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來訪

  莫老太太朝茶盞吹了一息，“客套話我也不贅訴了，你自覺將千金交出來，便不再管顧你出入。”

  殷遲馨扮起笑貌，揚眉吐詞“三妹妹，叫我說，你且盡快與了，免得明日上朝不能，招人笑話。”

  殷遲君嗤道：“不顧親情，利令智昏之人又非是我，是故何俱笑話。”

  莫老太太聽罷，唯是連連冷笑頷首，“既你如此說，也省得我多費口舌。”

  莫老太太橫眼過去，厲眈向許嬤嬤，“愣著作甚，還不快去將杖拿來？！”

  程氏匆匆而至，旦聞此話，心頭急跳如雷，忙是跪首叩拜，“母親，有什麽話好好說便是，何須打責，且君姐兒如今是為國師，此番作罰，行將出去，豈不是惹得訾議，更詬殷氏？”

  “我好話皆已言盡，是她自個兒不聽，豈能怪我無情？”

  莫老太太說罷又喝道許嬤嬤。

  程氏隻見手臂粗的木仗被人持上來，駭得麵無顏色，直顧叩首求情。

  殷遲君按捺心中疑慮，直將她攔住，“母親作何求？她們利欲熏心，豈會因憐母親額首殷紅而罷休。”

  程氏咬緊唇瓣，卻不為所動。

  莫老太太見狀嘴角輕扯，眸子卻眈眈急視過來，“都這般境地了，還強項嘴硬，到底是沒吃過苦頭，來人，且將她架住，扒了她的裙服，牽她受罰！”

  如巨石落，如驚雷現，震得人群皆是一顫，還未及作何反應，便聽得一聲疾呼，伴著橐橐步聲，連滾帶爬著進來，“老太太，太子殿下來了。”

  莫老太太一怔，坐直身子驚疑，“他作何來？”

  下人旦望了眼殷遲君，方支吾著道：“是……來尋三小姐的，說是九殿下正將擇妃選秀，要三小姐進宮去觀。”

  “怎偏偏這個時候？”

  莫老太太滿麵不爽，卻見殷遲君坦然佇立著，霎時間恍然過來，直噙冷笑道：“是你叫的？”

  殷遲君滿臉無辜地攤開雙手，“是不是我，祖母豈會不知？”

  莫老太太蹙了蹙眉，沉吟半晌方才作罷地領著眾人往前廳而去。

  那戚氏正在前廳招待著慕容玦，雖是好言好語，卻無法令其轉霽半分，直問殷遲君何處，又道再耽擱下去，聖命難違。

  正如此說著，莫老太太攜眾而來，遙遙作揖笑道：“太子殿下蒞臨寒府，卻叫殿下久等，真真老身罪過，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說著，便將那副老軀佝僂，作勢欲跪。

  慕容錚豈會讓她真跪，忙是起身去攙，“老太太言重，本宮也才來此地，並不算久等。”

  客套一番，兩人方才言歸正傳。

  “老身過來時聽下人說了，道是要攜君姐兒入宮？”

  莫老太太笑貌揚輝，一如潘鬂粉墨登場，若非殷遲君見著莫老太太方才模樣，隻怕殷遲君也要被唬弄過去。

  思想及此，殷遲君不禁暗暗冷笑，遂聞得莫老太太再道：“隻是依老身拙見，君姐兒雖是九殿下的夫子，但自古所謂男女三歲不同席，此番去難免惹得訾議……”

  話尚未說完，便著慕容錚打斷：“這些道理本宮豈是不知，但老太太您也曉得，國師時來蒙受聖寵，又得民心，便是這些人心中有點顧慮，也不敢往外道說不是。”

  莫老太太初聞此話，隻覺不對，待得細細回味，方察其中深意，不由沉了眸，“太子殿下說的既是。”

  慕容錚點了點頭，上挑的眉眼微揚便更俱諷意，“既是如是，便不好再耽擱了。”

  他轉首顧向殷遲君，“國師大人請隨本宮走一趟罷。”

  不過一日功夫，窗外飛雪如鵝毛傾倒，將三千世界狀成晶瑩剔透模樣，更映得殷遲君瑩白麵孔冰冷如霜。

  慕容錚望著，倏爾一嗤，“你倒不好奇，本宮怎來得恁般湊巧？”

  殷遲君微抬眼簾，瀲灩眸光從幢幢雪影裏脫穎而出，恍如昱日直照慕容錚的心頭，“太子殿下方才不也說了，是聖上有旨。”

  慕容錚定眼望她須臾，隨即搖首嗤笑，不再言話，及至宮內，臨到恭懿貴妃與慕容玦跟前，方道一句：“可是叫貴妃娘娘與九弟久等了？”

  恭懿貴妃瞥了一眼慕容玦，見他臉色未變，心中暗暗舒了口氣，遂言笑晏晏道：“才將坐下，未等多久。”

  說著，她將視線移向旁邊，頷首淡淡道了一聲，“國師大人。”

  殷遲君雖隱約猜出恭懿貴妃態度冷淡的緣由，卻不願多想，徑直挑了最偏處的位置坐下，“其實我今個兒也不必過來，雖論輩分，我是九殿下的夫子，但實則我還未出閣，作這些事，少不得與禮有乖。”

  慕容錚覷著慕容玦攥緊了拳，哂笑著挑了殷遲君旁邊位置落座，“國師大人雖如此說道，但今日叫你過來乃是聖意，便不得失禮，更是名正言順！”

  他轉首顧向慕容玦，嘴角微掀，“九弟，你道是不是？”

  慕容玦突然被點名，尚有些不知所措，一雙拳頭握了又握，方才沉著聲回道：“太子說得極是。”

  慕容錚猶不滿足，唯是再接再厲道：“本宮平常見九弟與夫子感情甚篤，今日怎這般寡言少語？豈非鬧了矛盾？”

  慕容玦聽罷，不由抻手將麵前茶盞捧喝，但那茶水早已涼透，流入喉嚨刮嗓子得厲害，亦害得他不住咳嗽。

  恭懿貴妃見狀，銀牙暗啐慕容錚故意興風作浪，麵上卻隻能擺出落落大方的笑，“太子殿下這便會錯了意，國師如此做，是一片苦心……”

  恭懿貴妃嗤笑一聲，執帕掩唇，“畢竟今個兒是嘉誌挑選之日，若兩人走得近了，隻怕叫那些閨閣小姐會錯了意，嘉誌倒還好，國師名聲卻不能有半點玷汙的。”

  殷遲君聽著她酸言澀語一陣，默默歎了口氣，也不作甚煩憂，隻捧著茶啜飲，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

  恭懿貴妃瞧她如此上道，也不再多話，忙叫了中涓領那些女子進上前來。

  俄頃，便見一簇鶯鶯燕燕相擁著過來，伴著幾陣清風，脂粉香濃，似綃紗纏鼻撲得慕容玦透不過氣來，直剌剌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