣測國師?”

  李秀女聽罷方覺言過,逶迤地上不住觳觫著,“貴妃娘娘,臣女……也是一時怒不擇言……”

  “怒不擇言?”

  恭懿貴妃銀牙輕啟,施以淺笑,“好個怒不擇言,那本宮便讓你嚐嚐怒不擇言的下場!”

  說著,她大喝一聲,令著錦朝與其餘中涓上前,摣開五指作勢將她拿下。

  本以叫人將她扽下去便也就過了,卻沒想慕容玞噗嗤一聲,好以整暇地輕喟,“實不相瞞,小王也納罕得緊,今日過來雖說是替九弟幫襯觀覽,也是想請教請教國師。”

  他將視線調轉過來,宛如剔骨彎刀剌剌看著殷遲君,“不知國師大人是否介意替小王解此疑惑。”

  殷遲君對上他的眼,卻想起月下慕容玦哀婉傷絕而又堅定不移的目,心頭忽而一顫,又忽而一哂,暗嘲自己鱷魚眼淚。

  思想及此,她也終是擯棄了那些雜念,毫不避諱地迎接眾人矚目,“此事緣由一如我當時啟稟聖上所言……”

  “夫子所說,本殿下早已爛熟於心,不必再作闡明。”

  慕容玦兀地起身,身旁茶具七零八落,如敲冰玉碎,奏出悅耳之音。

  殷遲君默默見聞,刹了語勢。

  恭懿貴妃卻已惶張低喝,“起來作甚?還不快快坐下!”

  慕容玦並未聽任於她,而是靜觀著殷遲君,一如那夜,灼灼似火地將她圈緊於方寸之地。

  殷遲君將他的渴望、他的黯然盡觀眼底,一時之間隻覺愧怍難當,不禁脫口而出,“九殿下,尚有佳人且等你挑選。”

  慕容玦聽罷,唯是一哂,繼而朗聲放笑,“佳人,何處有佳人?各個莫不中人之姿。”

  這聲極大,直叫外麵各個秀女聽聞皆是怫然變色,議論紛紛。

  恭懿貴妃見狀,忙是上前扯他,卻被他拂開,連連後退幾步,直至攀著錦朝方才穩住身形。

  “嘉誌!”

  恭懿貴妃荒唐地看著他,企圖引起他一點的怒消。

  但慕容玦並未如她所願,反是頭也不回,在眾人錯愕之中拂袖而去,任恭懿貴妃如何呼喚頭也不回。

  “真真是氣煞人也!”

  恭懿貴妃重重拍著椅搭,麵色鐵青地看向殷遲君。

  後者唯以一副平靜麵孔對視。

  恭懿貴妃聯想先前種種,不由怒從心起,又礙於其身份,其家世,隻能轉而朝那俯首跪拜的李秀女怒喝,“灰容土貌,鷹頭雀腦,殿下看不上你實屬平常,而你卻未有自知之明,興然問話惹得九皇子忿然離去,當是悖逆至極。”

  說著,她喝道錦朝,“將她拖下去,杖責二十大板,再不得入宮!”

  李秀女聞言隻覺五雷轟頂,眼冒金星,駭然著匍匐向前,“貴妃娘娘,臣女知錯,臣女不敢了。”

  恭懿貴妃嫌惡地抻出被她緊執的裙衽,朝旁怒吼道:“一個個平素隻曉得吃幹飯的家夥,還愣著作甚!不快將她拖下去。”

  遂聽得一陣吵嚷聲與尖利聲夾裹著橐橐之聲似水一般淙淙而去,唯是留下殷遲君等人如秋風打落葉般惻惻駐足。

  恭懿貴妃也無甚心情再待他們,擇了個困乏之由便作離去。

  慕容玞這時才肆無忌憚地打量起殷遲君,本以為他將言語幾句,沒想觀望逾時竟作揖道別。

  如此,方才還張袂成陰,比肩繼踵的亭苑此時竟人去樓空,餘下殷遲君與慕容錚二人互相對望。

  “太子殿下早便知曉五皇子今日會進宮?”

  慕容錚報以哂笑,“便是本宮曉得又如何?國師大人豈不是怕?”

  伴著此話,朔風撲過,驚起片片雪花簌簌落下,橫亙在兩人眼際,叫殷遲君看不真切他目中神色,隻能感受到頰畔生涼、生疼。

  “我是覺得將死之人言語不足為聽,更不足對峙。”

  慕容錚輕嗤著搖首,“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何況士別三日,都得當刮目相待,即便五弟再如何不作為,國師也不可隻據己成見才是。”

  殷遲君秀眉蹙了蹙,忽而嗤之以鼻,“太子殿下此番作為,難不成是怕五皇子?”

  慕容錚斂了笑容,湊近她:“本宮豈會怕他一介色徒?不過是與他點死前風光罷了。”

  “太子殿下。”

  驀地,一道沉沉聲至身後響起,卻如擂鼓,在這靜謐的宮廷中穿透蒙蒙風雪,不斷震動著殷遲君的耳膜。

  她遲緩地將頭轉過去,又一點一點地抬起眼簾,直至再不能抬起之時,那似盛放在水麵的相貌,終於撫平一切波光粼粼與晦澀,清晰而透徹地展示在她的眼前。

  如此豐神俊朗,如此身子綽約,一如初見,宛如天人。

  漸漸的,他動了,邁著沉穩端方的步履朝他們走近,帶起一地的風雪刮在他們的麵上。

  冷冰冰如涼水。

  殷遲君不禁翣了翣眼。

  便是這功夫,殷永琮已走至跟前,擲衽作拜,“太子殿下,國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