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他鄉有明月(1)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1      字數:2560
  當晚,寧楚軒下了職,興衝衝地去如歌府邸接思靈。

  然而,管家卻告訴他,思靈一大早出門就再也沒回來。

  寧楚軒求了管家,讓他帶自己進到思靈臥室看了一圈,見思靈的洗漱用具、貼身衣物、還有她常用的軟劍、暗器等都帶走了。

  寧楚軒呆呆走出思靈臥室,站在秋風蕭瑟的庭院,心想:難道她竟跟著蕭方智走了?我如何跟成器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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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上職的時候,赫蘭盛親自到大理寺來找寧楚軒。

  “什麽?走了?”赫蘭盛像被人當頭重重打了一悶棍。

  他原以為昨晚思靈就已經搬入寧楚軒家了,他休沐(休假)後就可以和思靈幽會了。

  赫蘭盛一把抓住寧楚軒的肩膀,瘋了一樣瞪著血紅的眼睛:“去哪了?她去哪裏了?”

  “她、她說過去送蕭大帥,應該是跟著蕭大帥去播州了吧?”寧楚軒被赫蘭盛的神情嚇一跳,結結巴巴道。

  赫蘭盛整個人崩潰般倒退兩步,大口地喘著粗氣,英俊的麵頰微微抽搐著。

  寧楚軒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她既然跟著蕭大帥走了,可見已經移情別戀,你何必再為她傷心?”

  “羽林軍兵符還在她手裏!”赫蘭盛壓低聲音,狠狠咬著牙根道。

  “什……什麽……”寧楚軒瞠目結舌,“她沒還給你嗎?”

  “沒有!”赫蘭盛近乎歇斯底裏地抓住寧楚軒,通紅的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蕭大帥何時出發的?”

  “昨天一早吧……”寧楚軒同情地望著赫蘭盛。

  “流放都是步行,他應該走的是官道……”赫蘭盛喃喃自語,突然猛地轉身,如離弦之箭一般狂奔而去。

  “成器,你是要去追他們嗎?”寧楚軒在後麵追了幾步,終究跟不上赫蘭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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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蕭方智一行確實住在官家驛站。

  兩名差役手裏有跑差使的公文,憑借公文住進驛站後,可以享受免費食宿。

  不過免費膳食極其粗陋,每人隻有兩個幹饃和一碗清粥。

  官家驛站的長官稱為亭長,蕭方智等人這晚住進的這家驛站的亭長姓瞿。

  這瞿亭長挺有經商頭腦,他的驛站不僅提供免費膳食,還可以明碼標價地點菜,由他的妻子下廚做菜。還售賣各種美酒、日用品和衣衫。

  思靈身上帶了一些銀子和金餅,她在驛站為蕭方智和兩名差役點了幾個肉菜,又要了兩斤桂花酒,還付錢讓亭長的夫人燒熱水,準備讓夫君洗個澡。

  酒足飯飽,兩名差役在庭院裏和瞿亭長聊天。

  亭長夫人為思靈夫妻倆準備了熱水、搓澡巾、沐浴用的香膏,笑眯眯道:“熱水還有,不夠去灶房要就是了。”

  “多謝亭長夫人!”其實熱水也是花錢買的,不過思靈還是很客氣地道了謝。

  亭長夫人走出去後,思靈掩上房門,幫蕭方智脫掉褐色囚衣。

  她的手輕撫他結實精壯的胸肌上那片猙獰的烙鐵疤痕,淚水漣漣而落:“夫君受苦了……”

  蕭方智捉住她的手,拿到唇邊吻著,烏黑的眼眸如大海般寧靜深邃:“你也受苦了,剛嫁入我們蕭家還沒享福就逢此大難。”

  “興許這是上天為了考驗我們兩夫妻,能否踐行當初的山盟海誓。”思靈仰起麵龐,含淚綻開一抹嬌豔的笑容。

  蕭方智在她的伺候下褪盡衣褲泡進浴桶,數月的牢獄生活讓他滿身都是汙垢,浴湯在一瞬間變得渾濁。

  “太髒了,我自己來吧。”蕭方智欲從思靈手裏奪下搓澡巾。

  思靈牢牢抓著澡巾,噘嘴道:“夫君還是沒有把我當成患難與共的妻子!妻子服侍丈夫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

  “靈兒……我此生何幸,得妻如此……”蒸騰的熱氣中,蕭方智深沉的眼底泛起一層淚光,雙手捧起思靈的臉,像捧著世間最珍貴的玉器,滿是粗繭的手指撫過她潔白的麵頰,停在她紅潤飽滿的櫻桃小嘴,撫摸良久,方才俯身銜住兩瓣柔唇,纏綿深吻。

  手裏的澡巾“啪”地掉進水裏,思靈閉上眼睛,攀著夫君的脖頸,如狂風吹拂下的花瓣般顫栗。

  長長的一吻結束,蕭方智問思靈:“你前幾天不是打點過兩個差役了嗎,怎麽又給他們那麽多金餅?”

  “沒有啊,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是誰押送你,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出發的日辰。”思靈伏在浴桶邊緣,濕潤的濃睫輕輕撲扇著,氤氳的眸中仍繚繞著剛才那一吻的沉醉迷離。

  蕭方智剛勁濃黑的劍眉擰成結:“今早你還沒來時,我偶然聽見他們談話,說有人打點過他們……”

  “哦?那會是誰呢?”思靈奇怪地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

  伺候夫君沐浴完,思靈又為他修剪亂蓬蓬的胡須,隻在兩腮和下巴留一點極短的胡茬。

  思靈退後一步端詳,漆黑的短胡髭越發襯托出蕭方智堅毅硬朗的麵部線條,思靈越看越愛,撫摸著他微帶鷹鉤的高鼻,主動吻上他剛毅的薄唇:“夫君……愛你……”

  蕭方智喘息漸粗,喉結滾動,艱難地推開她:“不行不行,靈兒,別逗引我……”

  思靈嫵媚地笑了,小手在夫君健碩的身軀溫柔摩挲,湊上去輕輕咬住他的耳垂:“夫君……好想你……我每晚都夢見和你雲雨……”

  這時,兩名差役在外麵敲門:“大帥,好了嗎?該入寢了!”

  剛才他們說好,兩名差役和蕭方智睡一間房,思靈自己睡一間房。

  若讓他們夫妻睡一間房,兩名差役擔心他們會一起逃跑。

  “快好了,兩位大哥稍候!”思靈坐在夫君膝蓋上,一邊脆生生地答道,一邊依依不舍地摟著蕭方智的脖頸,不住地親吻他,撫摸他,雙眸盈滿深徹入骨的愛戀凝視著他,“夫君……我走了……我就在隔壁睡,明天見。”

  “明天見,愛妻……”蕭方智攬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戀戀不舍地用下頜的短胡髭蹭了蹭她嬌嫩的小臉,大手一托她的圓翹美臀,將她放到地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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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兩名差役給蕭方智戴上木枷,一行人繼續出發。

  瞿亭長告訴他們,大約要走四五天才能到達下一個驛站,於是思靈在瞿亭長的驛站買了一些幹糧帶在身上。

  離開驛站,又走了大半日,一條大江從原野盡頭奔騰而至,波濤滾滾,秋風蕭蕭,殘陽餘暉如流金一般,染得整個江麵波光粼粼。

  身後的官道忽然有雜遝的馬蹄聲疾風驟雨般接近。

  蕭方智一行人回頭望去,隻見遮天蔽日的煙塵中隱隱有甲胄的寒光閃耀,接著,一隊披堅執銳的羽林軍從滾滾塵埃中躍出,為首之人竟是——赫蘭盛!

  十多騎羽林衛轉瞬間將蕭方智等人包圍,急停的駿馬帶起半人高的煙塵,馬匹長嘶聲中,明晃晃的長刀和黑森森的弩機,齊齊對準了蕭方智等四人。

  赫蘭盛滿麵焦灼,不等坐騎停穩就飛身躍下馬背,徑直朝思靈奔去,突然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攔在他麵前,脖頸上戴著的木枷狠狠撞向赫蘭盛肩膀,冷聲低喝:“你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