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理解了。”

  黃秋回想起，氣候一年比一年寒冷，這是神的旨意嗎？

  森林裏有果實的樹無法生長，常綠樹種漸漸增加，使得陽光無法照達地麵，山野菜與草皮跟著消失。失去食物來源的動物們也離開了。

  離不開的，隻有對先靈寄宿的這片土地懷著執念的人們。在越來越長的冬天裏受凍、承受著食糧不足的困苦。

  最後大家仍然無法繼續忍耐下去，留下堅守職責的我，拋棄了這個村落。

  “曾是守護者的父親，從我小時候開始一直教導的，就是要完成自己生下即被授予的職責；我不懂別種生存方式。”

  “我也是一樣。在任務完成之前，要一直留在這裏。”

  俐落地說完一句，夜鷹嚴厲地瞪向夜靈，夜靈則將布巾全都踢亂。鬧了一陣之後，不屑地說道：“總之我們就考慮個幾天吧！哥哥。”

  “那麽，身為使者的訪客，我要給你們兄妹倆食物與住所。”

  一邊回答著，黃秋下了決心。

  即使是令人失望、粗魯的、沒禮貌的對象，既然一切命定，隻能接受。

  或許在夜鷹的故鄉——那個遙遠彼方的土地，並非受到極高的崇敬，而是被迫授予的、令人嫌惡的職責也說不定！

  唯一能確定的是，夜鷹的村落也有在儀式執行前，不能讓當事者以外知情的傳統，一直被傳承著。

  今晚獨處時，再把儀式的重要性及規則好好對黃惠解釋—包括真相或無法告知真相而編造的理由—讓黃惠離開這裏。

  不將真相坦白，是不想被任何人阻撓。

  黃秋提供靠近村落外汲外場、狀況最好的一間房屋，作為訪客兄妹的住處及神像製作場。

  食物、水及兄妹兩人存下的糧食都運到黃秋的住所。夜鷹與夜靈仍是默默看著兩人作準備，沒有說一句話。

  黃秋兄妹兩人整頓好夜鷹兩人的住所後，回到家時太陽已西斜。

  ……

  另一邊的高俊在家和公寓裏還是沒能找到劉可可，但是還有另一幢公寓樓，在中庭的西側就能看到。想要到那裏去的話，就一定要經過布滿怪物的大街，不過高俊發現了一條近路。家和公寓的西側與另一幢公寓相連，所以隻要跳過去就行了，旁邊二樓的窗戶也十分巧合地開著。

  高俊急忙跑上二樓，順著走廊一直向西走，來到盡頭處。他爬上盡頭處的窗戶用力縱身一躍，以猛烈的勢頭成功落在對麵房間的地板上。西側的這間公寓是南北走向，高俊走出這間屋子，剛準備向北搜索時便受到了模特怪物的“歡迎”。看來這裏也被怪物占領了，與他預想中的情況完全一致。

  高俊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絲毫猶豫地向怪物開槍，他還記得消滅怪物給自己所帶來的那份“快感”。可是他同時也不得不在心裏警告自己盡量避免浪費子彈，因為備用的彈藥此時也在慢慢減少。

  二樓掃蕩完畢後，高俊來到一樓，一場意想不到的再會正在一零九號房等著他。那個房間的牆上安裝著巨大的鏡子，但是看上去卻並不像是芭蕾舞的練習場，大概是喜歡自我陶醉的住戶自己安裝的吧。一個女人正躺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像是孩子在擺弄玩具一樣，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不停地刺向地板……

  高俊認得那張映在鏡子中的臉一在基地遇到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也同樣看到了詹姆斯，於是對著鏡子中的他說道：“我們剛才見過。”

  她的聲音很無力，眼神也很空洞，與剛才在墓地時判若兩人。

  “啊，你可以叫我高俊。”

  “我叫許韶涵！”

  “許韶涵，很好聽的名字。”感覺盡量用平穩的語調說道，因為他覺得正在擺弄匕首的許韶涵有種很危險的感覺……看上去像是要自殺。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在找我媽媽！”

  “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那麽你找到你母親了嗎?”

  “還沒有……”

  “你的母親住在這幢公寓裏嗎?”

  “我不清楚。”

  “你隻知道她住在這座城市嗎?”

  和高俊一樣，僅僅憑借很少的線索就來到這裏……高俊產生了一種認同感。

  “對嗎?”

  許韶涵突然坐起身來，剛才還很空洞的眼神此刻竟然充滿了詭異的光芒，惡狠狠地盯著高俊。

  ”為什麽你會知道?”

  “什麽為什麽?”

  高俊沒弄明白她的意思，許韶涵的手緊緊握住匕首，繼續追問道：“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媽媽在這座城市？”

  原來指的是這回事啊，高俊暗自鬆了口氣。真是被她嚇到了，還以為她要殺人呢，這個思維奇怪的女人!

  當然他的這種想法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你在這座城市裏尋找，你的媽媽一定就在這裏啦……無論是誰都會這麽想吧。”高俊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種可怕的表情終於從她的臉上消失，許韶涵又恢複成無力的樣子。

  “不對嗎？”

  “我也不知道。”

  “不然的話，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麵對高俊的提問，許韶涵低下了頭:“你為什麽來這裏?”她巧妙地利用反問搪塞過去，好像並不想讓別人觸及自己的隱私。

  “我也來這裏找人。”

  “找到了嗎?”

  “沒有。”

  “和我一樣。”

  “是啊，大家都一樣。高俊小聲說道。

  隨即他又大聲說道：“應該不在，他們，我的同伴。還有一名名叫貝貝的女子，不過她已經死了。可是我還是想要相信，她可能活在這裏。因為她給我發了信息，如果死了的話就不會給我寫信了。”

  “高俊?”

  “不好意思，不知不覺地……就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你會找到的。”

  “你也一樣。”

  可能是被高俊突然爆發出來的激情所感染，許韶涵好像稍微恢複了正常狀態，微微一笑。

  “我也不會放棄，繼續找我媽媽。”許韶涵站起身來說道。

  高俊走到她的身旁說道：“一起走吧，我會保護你的。所以你不用拿著這種東西，匕首和你這種年輕女性可不大相配。”

  高俊說完，用大手輕輕地握住許韶涵拿著匕首的那隻手。

  “別碰我!”

  歇斯底裏的叫聲刺痛了高俊的耳膜，許韶涵一下子又變得不對勁兒起來，將鋒利的匕首對準了他。

  這女的中邪了嗎？還是驚嚇過度了？

  不過隨即她就恢複了正常:“對不起！沒事，我隻是想單獨靜一下。”

  “可是……”

  “你很擔心我嗎?是不是以為我要自殺？”

  許韶涵像是著了魔一樣，緊緊地盯著匕首刀刃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的確是這樣，隻要我一拿著它就會覺得……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說完許韶涵將匕首扔在桌子上，然後逃跑似的跑出了房間。

  高覺並沒有追上去，雖然還是有點兒擔心她，但是許韶涵看起來一定是有種對陌生人的恐懼症，比起在街上徘徊的那些怪物，她可能更害怕與陌生人同行……這種想法的理由應該是很充分的。

  這時高俊偶然瞥見地上有一張照片，那是許韶涵剛才待過的地方，被撕成兩半的照片中的人好像是她和她的家人。

  ……

  現在再次回想起來，真的完全沒有自信。貝貝在廣播中應該是提到過家和公寓這個名字的……可是記憶卻變得模糊起來，難道自己聽錯了?那真的是貝貝的聲音嗎……或者是另一個和她聲音很相像的人?

  不，根本不可能！

  高俊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懦弱的想法。貝貝的魂魄隻不過是離開了那幢公寓而已。有可能是在怪物的追趕下逃了出去，也許她還在鎮上的某個地方。

  雖然想在公寓裏耐心等著她回來，可是高俊又感到坐立不安——劉可可等人目前還下落不明。而且從目前的情形來看自己一定要去往那個信息中所寫的地點——特別的地方。即便最後的結果白費力氣……在那個地方也會感受到貝貝所殘留下的“氣息”。

  西側公寓的大門壞了，無論高俊怎麽弄，甚至去撞都無法打開，好像故意要阻止他前進的腳步。無奈之下，隻能尋找其他出口，高俊打開了二樓緊急通道的門。

  黑色的水——那是墨還是水？

  高俊眨了眨眼，將手電照向樓梯平台……隻見二樓的樓道中積滿了黑色混濁的水，看樣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從這裏下到一樓。

  怎麽會這樣？公寓裏的水管漏水了嗎，難道是被那些怪物破壞的?

  高俊準備右轉返回走廊，可是門把手卻怎麽也轉不動，他被封閉在樓梯間裏。

  噢噢噢噢噢……

  從身後傳來一陣低吼聲，高俊被嚇得脊背發抖，這是他曾經聽到過的聲音，恐懼在內心中猛地蘇醒過來。就像是海嘯來臨前的預兆一般，血色迅速從高俊的臉上消失，怒濤般的冷汗一下子噴湧而出，將他的全身都沾濕了。高俊心裏七上八下地回過頭去，潛伏在樓梯間深處黑暗中的怪物，暴露在手電的燈光下。

  曾經在東邊那棟公寓見過的“凶靈”。

  這下完蛋了，這“凶靈”怎麽又跑出來了？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