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耀這樣想著，緩緩地閉上了已經染有一絲血色的眼眸。

  ……

  “雪落的都已經這麽厚了啊……”

  閆瑾揭開窗簾，望著馬車外的景象，情不自禁的發出了驚歎，“當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象呢。”

  “紅蓮界沒有雪麽？”顏焰的聲音顯得頗為輕鬆。

  閆瑾搖了搖頭：“紅蓮宗永遠隻有熾熱的岩漿和在岩漿中生長的紅蓮。整個世界都永遠籠罩在熾熱的火山灰之中。”

  顏焰笑了笑，剛要說什麽，眉頭卻是忽然一挑。

  窗外，樹杈忽然被風吹得一晃，一蓬積雪從樹杈上墜下，而後在馬車窗邊的那塊石頭上摔碎。風吹過，又將其吹成了漫天雪花。

  而那雪花之中，有著一道小小的影子無聲無息的飛進了馬車裏，像是一片紛飛的雪花。

  而閆瑾卻是眉頭微微一皺。顏焰則是伸出手掌，接住了那道影子。

  一隻灰鼠，一隻他曾在劍塵那裏見過的灰鼠。

  灰鼠在顏焰的掌心安靜的趴著，沒有帶來任何信件，也沒有任何想要傷人的意思。

  而顏焰卻是苦笑一聲。然後下令道：“停！”

  命令下達，整個正在前行的使團當即就是停止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顏焰的下一步指令。

  然後他們就聽到顏焰那不容拒絕的威嚴聲音：“休息一刻鍾，原路返回！”

  哈？原路返回？殿下您怕不是在逗我？

  然而在耳畔呼嘯的風聲說明他們的耳朵沒有出問題，所以事實證明他們沒有聽錯。

  顏焰真的是很認真的下達了這個命令。

  於是他們隻能服從命令，開始原地休息。

  而馬車裏，顏焰和閆瑾齊齊的盯著顏焰掌心的那隻灰鼠，再彼此相互對視，臉色都是十分難看。

  因為這隻灰鼠能出現在這裏，隻會有一種合理的解釋：秦國的人已經來了。

  灰鼠是屬於秦國的，這是他們都知道的秘密，因為這個秘密，劍塵並沒有瞞著他們。

  而現在，這隻灰鼠卻是找到了這裏，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秦國的人已經來到這裏。或者也隻是來過這裏。

  那麽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韓國的領土！還是靠近都城的地方！

  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出現秦國來人，情況怎麽可能好的了？

  偷渡？不可能，如果是平時倒好，說是秦國人潛入這裏探查敵情也情有可原，但現在……是結盟時刻啊！

  根據他們已經收到的消息，齊國人已經到了這裏，並且在路上遭遇了敵人的偷襲。再想想此時出現在這裏的秦國人，這場偷襲是誰幹的簡直一目了然。

  而眾所周知，齊國是為了勸說韓國，和他們的目的一樣。

  那麽秦國偷襲了齊國使團，是為了什麽……還不明白麽？

  而至於秦國的目的有沒有達成……連這隻什麽信息都不曾攜帶的灰鼠都出現在了這裏，還要怎麽明白？

  至於這隻灰鼠會不會是一個意外……反正顏焰是不相信“這隻灰鼠會無視掉各種因素，專門在這裏等他這麽久”這件事隻是一個意外。

  意外往往源自於必然。而此時的必然……隻會指向一個結果。

  韓國已經和秦國結盟了！

  否則的話，顏焰已經無法解釋自己手上這隻灰鼠出現的原因了。

  ……

  “這麽快？”

  劍塵有些訝異的看著手上的情報。

  紫金麻雀一邊翹著二郎腿，躺在小窩裏愜意的嗑瓜子，一邊慵懶的道：“不然呢？”

  “我本來以為還得等到後天。”

  劍塵隨手將桌上的情報團成了一團，然後丟進了火盆裏，望著燃燒的紙頁，神色有些失神：“在原本的計劃裏，時間還真的沒有這麽快。”

  “正所謂事在人為，總會有一些意外發生的，無妨。”

  紫金麻雀將嘴邊的瓜子皮吐出去老遠，含糊不清的道：“不過你居然派一隻什麽信息都沒有帶的灰鼠去找顏焰？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啊？”

  劍塵輕輕的笑了笑：“顏焰是老熟人了，他知道我要告訴他的是什麽。”

  “切，還不就是一個臥龍武侯的空城計罷了。”

  紫金麻雀不屑的撇撇嘴，極為人性化的將一塊牛肉幹塞進嘴裏，然後方才是繼續道：“你家紅顏已經帶著使團返回，韓國的使者也隨著神武軍的保護而朝著秦國而來。秦烈和夏冰他們都已經帶著士兵撤退了，你說說，就算顏焰真的動手，你又該怎麽辦？”

  劍塵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方才是繼續道：“反正木已成舟，韓皇就是想改都沒那個膽子。就算顏焰真的識破空城計，他也沒有任何辦法，除非他想嚐一口齊國使團的後塵。”

  “隨便你……”紫金麻雀將瓜子皮一吐，便是躺在小窩裏安然的熟睡了過去。

  劍塵則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手上再度多出了一塊“板磚”。

  嗯，還是那個世界的知識……

  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無法自拔的劍塵並沒有發現，他那許久沒有打開的修真商城貨架上，許多的商品都已經逐漸變成了灰色……

  而很多很早就變成了灰色的商品，都已經是崩解為細小的碎片，最後燃燒為灰燼，悄然消失不見……

  ……

  月梓涵在床上盤膝而坐，有些茫然的望著橫在膝前的長劍。

  長劍的劍柄猶如玉石雕琢而成一般，劍鞘上則是神秘的銀色紋路，仿佛是無數雪花凝聚而成，令得其周身的空氣都是在不斷地掉落著冰碴。

  這些冰碴雖然在虛空中不斷掉落，但卻並沒有墜落到床上，而是在虛空中逐漸液化為晶瑩剔透的水珠，水珠之間彼此連接，猶如是天空之上彼此之間有著星線連接的瑰麗星圖。

  而這星圖在不斷的變換中，更是匯聚為狹長的水帶，仿佛夜空中那璀璨的銀河。

  水做的銀河在月梓涵周身環繞，極其震撼。

  月梓涵伸出手指，輕點虛空。

  刹那間，那水做的銀河匯聚而來，在月梓涵的指尖凝聚為一枚冰晶。

  月梓涵張口一吸便是將那冰晶吸入腹中。

  而她的神色依舊是茫然。她望著那隻有五個國家的地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嚐試過了，然而依舊是不及那個名為劍塵的少年。

  她自詡的聰明才智，在劍塵的絕代智謀麵前，一敗塗地。

  還記得那周郎，在臨死之前仰天悲嘯：“既生瑜，何生亮！”

  她當時還在嘲笑周郎的愚蠢與心胸狹隘，然而此時的設身處地，卻是令得她第一次懂得周郎心中的那一份難以言喻的茫然。

  是，自己是優秀，然而無論自己如何優秀，前方永遠有一座大山立在那裏，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著她並非是最為優秀的那一個。

  如果說自己有什麽比得上那座大山，那也就隻有家室了。相比於自己這耀眼的架勢，沒爹沒娘的劍塵更像是一個父母雙亡的主角標準模板。

  在那些小說門創作的小說裏，父母雙亡這種事情都是主角方才能夠吸引來的主角光環副作用。

  因為主角才能耀眼，所以自己這個配角隻能成為映襯的光輝了麽……真的是……可笑呢……

  月梓涵這樣想著，緩緩地閉上了眸子。

  ……

  返程的路上，閆瑾望著情緒有些低沉的顏焰，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頭。

  嗯？為什麽是“又”……

  閆瑾自然是不知道的，因為在這一次，始終選擇無視的顏焰終於是有了反應：“小瑾，別鬧。”

  這一聲小瑾叫的有些串戲，令得閆瑾忍不住就是一聲“靳言公子”，還好最後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