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婷和白天一樣，沒有化妝，但換了衣服，穿一條黑色連衣裙，而這打扮使她看上去很優雅。

  為什麽有這種感覺呢？因為那種黑色強調了神秘、高貴的印象，所以顯得很優雅。假若陳浩是個年輕男子，此時也許要為來之前沒有買束鮮花而後悔。

  就像迎接常來的朋友一樣，她極其自然而又輕鬆地碰了一下陳浩的胸前說道：“看來酒精中毒和準時赴約並不矛盾呀。”

  “是這麽回事。”陳浩一邊嘟嚷著，一邊拿起脫下的輕便運動鞋。

  她很自然地進了房間，把陳浩帶進起居室。起居室收拾得幹淨利索，作為女人的住處，看不到任何多餘的裝飾，和她本人一樣，顯得十分素淨。

  牆邊有裝滿書的書櫥，上麵全是精裝書籍，但大部分是一些網絡小說之類的，比如芳菲年華寫的那本《百年花店》，陳浩挺喜歡這本佳作。

  室內還有與電視機一體化的音響，一套桌椅，桌上有一台個人電腦。

  陳浩穿過房間，打開窗戶，站在陽台上眺望四周，然後把鞋子放在陽台上，返回房間。他確認了門打開後外麵也見不到裏麵之後，就坐在了一個當做擺設的早期美國風格的威士忌酒架旁。

  她一聲不吭地跟在陳浩的身後，把一瓶威士忌、一個酒杯放在玻璃桌麵的茶幾上，然後慢慢坐到陳浩的對麵，盤起秀美的長腿及吸引人的美腳。

  “房子不錯嗎！很溫馨，也很簡潔！”陳浩說道。

  “外公有錢又不關我的事，這是他的房子，不知是怎麽弄到手的。所以還是不公開為好。我是借住。好了，言歸正傳，我剛剛看了新聞。”

  “報道了你母親的事情？”

  她點點頭說道：“退休官員的長女遇難。另外，還有比這更重要的新聞呢，和你有關。”

  陳浩並不吃驚，隻是覺得來得比預想的要快。不用說，肯定是他的指紋被查對出來了。如果用計算機查對的話，幾分鍾就能識別。即便提取指紋需要時間，但幾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可能昨天就開始查對指紋了。

  就算是這麽回事，發布新聞的速度也是太快一點了吧？

  想到這裏，陳浩能考慮到的可能隻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酒吧已經被搜查過了，已經把現在的自己與危險人物塞特的長子塞安聯係到一起了。

  陳浩把帶來的威士忌倒進酒杯，問道：“怎麽報道的？”

  李雅婷拿出打火機，點著香煙，然後看了看手表，拿起遙控開關打開電視機。此時正好是新聞時間。

  什麽也聽不進去了，陳浩全身都僵硬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勉強看見東西。他望著杯中的威士忌，那烏黑色的液體表麵泛起小小的波紋，微微蕩漾，那是他的手在發抖，但並不是因為酒沒喝足。

  嫌疑人塞安死了！電視機的新聞主持人說了，遺體和指紋對比吻合。是這樣的嗎？塞安真的死了？他的父親就是伊詩理口中說過的塞特，虎父無犬子，難道他一生就這樣草草收場了？

  十多年的逃亡生涯就這樣落下帷幕了？自己與塞安分別的時間之窗就這樣“叭嗒”一聲關閉，再也不會打開了嗎？

  在這十多年的歲月中，每當陳浩感覺到警方的影子，馬上就變換場所，從這家酒吧撤出，然後在微信群裏找場，去新的酒吧上班。

  陳浩感到這段時間正在從他的身體中分離出去，凝固了，有開始有結尾，但是沒有入口和出口。這十多年確實就像一個塊狀物體在他眼前漂浮，在酒精的海洋裏輕輕漂浮，蕩來蕩去。

  “原嫌疑犯人，”李雅婷唱歌一般地說道:“成了名人了，感覺如何？”

  眼前的凝固物體溶化了，慢慢又回到了現實。但是，回到眼前的現實與過去的現實有了區別，是失去了塞安的現實。不管怎麽說……簡直偶然得令人不可思議，就像開了一個過分的玩笑，塞安，一個跟他父親塞特關係鬧得的很僵的——自己的同學。在現場附近還有自己的情人，李春，她也是這幾年惟一和自己共同生活過的女人。

  李雅婷關閉電視機，房間內又歸於寂靜。而就在這時，陳浩隱隱約約從電視機屏幕上看到一張蒼白的笑臉。

  陳浩長歎一口氣，把十多年來一直深藏在心裏的鬱悶釋放出來，讓它溶解在寂靜的空氣中。

  “和你想象的心情還差得遠著呢。”陳浩勉強地說道:“既沒有說真實姓名，也沒有照片。”

  “這隻是暫時的，新聞周刊大概就不會這樣報道了吧？肯定會毫不客氣地用真實姓名，說不定會刊登你的麵部照片呢。”

  “我幾乎就沒照過相。”

  “可認識你的人並不少呀，可以電腦合成或者模擬畫像呀。警察叫來百八十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是這樣，是那樣’，照片不就製作出了嗎？再說，你學生時代的照片也是找得到的。”

  “也許吧，你會認為我與此次案件有關係嗎？”

  李雅婷搖搖頭說道：“我可不是那種一根筋的傻瓜。我窺測了你的房間，沒看出製造**的痕跡。再說你也沒有動機，如果說你有動機的話，那隻會是——你一直對我母親有變態的愛欲，所以要用大型**炸死她。如果你有這樣的動機，人們會認為你正常嗎？你有一點與眾不同，在飄泊不定的生活中，你對指紋十分慎重。我認為你不會犯下把指紋留在作案現場的低級錯誤，所以我說你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我想誰都明白這一點，盡管警察在說你是重要參考人，難道他們不是這樣看嗎？”

  她噴出一口煙霧，目光先是追逐著繚繞的煙霧，然後轉向陳浩。

  “你會去自首嗎？”

  “不，我不會去。我還沒對警方信任到那個地步。”

  “為什麽不去？如果你與這件事無關，你僅僅是個重要參考人而已。以前的事情已經超過追訴時限，媽媽曾經斷言，那件事情也一定是個偶然事故。”

  “過去的事情當然已經不能起訴，但警察隨便找個名目，就可以把我強製關押幾天。”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