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福兮禍兮(三)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1-01-15 14:51      字數:3639
  案子到這裏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大家都知道這還沒有完,該怎麽結案才是這個案子的重頭戲,所有的人都看著範縣令。不料,範進才轉頭看向喻梅萍:“俞姑娘,這件案子你是苦主,你有什麽要求提出來,本縣令給你做主!”

  這是□□裸的示好。

  喻梅萍很鎮定,這是算賬的機會到了,僅憑剛才俞鬆石的認罪,還到不了殺頭坐牢的地步,唯一的辦法是讓他放血,出大血,其餘的事到時候李仲夷自然會給自己一個交代,不需要現在為難縣令。她清了一下嗓子:“回老爺的話,剛才兩個人都承認,我爹是他領養的,那我就要求分家,他家裏還有一個小兒子,加上他們老的,我要求分1/3家產,這不過分吧!”

  俞鬆石一聽急了,他是個十足的守財奴,為了25兩銀子,他跟俞鬆柏磨嘰了一個晚上,如今喻梅萍突然提出要分他1/3家產,等於是要了他的命:“不行,你爹不過是個領養的,我不認賬!”

  “那我爹他今天以前算不算是你的兒子?”

  “不是!”說完之後,他發現場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因為狀子上寫的明明白白,雖然是領養的,也是兒子。

  俞鬆石一看場上沒人回應,知道不好,扭頭對俞鬆柏說:“大哥,你給我證明,這個兒子不算!”

  俞鬆柏低著頭沒有吱聲,因為他心裏明白今天輸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怎麽脫身,所以他希望俞鬆石不要節外生枝,最好快速了結掉案子。

  那俞鬆石把錢財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怎麽肯鬆口,一再的盯著俞鬆柏要他證明。

  實在是躲不過,俞鬆柏抬起頭歎了口氣:“三弟你就認了吧!族譜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我現在就是否認也沒有用。”

  俞鬆石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還有!”喻梅萍萍繼續說:“天眸村的人大多姓俞,今後俞家肯定要報複,我們一家今後是不能在村裏待了,所以我要求這1/3全部是銀子,至於怎麽分,由縣老爺定奪。”

  俞鬆石還沒有反應過來,喻梅萍萍又開口了:“我爹在你們家呆了34年。前10年他12歲前就算了,後24年一直在你家裏做長工,我要求清算這24年的工錢,每年6兩銀子,每個月才半錢銀子,這不算多吧,一共144兩,這個你要支付我家。另外我爹受傷了,你不肯出錢治病,造成我爹現在躺在床上不能行動,我也不要求你今後如何贍養,我隻要求你賠償醫藥費,20兩銀子。兩項加起來一共是164兩!”

  俞鬆石躺在地上有氣無力:“我沒有那麽多銀子!”

  “你沒有銀子嗎?明天先清算,清算出來,先賠償我家。餘下來再算分家的錢。”

  俞鬆石聽到這裏明白了,這哪裏是分1/3家產,這明明是要拿走一大半!明天,明天這個時候日子就難過了,自己真是被鬼迷住了心竅,怎麽會鬼使神差的去告這麽一個狀,告的傾家蕩產。

  喻梅萍的話還沒有說完:“縣官老爺,狀子上的24個證人,顯然都是被人指使的,小女子不敢逾越,請老爺主持公道,對這些證人進行追責賠償!”

  俞鬆柏一聽,心裏咯噔了一下,不好,這小丫頭是衝我來的,他思考再三,居然無法脫身。

  範進才聽了大樂,這小丫頭有算計啊,說話條理清楚多在理上,一句一句,一條一條,就像是給人在淩遲,一點肉都不落下。堂下這兩個老東西真是有眼無珠,還說她是傻的,這丫頭的心眼玩的實在是高,她還不全部說完,留給老爺威武一下。

  範進才清了清嗓子:“俞姑娘的要求全在情理之中,賬算的也合理,本老爺準了!這些證人混淆是非,害人性命,每家罰二兩銀子,陪給俞姑娘。另外你們兩人各罰10兩銀子,交給縣衙,這是對你們的懲罰。”百忙之中,範進才還沒忘給自己留點好處。

  範進才想了一下,舉起了手裏那張狀子:“俞村長,剛才你不是說要擔保嗎?那麽這個保人你就做到底,明天俞鬆石家裏如果現銀沒有那麽多,由你先行代付,本案不得拖欠。事後你們再自己慢慢清算,反正你既是村長,又是族長,沒人敢賴你的賬!”

  俞鬆柏一聽要哭了,自己兄弟家裏那些壇壇罐罐都算錢的話,恐怕自己的家產也要折騰掉一半。老子不過圖十幾兩銀子的好處,結果要賠進去上百兩銀子。那24個證人中,有13個人是自己找的,其實他根本就沒找人,全部用自己的十兄弟加上家人按的,本以為聽了王班頭的話,這個縣令好糊弄,馬馬虎虎,過一遍場就完事了,哪裏知道如今自己也被拖進了泥潭裏,別看自己平時在村裏人五人六的,在縣官老爺麵前不過就是個屁。

  “縣老爺,小女子還有一事請求,請老爺恩準。”

  “你說!”

  “既然我爹是被領養的,那說明我家原本就不姓俞,我想改姓!”

  “哦!你想姓什麽?”

  “俞還是俞,我想俞字旁邊加個口字旁。”這一點喻梅萍是在為自己謀求了,憑什麽自己不過穿了個越,姓就被抹去了一個口。

  “ 你認得字?”範縣令興趣濃濃。“你說個理由,如果理由充足,本老爺子也準了!”

  喻梅萍搖了搖頭:“我不認得字,但是村裏有私塾,我有時候也去旁聽,我聽說過聖人有言,小人喻以利,君子喻以義今天堂上的所為,多是一些人利欲熏心,利令智昏!我雖然是個女子,但我也知道重義輕利,我想以這個姓作為鏡子,今後凡事以義為先,長大後,做個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人!”

  範進才心中一樂,說得好!這姑娘聰明有才啊,這些話別說是一個小女子就是一個讀過啟蒙的男子都說不出來。一番話把改姓的理由說的清清白白,無懈可擊。他高興的一拍桌子:“老爺我今天高興,準了!”

  “ 還有一事,和我一起救治傷者的還有一個人,他是個孤兒,叫俞虎,他原來也不姓俞,自己也不知道姓什麽,小的時候抱著一塊木頭在河裏漂來,被人救了以後,跟著村裏的人信了俞,他在村裏無親無靠,這次的事情他也受到了牽連,再待在村裏不合適,我想也讓他改姓,把他的戶籍和我們一起落在縣城。”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範進才一概準了。

  堂上審理已接近尾聲,錢師爺眯著眼睛正在起草判決文書,隨後他便當堂宣讀了判決。

  判決的內容,與喻梅萍所料並無差別,但是令喻梅萍震驚的是判決書上的最後一句話。

  “ ......此判決即日執行,大明崇禎七年,7月22日。

  保康縣府衙印。

  縣令範進才印。”

  喻梅萍頭上,如天雷滾滾,大明崇禎7年!我居然穿越到了大明朝的末年,那個崇禎皇帝,不就是丟了江山以後自殺,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嗎?也是中國曆史上漢族王朝的最後一個皇帝。

  俞鬆石和俞鬆柏已被押進縣裏牢房,等待明日一同去往天眸村執行結案,喻梅萍還沒有走,今晚她被安排到縣城裏的一個小旅館裏。

  範縣令把縣衙裏餘下的人召集了起來,安排明天去天眸村的事項。

  “ 趙六你過來,明天你帶上張三李四去天眸村,你去當鋪、牙行各找一個人來,一個負責估價,一個負責拍賣,你再去縣城碼頭雇四個勞力,明天跟著一起去。到了以後分成兩路,張三李四各帶兩人,直接去兩家人家。所有的浮財都給我搜出來包括糧食,然後讓當鋪的人估價,防止他們轉移財產,趙六你總負責,”

  看到縣令在調派任務,沒自己什麽事,王班頭急了:“老爺那我幹什麽?”

  範進才看了他一眼:“俞家你拿了不少好處吧!今天你在堂上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你竟敢當庭包庇誣陷,搶奪證物,幹擾老爺我審案。從明天開始,不,就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班頭了,連差役都不是了,你被革了。趙六,你過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保康縣衙的班頭,你再去物色一個人湊滿四人。”

  王五驚呆了,他當班頭的時間比範進才當縣令的時間還要長,張揚拔扈慣了,平日裏仗著自己是地頭蛇,當捕快的老資格,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裏,當俞鬆柏找到他的時候,他把自己的胸脯拍得梆梆響,說包在自己身上,可今天怎麽突然風向變了,縣老爺的臉變得太快了,說換就換,馬上喊到:“老爺我不服,你憑什麽把我的班頭撤了?連縣衙都不讓我待,老子要......”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在這個縣城裏縣老爺就是天,老爺說你行你就行,老爺說你不行,你行也不行,你敢翻臉嗎?想到這裏他氣一下子泄了。

  範進才瞄了他一眼:“怎麽,想造反?你貪贓枉法,索賄受賄,我這裏證據一大堆,趕你走是輕的,判你坐牢房也不算重,以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裏,我沒想鬧大,想你收斂點就行了,今天你居然有恃無恐,直接幹擾審案,差一點耽誤了我的大事,你知道得罪了什麽貴人嗎?如果今天的事被你搞砸了的話,別說你的命,你們一家人的命都賠不起!對了,你從俞家那裏拿了多少銀子?你不說,我明天早上把那兩個老東西再審一遍!”

  吃飯的碗被敲破了,王五一臉的哭相:“老爺,俞家答應給我五兩銀子,不過我隻拿到二兩,還有三兩說要等事情辦完後再給。”

  “ 你把二兩銀子交給錢師爺,這是縣衙的錢,你交了錢暫時沒事,不然的話,我老賬新賬一起算,真以為老爺我坐在堂上是泥菩薩任你擺布,俞家是誰與你聯係的?錢是誰給你的?”

  “ 是俞村長!”

  範景才轉頭對趙六說:“趙班頭,明天你去找那個俞鬆柏把其餘的三兩銀子叫他補上,拿回來也交給錢師爺,這也是縣衙的錢,我看他今後還敢不敢行賄!”

  趙六聽到縣令大人叫他班頭,已經高興的嘴都合不攏,真是天上掉餡餅,他忙不迭的點頭答應明天一定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