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體育老師伸出他那巨大的手掌，一掌打在張春燕的左耳部。張春燕被打倒在地。他咆哮著:“我讓你長點兒記性！對老師采取這種態度，就是這個下場！”

  張春燕被打得差點兒成腦震蕩。她倒在地上，左手捂著耳朵。那名體育老師正好打在她在地震時被砸傷的地方。

  “那以後，張春燕的樣子變得有點兒奇怪……”

  張春燕躺在地上不起來，用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老師。她的臉像一個橡皮娃娃的臉，痙攣著，扭曲著，表情變化令人眼花繚亂。

  劉可可認為，這是由於遇到了超過限度的恐怖和憤怒，很多人格同時浮出表麵的緣故。在這種情況下，張春燕的臉就會像科幻影片中的人物一樣變化起來，即便不是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人，表情也會發生劇烈變化的。

  但是，那名體育老師並不懂得這一點，隻認為張春燕是在嘲弄他，他大罵著:“你這個臭東西！別在這兒裝神弄鬼的！”罵完了劈胸抓住張春燕的衣服把她拽起來，左右開弓地打張春燕嘴巴。張春燕被打得鼻子嘴巴都出血了，還在怪模怪樣地笑。那名體育老師完全失去了理智，繼續玩命地抽打張春燕。

  一般情況下，不管老師生多大的氣，總有幾個學生出麵勸解。可是今天，大家都被張春燕麵部表情的變化嚇呆了，隻顧看張春燕的臉了。終於有一個在教室裏上課的學生偶然看見了窗外這一幕，報告了老師。當幾個老師趕到現場的時候，張春燕已經昏過去了。

  劉可可認為，這次教師毆打學生的事件，恐怕就是張春燕內部發生變化的原因。

  教師的體罰，對於學生來說是極大的精神壓力。至於張春燕，引起對張發才虐待的“閃回現象”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一個國家，一個社會集團，在受到外部威脅的時候，總是溫和派失勢，主戰派、激進派抬頭。多重人格的各個人格之間的力量對比也是如此。

  “聽說……突然死去的另外兩名學生也欺負過張春燕？”

  “啊，好像是欺負過她好多回。女孩子之間的事兒，說不清楚。”

  “比如說?”

  “把她的課本給撕了，讓全班同學不理她什麽的，課間的時候還打過她。”

  “可是，她們為什麽要欺負張春燕呢?”

  這名男同學躲開劉可可的視線，低著頭說道:“這個嘛，我看還是因為張春燕態度經常變化，而且有些奇怪，在加上沒有好朋友。還有，其中一名同學說的，反正她也沒有父母，欺負了她也是白欺負。”

  “真不像話……”劉可可覺得從心底有一股火在往上冒。

  男同學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她每天往鄧歐老師這兒跑，有點兒……”

  劉可可愣了一下:“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那個欺負張春燕的小組裏，有沒有一個叫戴西妮的?”

  男同學大吃一驚，愣愣地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

  “謝謝你！就這些了。”劉可可再也不想問什麽了。可憐的張春燕，為什麽，單單是她，要遭這麽多白眼呢?

  在跟這名男同學談話以前，劉可可還對張春燕為什麽不來鄧歐這裏了的事抱有疑問，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現在的孩子們，不能接受任何性質不同的事物，是造成多重人格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難道連到心理谘詢老師這裏接受心理輔導都能成為被欺負的理由嗎……

  結果，張春燕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了。她選擇了殺死希伯似的複仇方式

  可是，她的複仇是怎麽進行實際操作的呢？

  ……

  劉可可坐在公共汽車站的長椅上等車的時候，看見張春燕從對麵走了過來。環顧四周，沒有一個穿中學校服的學生，而剛才開走的那輛上去了十幾個。很明顯，張春燕在有意躲著他們。

  “張春燕！”劉可可站起來，笑著朝張春燕擺手。

  怎麽突然感覺她身上有著一股不曾相似的氣息？莫非是自己的錯覺？

  張春燕站住了。她麵無表情，無力地垂著頭，雙手提著書包，護在身體前邊，慢慢地走了過來。在劉可可看來，這種提書包的方式是一種防衛的姿勢。

  “劉可可姐姐，您是什麽時候來的？”

  “昨天晚上，到的很晚。剛才到鄧歐老師那裏去了。春燕，身體還好嗎?”

  “托您的福，還好。”說話的人格好像是“音子”。最近一直是“音子”浮出表麵嗎?還是見了劉可可才換出來的呢?

  劉可可請“音子”到附近的咖啡館去坐坐。劉可可要了一杯冰咖啡，“音子”要了一杯冰茶。

  決不能說“音子”態度冷淡，劉可可提的問題她都認真回答了，但表情僵硬，心靈之窗緊緊關閉著。

  劉可可沒有觸及心理輔導中止的問題，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以後，進人了正題。

  “聽說同班同學和老師相繼死了好幾個，夠難過的吧?”

  “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我的朋友。”

  一直表現得很冷靜的“音子”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但馬上就抑製住自己的感情，好像在心靈之窗拉上了一道鐵窗簾，劉可可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難道這孩子注意到自己有感情移人功能了嗎？劉可可不由地吃了一驚。

  “也是。你這麽說話我能理解，她們欺負過你吧?”

  沒想到這也沒有任何效果。“音子”沉默著，慢慢地喝著冰茶。

  “不過。那兩個人既然已經死了，戴西妮，是叫戴西妮吧？我知道你也恨她，就原諒了她吧。”

  “音子”一聽戴西妮這個名字，嚇了一跳。但除此以外沒有其他反應。

  “您說什麽哪？我聽不懂。您這意思是說，我傷害過誰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覺得，永遠恨著別人，對自己是絕對不會有什麽好處的。你說呢？”

  “音子”沒說話，眼睛看著杯子裏，用吸管慢慢喝冰茶。

  兩人之前的友誼已經不複存在，拉開的距離遙遠得令人絕望。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