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石磊鬆口了，何芷緊繃的臉一下子放鬆下來，跑過來摟著石磊胳膊，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石磊掙脫她的手：“喂，你是學生，我是老師，注意影響，保持距離。”

  何芷咬了咬嘴唇：“你這麽說，我還真希望你能被學校解雇，那我以後摟著你就沒人說什麽了。”

  “......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像你媽？”

  “我是她生的，不像她像誰？”

  ......

  李化臻之前是京城醫科大學常務校長，說白了，就是正經八百的一把手，統管校內一切業務。

  但實際上學校領導班子也知道他同時還兼著協和醫院院長、國務院醫療小組副組長等職務，加之年齡大了，肯定分身乏術。

  所以實際上，學校平時的管理工作都是由幾個副校長協同完成的，除了一些重大決定，並不太叨擾李化臻。

  現在校長一職由林明章接過來，等於卸下了李化臻肩上一個擔子，最主要的是，二人相識多年，李化臻對林明章的為人處事和治學水平是非常放心的，與院長一職被侯鎮國算計走不同，校長一職的卸任，李化臻心甘情願。

  林明章上任之後，一切從簡，所有細節上都延續了李化臻在任時期的傳統，連校長辦公室都沒動，仍在學校最早建立的知行樓，除了換一塊桌上的名牌，其它都原封未動。

  石磊敲響辦公室大門後，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開門，笑著說：“你是石老師吧？校長正等你呢。”

  “謝謝。”石磊笑著回一句。

  年輕人看到石磊身後的何芷，表情略微疑惑，仍然禮貌地把二人讓進屋裏。

  林明章正伏案辦公，把手裏的文件簽字後，遞給眼鏡男，說：“小王，拿去發了吧。”

  “好的。”眼鏡男答應著，接過文件後並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幫客人倒了兩杯茶水，才客氣著告辭。

  林明章走到石磊對麵坐下來，看著一臉敵意瞪著自己的何芷，問道：“這位小姑娘是？”

  “我是何芷，中醫藥學院中醫臨床專業6班學生代表，也是石老師的學生。我來，是代表全班46位同學以及45名旁聽生，要和你進行談判。”何芷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向林明章做自我介紹。

  “談判？”林明章一頭霧水：“談什麽判？”

  何芷麵無表情地說：“我們想知道，學校為什麽要解雇石老師？”

  林明章微笑：“這也是我找石磊過來談話的原因。”

  何芷問：“那麽，理由呢？”

  “理由？理由是石老師沒有教師資格證啊。”

  “可是，石老師是最好的中醫老師。”

  林明章擺擺手：“你說的我也知道，並且我也相信，問題是，別人相信嗎？”

  “別人信不信關我們什麽事兒？我們是學生，我們知道從誰那可以學到東西，學校以前總是喜歡找些歪瓜裂棗來忽悠我們，這次好不容易給我們送來一個有真才實學的老師，我們都不願意放他走。”

  林明章搖頭苦笑：“小姑娘，你還是太年輕啊。走進社會之後你就知道，有些事兒，不是大家寄予期望就能解決的，規則就是規則，在規則麵前，不是也是，是也不是，不以當事者的意誌為轉移。”

  何芷小手一揮，很大腕地說：“別和我說那麽高深的東西，我們隻是不希望石老師離開，這是我們全班同學對學校提出的要求。我們是年輕，但我們也知道好歹，如果學校不答應的話，我們這些年輕人就會做些年輕人應該做的事。”

  林明章啞然失笑：“呦，小姑娘竟然威脅起校長來了。”

  “她剛才也這麽威脅過我。”石磊在一旁苦笑道。

  平時還看不出來，遇到事情的時候，這丫頭跟她媽一個性子，都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主兒。

  林明章看著石磊笑道：“小石啊，有學生這麽威脅你，那是你的福氣。之前我一直忙，沒時間關注你在學校的狀況，現在看來，老李推薦的沒錯，你很有搞教育工作的天分嘛。”

  “不，現在看來，天分不如一個證。”石磊自嘲地說。

  話題引到這上麵，林明章歎了口氣：“如果不是上麵打給我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剛才找齊主任了解了一下情況，才知道你被醫大解雇的事兒。”

  說著，林明章掃了何芷一眼，繼續道：“部委領導親自給我打電話，說學校不能憑關係介紹隨便聘用教師，要本著對學生和患者充分負責的態度，對教師的行教資格進行嚴格考察。齊主任是那位領導的門生，既然得了部委授意，所以就沒有通知我，直接把你解雇了。當然，平時院係任免老師，係主任確實有權力負責，副高以下職稱一般是不用開會討論的。”

  石磊聽完聳聳肩：“看來，我又得罪人了。”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為什麽要說“又”？

  看來，自己還真是有得罪人的潛質。這沒辦法，也許是繼承了陳家先祖畢生所學的原因，同時也繼承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脾氣，想來，先祖在世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人。看不慣的事，直接說，看不慣的人，直接懟。

  問題是，在古代，這種性格可以被稱作仗義直言，但是在人際關係錯綜複雜的現代，就顯得很難生存。

  石磊心想，要是自己能忍受一些體製弊病，也就不用大老遠跑到京城來當老師了，在南江衛生廳幹下去就是了。

  林明章看著他說：“學校聘用老師，真實水平如何不說，但教師資格證是硬性指標，我也不是不能頂著上麵的壓力，強行聘用你，但這麽一來，就會給學校開一個不好的先河，往後各院係聘用教師，要是有樣學樣，都走關係，都不看資格，怎麽辦？誰能保證進來的每個教師都能有你這樣的水平？所以說，別人用的這招是陽謀，直擊死穴，很棘手啊。”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何芷在一旁焦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