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福兮禍兮(二)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1-01-15 14:51      字數:3627
  正當喻梅萍要伸手掏東西的時候,場上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俞鬆柏看向俞鬆石眼神中仿佛在問,這是怎麽回事?這丫頭手裏怎麽會變出一份證據來?這可是要命的。

  俞鬆石看向俞鬆柏的眼神,卻要迷茫的多,好像是說我也不知道啊。

  現在兩個人都跪著呢,隻能雙雙把眼光看向邊上的王班頭求助。

  王班頭如今也鬱悶著,這事怎麽越來越不對了。如今隻有自己還站著,他咬了咬一下,一不做二不休,喻梅萍是跪著,他是站著,他看得很清楚,喻梅萍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他猛地一個箭步上去就要搶,不料眼前一晃撲了個空,明明跪在地上的人轉眼之間不見了,他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小丫頭還是跪著,不過已經換了個地方。王班頭還想撲上去,堂上傳來了範縣令的聲音:“王五,你想幹什麽?”

  王五尷尬的對堂上說:“老爺,我想把東西拿來交給你!”

  他的話音還沒落,邊上的喻梅萍開口了:“縣老爺,這件證物的主人說了,這東西隻能直接交給你,其他人不能碰也不能看!”

  旁邊的俞鬆石和俞鬆柏急了:“老爺小心有詐,這妖女狡猾的很。”

  “怎麽剛才還說我是傻子,轉眼之間現在在你們嘴裏我變成妖女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掐喻梅萍,他們真怕喻梅萍拿出對他們不利的東西來,畢竟經過剛才喻梅萍的一番話,他們突然發現,堂上的縣老爺沒那麽糊塗,而邊上的王班頭不像他吹的那樣,能起的作用也有限,自己的狀子似乎有漏洞,而這個漏洞被這個丫頭點出來了,兩人不由得急了。

  “站住,放肆!這裏是縣衙公堂,想幹什麽?跪下!姑娘,我讓我邊上的錢師爺過來取行嗎?”

  喻梅萍點了點頭。

  錢師爺取回來的是一塊白布,場上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

  俞鬆石和俞鬆柏見是一塊布,輕輕舒了一口氣,小丫頭畢竟是小丫頭,這塊布哪怕就是一份血書也證明不了什麽,這又不是什麽聖旨。

  王班頭畢竟見識要多一些,但他也不能確定這麽一塊破布能對案子多大的幫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範大人和錢師爺身上。

  當範進才把那塊白布展開後,隻看見白布上赫然印著兩個長方形的圖案,這不像是印章,所有的印章應該都是方的,圖案似乎是用血印出來的,好像是字也好像是花。

  範進才橫看豎看倒過來看都看不出什麽名堂來,他朝堂下看看,堂下的姑娘很鎮定,又低頭看看手裏的東西,這似乎是在考驗他的智商。

  範進才在琢磨,邊上的錢師爺也沒落下,他也在琢磨著圖案,因為有些模糊,加上錢師爺是老花眼,他往後略微退了一點,想看看清楚。

  有些東西越是放在眼前越是看不清,稍微距離遠一點後,布上的圖案反而清晰了。錢師爺突然靈光一現,他走到桌前拿起了白布,對著室外的光線終於看清了。原來圖案是反的,圖案上兩個方塊裏是兩行字,一行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另一行是千戶李仲夷。

  這個小丫頭救的人的身份明確了!

  錢師爺認出了那兩行字,邊上的範進才也看清楚了,錢師爺作為本能清了清嗓子,想把兩行字念出來,邊上的範進才急了,連忙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範進才雖然沒有及時認出字來,但他在官場上的經驗畢竟要比錢師爺多得多,範縣令之所以混得那麽窩囊,並非他真的沒有才能,歸結起來六個字:官場上沒後台。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眼看一條大大的粗腿就在眼前,如果說破了那條腿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

  錢師爺也是聰明人,馬上也想到了這一層,兩個人平了平心情,相繼坐了下來。

  喻梅萍自從看到他倆對著光看布上的字,知道這場官司結局已定,沒有懸念了,便接著上去壓了一根稻草:

  “那人說了,他就在襄陽,過段時間他還會來!”

  範錢兩人一聽馬上就明白了,喻梅萍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這個官司不讓她滿意的話,兩人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這是反過來要我交投名狀啊。

  想明白了這一些,範大人鎮定了下來,他將那張狀子和喻梅萍遞上來的證據都在桌上一一放好,清了清嗓子:“你們兩家拿過來的東西都在這裏,我有幾個問題,想當堂問問,你們必須如實回答。”

  俞鬆石沒看清形勢:“老爺,我們可是原告啊!”

  “原告我就不能問話嗎?既然你是原告,那我就先問你,你說這姑娘的爹是你領養的,你可有證據?”

  “老爺,我確實沒有說謊,雖然已經30多年,但村裏許多人都知道!”

  “那麽眼前他還是你兒子?”

  俞鬆石點了點頭。然後他手一指身邊的俞鬆柏:“他是我堂哥,又是我們俞氏宗族的族長,他可以作證!”

  俞鬆柏盡管在邊上感覺不大好,總有些不對勁,但隻能點了點頭。

  “那麽好,在這件事上你們都沒有異義對嗎?”

  隨後範進才麵對俞鬆柏:“你的身份是天眸村的村長,也是俞氏宗族的族長,這個沒問題吧?”

  俞鬆柏點了點頭。

  “好,我剛才記得你進來的時候說過,你對這張狀子所告的內容你擔保,這沒錯吧?”

  到了這時,俞鬆柏知道到了如今自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沒有回頭路,便點頭承認是。

  “我數了一下,狀子上一共按了24個手印,這些都是人證,對不對?”

  “是的!”

  “那麽這些人證你作為村長,你是清楚的,這也是你要擔保的一部分,對不對?”

  俞鬆柏越來越覺得有不對勁了,他沉默了下來在考慮該怎麽說。

  旁邊的俞鬆石忍不住了:“老爺,這事他清楚,其中有一部分證人就是村長尋找到的!”

  俞鬆柏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這真是豬隊友啊,到了眼前這種情況,你還在精蟲上腦。

  “好了!”範進才拍了拍桌子:“你們的狀子上隻懷疑這個姑娘救的人不是好人,還提供了許多見過的證人,但卻沒有確切的證據。而這位姑娘提供的證據卻證明她救得是個好人,兩份證據放在這裏你們說我應該相信誰的?”

  俞鬆石忍不住了:“老爺,她說好人就是好人嗎?這塊破布能說明了什麽?”

  範進才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他又看向俞鬆柏:“你也想知道?”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這沒問題,不過剛才這姑娘也說了,這份證據隻有我一個人能看,你們如果要看,可以!看完了把脖子上的腦袋留在這裏,就看你們自己選擇了!”

  “老爺,你這辦案不公,我們不服,這姑娘手裏就是一塊破布,我們為什麽不能看?”

  “好啊,你竟敢咆哮公堂,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秘密,你如果知道了秘密,就要守住秘密,怎麽樣才能守住秘密呢?隻有把腦袋留下才能守住秘密,我這麽說錯嗎?”

  “老爺,你這不公平,我們不服!”

  範進才的臉陰了下來:“公堂之上你們跟我講公平?好啊!姑娘你先起來站在邊上。”隨手他拔出桌上的一根竹簽往地上狠狠的一扔:“來人呀,把這兩個誣告陷害的人,拉下去每人先打五......不!十大板!”

  堂下兩個老頭,如同聽到炸雷,怎麽會這樣:“老爺我們冤枉,我們是原告,這丫頭是罪人,我們是良民啊,該打的是她!”

  王班頭一看情況不對也想幫著說話:“老爺,你是不是搞錯了?這位是俞村長是鄉紳啊,應該打的是這個!”他用手指著喻梅萍。

  王班頭今天的表現已經引起範進才嚴重的不滿,他冷冷道:“怎麽?老爺我辦案要你教嗎?今天你在堂上插了多少話?你還想不想做捕頭了?”

  王五後背一冷,他不敢接話,便想搶著上去打板子。

  “回來,今天不用你打,張三趙六你們兩人去,打的認真點!”

  打的認真點就是使勁的打,打板子是有講究的,技術好的衙役落在犯人身上的板子如果想幫忙的話,落下去的板子是很有分寸的,隻有皮肉傷動不了筋骨。王五的小心思,範進才早就看在眼裏,平時無非是不計較而已,今天的事來不得半點差錯,他果斷的把王五撇在了一邊。

  大堂外傳來了一陣陣殺豬般的慘叫,一頓板子把兩個老頭打得半死。拖上堂來,範進才冷冷的說道:“服了吧?不服繼續打,服了就招!你們真以為你們狀子裏的這點貓膩我看不出來嗎?自己的尾巴都沒有藏住,還想誣陷別人。”

  俞鬆柏自認這件事與自己關係不大,喘著粗氣咬了咬牙:“老爺,我真不知道招什麽,小人自認為沒做錯什麽,你這是要屈打成招,我不服!”

  不料旁邊的俞鬆石卻挺不住了,這十下大板,板板打在實處。幸虧是趴著打的,如果仰著被來幾下,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兄弟早就廢了,那臭丫頭拿出來的東西一定厲害無比,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了哪個殺神的逆鱗,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樣,他腦子裏一團漿糊,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的情況擺明了,如果不說實話,屁股繼續還要遭殃:“我招我全都招,這張狀子是我故意栽贓禍害的,我就想把他們趕出去,我不想認這個兒子了!”

  “不想認這個兒子?你們宗族內部自己就可以解決,何必要鬧到堂上來?你分明是要栽贓以後趕盡殺絕!”

  俞鬆石不敢把看上自己兒媳的事說出來,不然的話就是犯了□□,是要遭天譴的。謀人害命是重罪。自己入了大獄不說,自己一家在村裏也會被除名,旁邊的俞鬆柏雖然是族長,但也是個小人,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一家趕出村子。

  喻梅萍在邊上也怕這個老東西糊裏糊塗把覬覦娘的美色供出來,這樣娘的名聲也毀了,他如此認罪就足夠了,接下來堂上的主導就會有自己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