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主任心神不安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終於還是走到辦公桌前，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馬處長，您好啊，我是小齊。”他撥的這通電話，直接打向了教育部紀檢處，接電話的是馬處長，跟齊主任有些私交。

  “喂，小齊啊，有事嗎？”聽筒裏的聲音略顯蒼老，但是極具威嚴。

  “馬處長，您交待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我找那個石磊談過，他確實沒有教師資格證，甚至他自己還透露，他連大學都沒讀過，所以我就按相關規定，把他從醫大解雇了。”齊主任詳細地匯報著。

  馬處長的聲音義憤填膺起來：“做的好，這事兒簡直就是亂彈琴，什麽樣的人都能拉進來做老師？還要不要對學校的聲譽負責？要不要對那些即將走向醫療崗位的學生負責？”

  “是是，這是我的錯，是我把關不嚴。”齊主任連忙道歉：“可是，當時是林院長......林校長特批的，我也不好插嘴。”

  “林明章特批的？事先跟你們討論過？”

  “沒有，直接開的介紹信。”

  “好，我知道了。”老人說道。

  齊主任問：“那要是林校長幫他求情......”

  馬處長說：“不用理會，這次誰的麵子也不要給，教師隊伍中堅決不能出現這種無證上崗的渣子。”

  “是，我聽馬處長的。”齊主任笑著回答。

  紀檢處辦公室裏，臉上裹著層層紗布的馬睿走出來，等到老人掛斷電話，說道：“爺爺，齊主任來電話了？”

  “嗯，那個石磊已經被解雇了。”老人須發皆白，臉上表情肅穆，即便是麵對自己親孫子時，也沒有一絲笑意。

  馬睿開心到想放聲大笑，卻牽扯到傷口，疼得抽了一口冷氣。

  馬處長看了一眼孫子，恨其不爭地說：“你啊，以後在外麵少惹點事兒，我都快退下來的人了，還得幫你擦屁股。”

  “爺爺，我知錯了，但我是受害者，你看看，我都被人打成這樣了，能說是我惹事嗎？”馬睿指了指自己的臉，接著又疑慮道：“那個石磊好對付，可是他那個女學生，我們要怎麽對付呢？”

  想起那個女生，馬睿就覺得心裏發寒，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盡管部隊跟教育部門不是一個體係，但到了一定級別，有些影響力是互相滲透的，以那女生的家世背景，是塊燙手山芋啊。

  馬處長擺手說：“軍隊還沒大到可以插手教育係統的程度，再者，我們這是照章辦事，並非誣陷，一切都是有真憑實據的。連書都沒讀過的赤腳醫生，竟然能進醫大教書，這不是笑話嗎？你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有分寸。”

  馬睿嘴唇動了動，顯然還是不太放心，但又怕唧唧歪歪多了，被爺爺罵一句沒出息，隻好閉了嘴。

  ......

  林明章看著滿臉擔憂的何芷，心想，看來石磊確實有過人之處，來醫大教學不到一個時間，竟然就能得到學生這般愛戴。

  他哪裏知道，何芷對石磊更多的是“愛”，而非“戴”。

  “小姑娘，你也不要著急，這件事還可以慢慢操作，隻不過要對症下藥。我知道背後的人是教育部紀檢處的處長，其實他還有一重身份，就是京城醫科大學的前校長，他是從這個位置升上去的。晚上我就去老校長家拜訪，看看到底有什麽結沒解開。”

  林明章看著是在安慰何芷，其實是在安慰石磊。

  “老校長姓什麽？”石磊突然問了一句。

  “姓馬。”林明章說：“他比李化臻還早了一任，老校長在任的時候，李化臻是副校長，後來老校長升到教育部任職，校長才交給了李化臻。這個老馬，桃李滿天下，加上如今的喉舌職位，在係統內說話很管用，如果他真要追究這個問題，還真不太容易辦。不過，我去和他解釋解釋吧，你的醫術和水平，至少我個人是認可的。”

  石磊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馬處長有沒有一個孫子叫馬睿？”

  不怪他迅速聯想到這個人，而是整件事都透著股蹊蹺。要說上麵突然嚴查教師資格，倒也說得過去，但怪就怪在，這件事仿佛是特意衝著自己來的。這麽一回想，自己得罪過的人裏，就一個姓馬的，自然就不難和馬處長聯係上。

  因為林秋沫的事兒，他和馬睿衝突過兩次，第二次在帝豪KTV，因為何芷突然發飆，馬睿被揍成了豬頭，聽說直到現在還躺在醫院。

  兩次衝突，能看出這個馬睿背景不俗，石磊不信他能咽下這口氣。

  倒是林明章，聽了石磊的問題後，詫異道：“你認識馬睿？”

  石磊點頭：“不僅認識，還有一些矛盾。”

  何芷也馬上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誰，義憤填膺道：“就是在KTV帶頭鬧事那個人吧？當時是有人說情，才沒讓徐重把他帶走，這個人渣竟然還敢出來作惡！”

  林明章聽得雲裏霧裏：“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給我講講。”

  於是前前後後的，從和林秋沫在一起被馬睿誤會，再到KTV裏被馬睿找了一幫混混堵住門口圍毆，再到最後何芷動用家裏的關係解決這件事，石磊都跟林明章說了。

  講到林秋沫的時候，何芷的嘴巴撅得都能掛油瓶了。顯然，她也知道這位林老師的作風，對石磊跟她有接觸很不滿意。

  聽完緣由，林明章揉了揉太陽穴：“唉，原來是這麽回事，我也聽說老校長的孫子被人打進醫院，還特意打電話過去慰問了。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和你們有關係。如果是因為這件事，這個結還真不好解開。”

  石磊無所謂地聳聳肩：“林校長，沒關係，無論能不能在醫大教書，我都感激你給我這個機會。”

  他當初選擇來京城，就是李化臻一句話，因此對政府部門以外的地方產生了幻想，以為學校是象牙塔，總不會像南江省衛生廳一樣，處處充滿勾心鬥角。

  現在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沒有最黑，隻有更黑。

  既然如此，不幹就是了，自己身上有錢，腦中有術，老老實實開個醫館就是了，何必跟別人爭來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