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車隊終於抵達了大周國都，藍雪城。

  藍雪城中，種滿了開藍色花瓣的藍鳶樹。

  這種植物，隻在大周生長。

  滿城的藍鳶樹，四季皆開花，花瓣隨風飄動，便如下了一場藍色的大雪。景象極為奇幻。

  許凡抵達藍雪城時，已經是晚上戌時（八點左右）。

  程野提前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

  初來京城雖然很興奮，但是舟車勞頓讓許凡相當疲倦。

  金甲戰車的減震效果明顯比不上前世的小轎車，這一路顛的他五髒六腑都挪了位，搞得身心俱疲。

  他沐浴之後便準備睡覺。誰成想，腦袋剛剛挨到枕頭，一位公公登了門，帶來了聖諭，竟是要他和程野連夜入宮麵聖。

  這位公公名叫宋渠，六十來歲的年紀，以前是先皇的陪讀，現任太皇殿內侍總管，最得聖上信任。

  程野和許凡坐著轎子進入了皇宮之中。

  大周的皇宮比起前世的紫禁城更加氣派。

  深宮大院之中，許凡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幽寒。並非是天氣寒冷，而是王城的威嚴氣象讓他感到寒冷。

  夜色雖深，但皇宮之內仍舊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身材健碩的軍將身披鎧甲，腰掛長刀，肅穆而立，守在各個回廊的拐角處。

  他們目光森寒，猶如審視犯人一般在許凡身上來回打量。

  這些軍將，年紀都不小，看起來都不下五十歲。

  宋公公笑盈盈介紹道：“這些是皇城禦林軍，每個人都有三變境界。皆是七品以上的異骨。”

  他的聲音很柔和，沒有一絲陰翳之感，聽起來叫人如沐春風。

  程野十分自豪的補充道：“太皇殿的防禦力量是梅家的百倍。整個藍雪城的防禦力量是梅家的千倍。整個東耀神州，最堅不可摧的城池就是藍雪城了。就是雷帝來了，也別想全身而退。”

  大周的換骨技術，創造了大量的異骨者，故而能編製出異骨者大軍。防守、進攻無往不利。

  但這些異骨者比不上天生靈童。

  最多隻能修煉到半悟之境。

  大周憑借異骨者軍隊在短短數百年的時間裏雄霸南域。但因為積累時間過短，不律強者數量太少。故而擴張的範圍止步不前。

  近些年來，由於不律強者互相牽製，各國之間形成了和平共處的局麵。

  大周的異骨者大軍顯得越來越累贅了。

  培養異骨者需耗費大量的資源。但是培養起來卻無戰事可打，消耗的資源便如打了水漂一般。

  是否裁軍，成了朝堂上經常討論的話題。

  宋公公領著二人在皇宮之中走的九曲十八彎，穿過一座座花園，最終抵達了禦書房。

  已經接近子時，禦書房中燈火通明，門是開著的，許凡遠遠就看到，禦書房中有一位身披龍袍的年輕男子在來回踱步。

  宋公公淺笑道：“聖上知道你們今天入京。心情很激動，睡也睡不著，坐也坐不住。待會兒好好說話，可不要辜負了聖意。”

  他高聲通傳道：“聖上，程王爺和許凡來了。”

  大周皇帝程炫聽到宋公公的聲音，朝門外看來，看到程野和許凡的身影，朗聲大笑，竟是一步跨過門檻兒，匆匆迎了過來。

  程野拉了把許凡的袖子示意他行禮。鄭華之前教過許凡，見了聖上要單膝下跪，行武官之禮。

  第一次見到帝王，許凡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眼前的這位聖上看起來也太年輕了點，白麵無須，明眸皓齒。跟前世電影裏的那些九五至尊相比，實在有些稚嫩。

  不過精神奕奕，看起來充滿了朝氣。

  尤其是那一雙眉眼，稱得上劍眉星目，眼中似藏有日月江河，給人一種海納百川，囊括天地的感覺。

  “這就是帝王之相啊，果然不凡。”

  許凡心中欽佩，正欲跪下，程炫卻一把將他拉起，朗聲道：“免禮，免禮。愛卿是臥龍先生的高徒，以後見了朕無須下跪，行學生禮就可以了。”

  愛卿？

  許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才第一次見麵就成了愛卿了？

  程炫朝他上下打量，連連點頭，讚歎道：“一表人才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他一把拉住許凡的手，朝著禦書房走去，嘴裏嘟囔著：“藍雪城的秋天還是太冷了些，房中有火盆，進來烤烤火吧。宋公公，叫下人把酒暖上。”

  走了一半，又想起了程王爺，扭頭笑道：“瀨王殿下，今天的酒可是你最喜歡的‘喉中刺客’。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程野是先皇的哥哥，程炫的大伯，被先皇封了瀨州王，賜了“瀨”姓。

  不過程野不喜歡這個姓，“瀨”字聽起來叫人不舒服。故而軍隊裏的人還是稱呼他為程王爺。

  他一聽說有喉中刺客，立刻眼前一亮，大跨步跟了進去。

  三人在禦書房中入座飲酒。

  宋公公親自在旁邊伺候著。

  程炫詳細地詢問了梅家和臥龍先生的問題。程野和許凡耐心地講解著。

  酒過三巡，宋公公提醒道：“聖上明日還要早朝，不能再喝了。”

  程炫點點頭，看向許凡：“能拿下梅家，你當居首功。我給你留了一個‘京都暗部指揮使’的職位，官居四品，負責調查京城官員的違紀情況，年後上任。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幫我出謀劃策。”

  暗部指揮使，這是和何英一樣的職位，不過何英是五品官，比許凡低了一品。

  這個職位相當於明朝的錦衣衛大統領。算不上權傾朝野，但也是掌握了生殺之權。

  許凡原本還以為程炫最多給他個四品的虛職。沒想到竟給他了一個實缺。

  他詫異道：“我資曆尚淺，如此要職，怕是難以勝任吧？”

  程炫擺擺手：“能拿下梅家，資曆就足夠了。朝堂上沒人會提反對意見的。不用害怕，到時候我會把何英調回來輔佐你的。你聰慧過人，曆練半年，便能獨當一麵。”

  許凡隻好應下。

  程炫笑道：“你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

  許凡問道：“能否把六羊角麵具和千眼毒鴆鳥賞賜予我？我的真實身份並未對外公開，所以羊生公子這層身份還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在梅家的時候，他和程野、鄭華以及雷家的高層討論過他的身份問題。

  假扮羊生臥底梅家的事，說出去不光彩。

  雷家為保許凡，假傳魏千嚐還活著的消息，也有損雷帝威名。

  所以，雙方共同約定，關於許凡真實身份的問題，不對外做任何解釋。

  讓天下人自己猜去。

  六耳羊角麵具和千眼毒鴆鳥在諸葛青手中，被他借走當坐騎尋找丹青生和蘇牧之用。之後一直沒還回來。許凡始終都惦記著。

  程炫了解情況之後，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許凡謝恩之後，拜別了程炫，被宋公公領著離開了皇宮。

  來的時候，有轎子坐，回去的時候，就隻能走路了。程野酒沒喝盡興，又找了個酒樓去飲酒了。

  許凡獨自行走在藍雪城中，尋找之前入住的客棧。心中感慨萬千。聖上敢給他一個實缺，應該還是看在臥龍先生的麵子上。

  他暗暗慶幸，虛構出一個不律強者做靠山，算是他至今下的最妙的一步棋了。

  沒走出多遠，前方出現了一個提著燈籠的人，攔住了去路，詢問道：“是許凡公子麽？”

  這人說話聲音很尖細，走近了一看，竟是個身穿內侍袍子的公公。

  來人自我介紹道：“我是東宮內侍總管，郭聰。奉彭太後之命，請公子到鹿鳴園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