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夜靈“啊”地一聲地停住。總覺得會說出所謂“多餘的事”。

  “哦哦，你們有經過寡婦村嗎？那裏如何？”像是在詢問可怕的事情似的，黃惠壓低聲音。

  “什麽如何……那裏是有生氣的村莊。人們雖然很忙碌，但仍各自有著歡笑，雖然也有不少難過的事……但確實挺有活力的。還有很多石女也加入了寡婦村的行列，因此很多孤兒被收養，然後都玩在一起，好令人羨慕。”

  “石女？”

  “石女是指先天性無“音道”或者無子“公”的女人，是一種畸形的病狀，她們生不了小孩。”

  “啊，這麽恐怖啊，我們不聊這些，突然有些傷感。唉……說下寡婦村吧，寡婦村與你的故鄉不同，對吧？”

  “一定與大家離開這裏以前的生活方式相同吧！隻要再待在這裏隻能等著迎向滅亡。我是複活的最後一線希望。我將進行的儀式……不是有沒有意義的問題，而是非得讓它有意義不可。”

  黃惠將手搭上夜靈的肩。

  “加油，我也希望能幫得上你的忙呢！還有一線希望很好！好久沒覺得熱血沸騰起來了呢！”

  “黃惠沒有懷抱著希望嗎？不去投靠那些村民嗎？”

  夜靈漸漸感到焦燥。

  “哥哥絕不可能去，所以我也不去。獨自一人留在這很辛苦的。即便儀式完成、祭司的任務達成後，哥哥一定還是會負起守護所有墓碑的責任，離不開這裏。他也跟我談過，要我一個人搬到別處去。”

  “那是希望你……活下來啊！你即使長大成人，也能活下去的。而且，你遲早要嫁人的。”

  夜靈急躁地反抓黃惠的手，緊握住。

  “明明有機會生養小孩、明明隻要願意就能與人相識；為什麽黃惠不肯去做呢？”

  “你……辦不到嗎？”

  “我不行、不能啊！要執行儀式，就要背負這樣的規定。”

  借由自己的手讓自己沾染活祭品之血的人能成為“神”。神像隻是作為證據。成為“神”的含義就是，能夠掌握他人生死——也就是生命的存在。還有就是能幹涉暗林空間所產生的影響。

  “神”曾進行過殺戮，作為不論幾人都下得了手的證明。之後再殺多少人，“神”都不會再受到懲罰。因而“神”不是人。

  “神”無法以人的身分生存——夜靈差一點就要講出“多餘的事”；想說卻不能說，話語哽在喉頭……夜靈的眼裏落下一滴眼淚。

  殺了你重要的兄長，若無其事地活下去；一般的觀念看來，那根本不是人——要是黃惠知情一定會輕蔑自己……會被厭惡、被憎恨。無論如何都會傷到她，自己也會受傷。如果我隻是平常家的女孩，那該多好！

  “別看我！”

  鬆開黃惠的手，夜靈欲轉過身不成，反被黃惠拉回、緊抱住。

  “你……你怎麽抱著我？我可是女的，你該不會對女的有興趣吧？黃惠！”

  “抱歉，我好像又做錯了什麽……一這樣想，就覺得心好亂……這樣應該會比較好吧？像小孩與母親一樣……咦？好奇怪~心好像更亂了……”

  黃惠迷惑著拉開距離，被夜靈回抱。

  一瞬間，分開就會無法呼吸的恐懼襲來。胸口發疼發熱，脈搏激烈跳動著，雙腳亦顫抖著。

  “好痛！”

  “你也是嗎？我也……究竟是怎麽了……”

  黃惠想確認似的彎腰欲分開，夜靈更收緊雙臂。

  “沒關係！這樣就好……即使痛苦也讓我維持這樣。”

  “嗯……我也想繼續這樣。放開後會更痛。”

  “好痛唷，黃惠，好痛……”

  “夜靈……”

  為什麽……雖不知道原因，但難以呼吸、羞慚到胸口疼痛可不隻是自己，我曉得你也跟我一樣。

  夜靈這麽想，但她說不出口。她隻能焦急地以力量代替言語，雙臂緊抱住黃惠。

  澄澈的晴空，唯一的一朵雲，緩緩地遮住太陽。

  水麵不再倒映出深藍的顏色。

  無法停止不安的心情。不知如何才能撫平的心情，在陽光再次落下前，兩人就這樣互相擁抱著。

  我跟黃惠她，究竟是怎麽了？

  ……

  晚上七點三十分，陳浩來到那座公寓樓前。公寓是幢三層樓，牆麵鑲著駝絨色瓷磚。與陳浩原來想象的不同，不是一座單身公寓，而是家庭公寓。

  陳浩大致一看，每個房間都燈火通明，照映出精致的陽台欄杆。他繞著公寓走了一圈，在幽靜的住宅街上，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影，沒有可疑的汽車停在附近，也沒有看到警察的身影。

  他強裝瀟灑地登上三樓。走廊上並排著六個門。他找到了自己要去的那間，按下門鈴，門就開了，她迎了出來。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