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疑惑歸疑惑，可那下跪的速度卻一點也不遜色。

  “咚”的一聲，那聲響讓外頭的小丫鬟都給驚了。提心吊膽地站直了腰板，規規矩矩地站著不敢動彈。

  金少爺老老實實地跪在老太爺跟前，腰板子挺得筆直，就等著老太爺發話。

  老太爺瞧著他一副乖巧的模樣，怒火也消了大半。輕咳一聲道：“聽說，你這幾天跑梨園跑得挺勤快啊？就是不知道，這去那戲園子裏看的是誰啊？”

  “這，爺爺你聽誰說的啊？我這天天在書房裏看書呢，哪裏來的時間去什麽桃園蘋果園的。”金少爺笑著擺了擺手，這事可是不能認得，要是認了，那自己可就不是跪跪就可以解決得了。

  “是嗎？沒有去過？”老太爺撚起了茶杯蓋，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又放了回去，這才道，“那裴家少爺你總該認識吧？還有那個林羽秋！”

  “哎？裴家少爺？裴家哪一個少爺？”金少爺一臉迷茫地看向老太爺，還不忘看了看一邊的老爹，撓著頭皺著眉地思索。

  老太爺瞧著他這模樣，就知道他是不打算說了，哼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爺爺，你別生氣啊。你要是覺得孫兒做錯了什麽，啟陽就跪在這，跪到您消氣為止。”金少爺這樣的話讓老太爺腳步一頓，蹭蹭又跑了過來。

  “起來回書房背書去！書都背完了嗎？愣什麽神！還不快去服侍你們少爺！”

  老爺子又瞥見了不遠處的小丫鬟，瞪著她就往回走。

  見老爺子發了話，金少爺麻溜地就起了身。對著老爺子離開的方向吼了一嗓子：“管家，照顧好我爺爺，這剛下了雨路滑。”

  “臭小子。”

  老爺子愣了一下，笑罵著就走遠了。

  “這嘴可真是不知道隨了誰了。”金老爺瞪了麵前的金少爺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爹，這兩天風大，你也別擱這兒坐著了，快些回房去吧。”

  金少爺也不忘了自己親爹，笑著哄他回房去了。

  將兩個長輩都送回去，金少爺一溜小跑就回自己書房窩著去了。

  還別說，他是真聽金老太爺的話，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出門，乖乖留在書房裏背著之乎者也。

  隻是外麵不知情的丫鬟婆子知道他學習用功，裏麵知根知底的小丫鬟月清可是摸清了他的脾氣。

  “月清，你去打聽打聽，下一單什麽時候走！”

  金少爺煩躁地將手裏的宣紙扔在了地上，完了還氣吼吼地踩上兩腳。

  “我的好少爺，你能不能別為難我了？這我是你貼身丫鬟這事，咱府裏邊哪一個不曉得？你讓我去打探，那可不是明擺著把自己的小辮子往人家跟前兒遞嗎？”

  月清翻著白眼就把地上的紙給撿了起來，不甘不願地將那紙扔進了簍子裏，又轉過頭去護住桌上的筆墨。

  “這不是知道你不會去這才這麽說嘛。好月清，是我混蛋，亂發火。”

  金少爺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哄了兩句這才坐回去繼續憋屈。

  月清也知道他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的，自己為這點兒事窩火憋屈，那純粹是自己找罪受。

  “少爺，你也別急。這事兒我都打聽好了。再過兩天老爺和老太爺要出一趟遠門，這一去就得兩三個月。”

  月清悄悄地與金少爺說了自己從別人哪裏打聽來的事，金少爺那憋屈的臉瞬間發了光。

  “真的啊！”

  “是老爺身邊的紅人說的，這還能有假不成？”

  “嘿，這兒好。成了小爺的天下了。”金少爺樂顛顛地起身，瞧著眼前的書房可順眼多了，不過忽的他又坐了下來。

  “還有兩天啊，那我這可不是要悶死嗎？哎——也不知道羽秋會不會叫那個姓裴的給忽悠了去，這要是。”

  “少爺，你這對那個戲子是不是太上心了？”月清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人家在你這個年紀都娶妻生子了，要麽就是高中當官，或者跟著家裏做生意。你這，天天往戲班子裏跑，這。”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金少爺打斷了她的話，“我就是不喜歡那些個文人文縐縐的，還有那些個生意人，一個個的就像是那沒了尾巴的狐狸，眼角斜上揚著，瞅著就覺得他那眼睛哪裏出了問題。”

  金少爺說著還扒拉著自己的眼睛，腆著臉給月清看。月清趕緊伸手推開金少爺。

  “少爺，你別跟我這鬧。”

  月清笑著跑了出去，留下金少爺一個人擱哪傻樂了半天。

  不過樂嗬沒兩分鍾就癱在了桌子上，哀歎一聲歎道：“哎——羽秋啊！”

  被他惦記的林羽秋正在後台忙活著上妝，一邊的阿春正一邊填油墨一邊與林羽秋嘮著嗑。

  “金少爺是不是好些天沒來了？”

  “啊？”

  阿春一愣，手裏的動作一頓。

  “我問你，金少爺是不是好些天沒來了。”

  林羽秋又重複了一遍，阿春這才回神，拿著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油墨，道：“哦，是。兩三天了吧。”

  “哦，你繼續。”

  “是，是。不過羽秋哥這怎麽想起他來了？一個大少爺天天跑咱這戲園子確實不合適。”

  阿春這回過了神，腦子也跟上了。

  “你說的也在理。”

  林羽秋點了點頭，默默地繼續搗鼓手裏的帕子去了。

  阿春一邊打理著手裏邊的衣裳一邊道：“聽說啊，是老太爺回來了。金老太爺管得緊，金少爺怕得很。估摸著這些日子是來不了了。”

  “不來就不來，我不還是照樣唱我的戲。”林羽秋別扭地回了他一句，繼續搗鼓著油墨去了。

  阿春見他不愛聽，便住了嘴，拿來了戲服給林羽秋換衣裳。

  “對了，金少爺的傷可是好了？見他那天摔得厲害。”

  “啊？”

  阿春又是一愣，這怎麽又扯出來了金少爺呢？

  “問你話呢，你今晚怎麽老是走神？”林羽秋埋怨地看著阿春，對他今晚的狀態很不滿意。

  阿春也是委屈，隻是又不好明說，隻好委委屈屈地應下，還得問他什麽時候的事情。

  林羽秋這才想起來那天是在外麵摔得，阿春怎麽會知道？

  “哎喲，這是好了還是沒啊？快到了。”

  老何又跑了來，見林羽秋還沒穿衣服便催了起來。

  “這就好了，班主別急。”

  阿春笑著回了班主，撣了撣林羽秋的衣裳就推著他往戲台去了。

  鑼鼓一響，又是一場好戲。

  可惜，金少爺無緣這好戲。

  林羽秋卸著臉上的油墨就又想起來了那個幾天不見的人。

  “這第三天了，哪兒去了這是。”

  林羽秋伸手戳了戳麵前的油墨碟子，心裏麵還是有幾分不滿。

  “哎哎哎，這位客官，你這是幹什麽啊！”

  外麵硬闖進來一個穿著不凡的公子哥，阿春和阿秋兩個人去攔都沒有攔住。

  “林羽秋在哪兒？出來！”

  那人躲開了阿春和阿秋就闖進了後台，一打眼就看見了坐在鏡子前麵的林羽秋。一下子就竄了過去，瞧著林羽秋就是一陣發笑。直看得林羽秋不舒服。

  林羽秋剛起身就被那男人給拉了回去。

  “哪兒去！爺在這兒呢，你去哪兒！還不好好伺候我！”

  男人一把將林羽秋拉進了懷裏，捧著他的臉就要親下去。

  林羽秋一把推開了他，匆匆退了兩步驚魂未定。

  “什麽人！”

  林羽秋抬眸望去，這才發現是縣上的一個小混混。

  “今兒，爺就看上你了。今晚上陪爺睡。伺候好了，給你這個。”

  說著那混混還掏出了一隻錢袋子，在林羽秋的麵前掂了掂，聽那聲音就知道裏麵有不少的錢。

  “快把他趕出去，這是怎麽回事！”

  老何趕緊跑了來，瞧著那混混腦門上一把冷汗。

  “幹什麽？來這麽多人！怕老子不給錢嗎？我可告訴你們，老子有的是！”

  “這裏可不是青樓妓院！趕緊滾出去！”曼瑜回來剛好碰上，皺著眉頭就直指混混。

  “喲，還有一個俊的。”混混一歪頭，瞧見了曼瑜。他踉蹌著身子就往曼瑜身上蹭去。

  “滾！”

  曼瑜一瞪眼一腳就踹倒了對麵的混混。

  那混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看著曼瑜罵罵咧咧的沒完。

  “小娘子真是辣的很，不過，對爺的口味。你別走，咱倆好好切磋切磋。”

  那混混說著就一撐地站了起來，一站起來就往曼瑜的方向撲去。

  “真是煩人。”

  曼瑜可沒有那個好心情，又踹了兩腳這才撣了撣手轉身出了後台。

  “一群沒用的，不過是個混混，打死了幹淨。”

  曼瑜說著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林羽秋見那混混幾乎暈厥，這才鬆了一口氣。老何見這模樣，趕緊叫了人把他拖了出去。

  隻是誰都沒想到這個是個開始，後果還在後頭等著幾個人呢。

  隔了沒幾天，外麵就來了一大群穿著不整的混混，每一個人都手裏拎著手腕粗細的木棍，臉上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看就來者不善。

  “班主！班主！大事不好！”

  秋意一看到幾個人就著急忙慌地往戲台子後麵跑去，老何聽到動靜也呆不住，匆匆撂下了手裏的旱煙袋就跑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

  老何一看這場麵心裏一咯噔，想著不會是什麽好事。

  “是誰打了我二弟？出來！”

  “嗬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曼瑜仗著自己學了點功夫，完全不把這些混混放在眼裏。順手撿起了腳邊的掃帚就衝了過去。

  “曼瑜曼瑜，你別衝動。”

  老何一把拉住了她，匆匆兩步就到了混混麵前。

  “原來是貴客，看戲還請前廳去吧。咱這好戲一會兒就開始。”

  “哼！老東西，輪得到你說話不！”

  打頭的混混一腳踹在了老何的心口，老何一下子紮在了地上。

  “老大，是那個，那個是角兒。”

  湊過來的就是那天夜晚挨打的混混，他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林羽秋。

  那老大踩了一腳老何就到了林羽秋跟前。

  林羽秋剛上了妝，一副嬌俏的女子模樣。那老大看的眼睛都直了，拎著的木棍順勢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