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猶恐是夢中(3)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1      字數:6108
  赫蘭盛驀地清醒過來,努力控製住情緒,低下頭默默望著思靈,聲音低啞哽咽:“我知道了,你派個人去蕭大帥的行障,讓他來接思靈吧……”

  長樂羽睫一低,媚眼閃過一抹詭異的陰森,道:“用我的鑾駕送思靈過去吧,她受了重傷不宜顛簸,我的鑾駕寬大平穩。我吩咐車夫一直把思靈送回蕭府再回來,如何?”

  赫蘭盛猶豫片刻,點頭道:“也好……”他低頭輕輕蹭著思靈開始發燒的滾燙麵頰,眼中溢滿疼惜的熱淚。

  ————

  蕭方智和幾位老部將打獵回來,剛回到自家行障,蕭世南迎出來撲通跪倒在地,哭道:“爹,姨母不見了!”

  蕭方智臉色一變,跳下馬背,一把擰起兒子的衣襟,聲音急痛:“怎會不見的?”

  “我和嵐嵐去山那邊玩,剛回來就聽二娘和三娘說姨母不見了!”蕭世南臉色蒼白惶恐。

  蕭方智深沉的黑眸刀鋒般掃向兩個小妾。

  蕭嵐嵐的生母秦惠珍跪地稟道:“老爺走後,夫人就一直坐立不安。後來,夫人說待在行障內憋得慌,要出去走走。也不許我等跟著,就自己騎上烏電騮跑得沒影了!”

  “婉如,是這樣嗎?”蕭方智沉聲問另一個小妾。

  “確如惠珍姐姐所說。”另一個小妾抖抖索索地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地答道。

  蕭方智臉色一沉,這時,他忽然瞥見蕭嵐嵐跪在她母親旁邊,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蕭方智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絲疑惑:思靈是在嵐嵐離開後才走的,思靈失蹤跟嵐嵐毫無關係,嵐嵐為何害怕成這樣?

  不過這隻是流星般的一閃念,蕭方智顧不上詢問嵐嵐,對蕭世南發火道:“你為何不派人去尋找?!”

  “兒子不敢擅自行事,怕做錯事情又被父親責打!”蕭世南伏在地上磕了個頭。

  “你……”蕭方智氣得咬牙,卻也無法,他眼底燃著極度的擔憂焦灼,轉身疾步走出,匆匆翻上坐騎,傳令家兵分成數隊,前往各處山林尋找。

  分派完畢,蕭方智交待蕭世南、蕭嵐嵐和兩個小妾守在行障,自己帶了一隊家兵也準備去山裏尋找。

  “爹,等等!我也去!”蕭世南策馬追上蕭方智。

  蕭方智一行人剛繞過一處山腳,忽然前方樹叢間轉出數騎人馬,簇擁著一乘八寶翠羽青鸞駟馬鑾駕。

  當先一人穿鍍銀裲襠甲,頭戴鶡冠,顯然是有品級的武將。

  蕭方智長目一眯,勒住了坐騎。

  來人跳下馬背,飛步過來單膝跪地:“長樂公主府侍衛統領,左羽林軍從四品參將李梓沐,參見宋國公!”

  “你有何事?”蕭方智挽韁坐在馬背,緊蹙的濃眉下一雙黑眸卻盯著李梓沐身後的鑾駕。

  “尊夫人受了重傷,公主特派屬下將尊夫人送回!”

  “什麽?”蕭方智臉色劇變, 筆直挺拔的身形像被重錘猛擊了一下,幾乎從馬背一頭栽下來,他搖晃著跳下馬,發狂般地奔向鑾駕。

  蕭世南也從馬背跳下來,驚慌失措地衝過去:“姨母受傷了?怎麽回事?”

  蕭方智衝上鑾駕,見思靈躺在金碧輝煌的車廂裏的軟榻上,榻邊有一個女官打扮的侍女伺候著。

  “靈兒!”蕭方智低沉的呼聲中透著深徹入骨的心疼擔憂,撲過去抱住思靈,俯身貼住她的麵頰,感覺到火一般的灼燙,又在她全身摸索檢查一遍,見有兩處包紮著繃布,他胸口一陣陣抽搐般的疼痛,抬起銳利的鷹目,沙啞地質問女官:“她怎麽會這樣的?”

  女官起身一福,低垂的睫毛掩住了眸底掠過的一絲陰毒:“尊夫人與駙馬在一處僻靜山林私會,公主見駙馬久久不歸,派侍衛前去尋找,正撞見尊夫人與駙馬在樹叢裏行苟且之事。尊夫人發現了公主的侍衛,欲殺人滅口,拔劍與侍衛們打鬥起來,故而受了重傷。公主交待我等將尊夫人送來,交由宋國公處置。”

  話音剛落,一道凜冽的寒光掠來,直襲思靈胸口,伴著蕭世南激憤的怒吼:“淫婦竟敢做出這等醜事,死不足惜!”

  “錚——”地一聲,蕭方智伸指一彈,一股無形的巨力將蕭世南的刀鋒蕩開,雪亮的鋒刃一偏,“當啷”掉落在車廂地麵。

  “孽子,你給老子滾下車去!這女官的話你敢有半個字說出去,老子宰了你!”

  “是……”蕭世南嚇得倒退數步,連滾帶爬下車去了。

  蕭方智緩緩回過頭盯著那女官,銳利森冷的目光如冰錐般似要穿透女官的皮膚。

  女官不由自主哆嗦起來,交握在腹前的手指節都發白了,低垂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著。

  “你說我夫人和駙馬行苟且之事時被公主的侍衛發現,我夫人因而和侍衛打鬥起來,那麽我問你,當時駙馬在作甚?”蕭方智牢牢迫視女官,聲音沉沉地問道。

  “駙……駙馬跑掉了……”女官不敢抬頭,極力維持鎮定,然而聲音仍控製不住地顫抖。

  蕭方智寒鐵般的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我夫人顯然已經得到救治,傷口也包紮了,長樂會那麽好心給我夫人救治嗎?如果我夫人勾引駙馬被她發現,她難道不該直接把我夫人送回來,還有心思救治我夫人?”

  女官哆嗦得更厲害,戰戰兢兢道:“我們公主宅心仁厚,就算發現尊夫人和駙馬的醜事,也不忍眼看尊夫人傷重而亡,故而特意讓隨行的太醫救治尊夫人……”

  “哦?”蕭方智眼底掠過銳利的寒光,幽邃的黑眸越發深不可測,“此事關乎我蕭某人顏麵,請這位姑姑回去轉告公主,公主若想保住駙馬性命,就請勿將此事泄露出去!若此事傳了出去,我蕭某人為了挽回顏麵,就不得不親手宰了奸夫,以雪恥辱!”

  說至此處,蕭方智眸中寒光四射,渾身迸發出駭人的殺氣,猶如隆冬寒風卷著霜雪迎麵刮來。

  女官打了個寒噤,抖抖索索道:“是,是,奴婢一定轉告公主!”

  蕭方智又道:“我夫人重傷在身,不宜搬動,本帥借用一下公主鑾駕送我夫人,可否?”

  蕭方智聲音霸氣威嚴,竟是不容對方違逆的口吻。

  女官隻得道:“是,是,大帥盡管用!”

  女官下車告辭而去。

  蕭方智叫過一個長隨,讓他去行障交待蕭家的人收拾回府,他這裏帶著思靈坐鑾駕先行回去。

  又交待幾個親兵,先進城去請個大夫,直接帶大夫去蕭府。

  接著又把思靈的侍女昕月喚來,並讓她打一盆溪水上車來。

  一切分派完畢,蕭方智催促車夫起駕,他守在思靈榻邊,從昕月手裏接過打濕的毛巾敷在思靈額頭,一邊為思靈降溫,一邊問昕月:“夫人說要出去逛一逛時,你為何不跟著?”

  昕月忙道:“我跟著的,可是夫人騎馬太快,我馬術不佳,跟不上夫人!”

  蕭方智深深凝望著思靈高燒中緊蹙的柳眉、輕顫的濃睫,又問昕月道:“夫人有沒有讓你不要跟著她?”

  “沒有。”昕月搖頭答道。

  蕭方智的眸色越發幽深難測。

  ————

  思靈醒來時已是深夜,眼前晃動的是熟悉的雨過天青色床帳,帳幔上用銀線繡著精致的玉蘭花,床榻邊一盞碧玉雕就的仙鶴寶燈散發著朦朧的柔光。

  一個高大的人影伏在她床邊,烏黑的發髻微微有些淩亂,幾縷黑發散落在寶藍色的錦被上,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他漆黑粗硬的頭發。

  蕭方智立即醒了,抬起頭來,布滿血絲的雙眼綻滿了驚喜:“靈兒,你醒了?!”

  思靈蠕動著蒼白無力的唇:“夫君……”

  蕭方智眼裏滿是憐惜,將麵頰貼上她的臉輕輕蹭著。

  他粗糙的皮膚和微微紮人的胡髭,不知為何,讓她有一種格外踏實安全的感覺。

  “你還有一次藥,我去叫人端進來。”蕭方智輕撫著她的臉龐,溫和地說道。

  昕月把藥端進來後,蕭方智扶起思靈,給她背後墊了幾個軟枕,親手喂她喝藥。

  喂完藥,又拿起侍女奉上的蜜餞喂她,思靈搖搖頭,漾開一抹虛弱中仍不失清麗的笑容:“不用吃蜜餞,我不怕苦。”

  蕭方智心中像被什麽揪了一下,默默將蜜餞放回食盒,囑咐侍女拿下去。

  下人都退下去後,蕭方智扶思靈躺下,親手給她的傷口換藥,一邊換藥一邊說道:“長樂公主把你送回來時,你身上的傷口是用明光錦所製的衣料包紮的。”

  “那……那是盛……盛哥哥撕下衣襟替我包紮的……刺客圍攻我時,是盛哥哥救了我……”思靈解釋道,她低頭看去,蕭方智在她腰間的傷口灑好藥粉,正用潔白幹淨的繃布一圈圈包裹,他濃眉深壓,棱角分明的臉在燭光裏如玄武岩般冷硬鐵青。

  “夫君,你生氣了?”思靈微弱沙啞地問道,眸中盈滿歉疚,“對不起,我以後不叫他盛哥哥了……”

  “不,我不是生你的氣。”蕭方智忽然抬起頭,黑眸微眯,眼底燃著兩簇寒焰,“長樂派人送你回來時,說你和她的駙馬私會,被她的侍衛發現,你為了滅口,和她侍衛打起來,以致受了重傷。”

  “什麽?”思靈猛地睜大了眼睛,“她在撒謊!”

  “我知道。”蕭方智臉色愈冷,“我當時就問了長樂的女官,你和長樂的侍衛打鬥時,駙馬在作甚。女官說駙馬跑了。可你身上包紮傷口的是寸錦寸金的明光錦,明光錦是貢品,隻有公主或者駙馬才能穿。可見她們在撒謊。”

  思靈鼻子一酸,眼圈迅速紅了:“夫君……謝謝你信任我……”

  蕭方智摸了摸思靈的頭,眼神深厚:“我聽說過長樂害死你孩子的事。長樂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性我了解,但凡她要的,不管用什麽手段就一定要弄到手。當時若不是你重傷在身,我本來想衝到長樂的行障去跟她對質,揭穿她陷害你的陰謀。可我必須先帶你回城救治。”

  思靈隻覺一陣強烈的感動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將她整個人徹底淹沒。

  她原先還猶豫要不要把幕後主使說出來,因為蕭世南到底是蕭方智的親兒子,自己隻是個續弦。

  然而此刻,她望著蕭方智那雙深情而透徹的眼眸,感到一種無法言傳的心靈相通,仿佛彼此的靈魂掙脫了肉體的束縛,緊緊貼在了一起。

  思靈心潮起伏,一把抓住蕭方智的手,含淚道:“夫君,是……是世南害我!”

  思靈遂將被害始末說給夫君聽,蕭方智越聽越怒,一次次將缽大的拳頭狠狠捶到床榻上:“我怎麽……怎麽生了這麽個孽子!”

  思靈輕輕撫摸蕭方智的手背:“夫君冷靜,世南之前是和嵐嵐一起出去的,所以他才能用嵐嵐走失來引我上鉤。之後,我和他四處尋找都未看見嵐嵐,那麽這段時間,嵐嵐在哪?夫君若直接質問世南,世南肯定不承認,而且還會利用長樂陷害我的陰謀,反咬我為了掩飾奸情,栽贓於他。所以夫君不妨從嵐嵐這裏打開缺口。”

  蕭方智用力點頭:“沒錯,嵐嵐向來畏懼我,隻要我嚴加盤問,她定會將她所知曉的如實招來。”

  說罷,蕭方智忽然捧起思靈臉龐,眼底隱隱有淚光浮動,聲音溫厚低沉:“對不起,靈兒,我曾發誓護你一世周全,卻還是害了你……”

  思靈發出一聲嗚咽,想到自己性命攸關之時,想到的隻有盛哥哥,不禁一陣愧疚,灼熱的淚水湧滿了眼眶,環抱住夫君結實的腰,將臉依偎在他胸膛:“夫君無需自責,我們是夫妻,理應休戚與共,風雨同舟。思靈今生有幸,能得夫君如此愛護信任。思靈無以為報,隻願此生相伴,絕不辜負你!”

  ————

  第二天一早,蕭方智就把蕭嵐嵐叫了去。

  蕭嵐嵐一整夜未眠,昨天發生太多蹊蹺的事,先是遊春時,蕭世南主動帶自己到山那邊去玩,結果走在山道上時,突然感到頸後被什麽猛地重擊,然後就人事不省了。

  等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灌木叢中,麵前是哥哥蕭世南,他滿臉緊張地對自己說:“嵐嵐,剛才你突然暈過去了,現在沒事了。你可千萬別把你突然暈厥的事說出去,若被郗家公子知道你有暈厥的疾病,隻怕會退婚哦!”

  蕭嵐嵐雖然心中疑惑,但既然哥哥都這麽說,她也隻能照做。

  回到行障以後,她連自己的母親都沒告訴。

  後來,父親回來了,發現獨自出去遊逛的夫人久久未歸。

  再後來,長樂公主府的鑾駕把夫人送回來了,據說受了傷,夫人一直在鑾駕裏躺著,父親守在夫人身邊再未露麵。

  對於這一係列詭異的事件,蕭嵐嵐雖不知緣由,卻本能地覺得和自己午後突然暈倒有關。

  她一整夜輾轉難眠,天快亮時好容易迷迷糊糊睡過去,父親就派人來叫她了。

  她隻得匆匆梳洗來到父親的寢院。

  剛走入正房外廳,就見父親陰沉著臉坐在蝙蝠紋紅木圈椅裏。

  蕭嵐嵐忙跪下請安,聲音微顫:“父親安好,不知父親召見有何事……”

  “昨日遊春你走失了?”蕭方智神情嚴厲。

  蕭嵐嵐一顫,抬起臉來,發青的眼圈一看就是整夜未眠:“父親,我、我不、不是走失,我是突然暈倒了!”

  “怎麽回事?”蕭方智冷銳的目光如利劍般刺來。

  蕭嵐嵐遂將自己突然暈倒,以及醒來後蕭世南的叮囑,原原本本地稟報了父親。

  蕭方智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掌一拍扶手:“你可知道,昨日世南告訴你姨母,說你走丟了,讓你姨母跟著他去找你。結果你姨母被他帶到一處樹林,被一群刺客圍攻?!”

  (蕭嵐嵐也跟著蕭世南叫思靈姨母)

  “什……什麽……”蕭嵐嵐嚇得癱軟下去,臉色慘白。

  “那群刺客是不是世南找來的?!你給我說實話!”蕭方智一向沉穩的聲音驀地提高,雷霆萬鈞的威嚴迸發而出。

  蕭嵐嵐手足發軟,汗出如漿,戰戰兢兢道:“父親,女兒不知啊!女兒暈過去了,什麽也不知道啊!”

  “世南被我鎖在府裏數月,跟外麵無法交通,如何找來這樣一群刺客?!”

  “父……父親……我想起來了……”蕭嵐嵐大叫道,卻又突然躲避著蕭方智的目光,不敢再說下去。

  “你想起什麽?!還敢替你那不成器的哥哥瞞著嗎!”蕭方智用力拍打扶手,怒聲咆哮。

  蕭嵐嵐被父親的吼聲震得耳朵裏嗡嗡作響,嚇得魂飛魄散,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父……父親……我說,我說!”

  蕭嵐嵐遂將蕭世南拜托她帶信給廣平王的事講了出來。

  話音剛落,蕭方智發出一聲暴吼,聲震屋宇:“來人,去把孽子帶來!”

  蕭世南一走進廳堂,見到跪在下麵的嵐嵐,便知大事不好,卻仍強撐著,跪下請安。

  蕭方智理也不理,麵色鐵青,高聲對嵐嵐道:“把你剛才對為父所說的,大聲地再說一遍。”

  蕭嵐嵐歉疚地看了蕭世南一眼,說道:“一月前我和娘去舅父家的綢緞鋪,哥曾讓我送了一封信到潘家酒樓,交給酒樓小二,當天傍晚就有回信送到舅父家的綢緞鋪,交給了我,我又轉交給了哥。”

  蕭方智緊盯著蕭世南怒喝道:“你讓嵐嵐帶的信是寫給誰的?信裏寫了什麽?回信裏又寫了什麽,你這孽子若不給我如實招來,老子今天絕不饒你!”

  蕭世南嚇得麵如土色,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滾落:“是……是寫給廣平王的……隻是訴說我被禁閉府中的苦悶,廣、廣平王回信安慰了我一番……”

  “放你娘的狗屁!還敢欺騙老子!”蕭方智大怒,高聲喝道,“來人,把少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看他招不招!”

  幾個親兵應諾著衝上來,夾住蕭世南就往外拖,蕭世南殺豬般慘叫:“爹!我說,我說,別打我!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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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方智拷問兒子的時候,赫蘭盛也在府中拷問那幾個幸存的刺客。

  長樂公主府臨時辟出的一間刑訊室內,空氣汙濁,光線陰森幽暗,牆上掛滿刑具,濃重的血腥味四處彌漫。

  “嘩——”一桶冷水潑過去,一個被粗繩綁在刑柱上的血肉模糊的人渾身一痙攣,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是……是廣平王……”

  赫蘭盛眼中閃過一抹晦暗的幽光,手指敲在椅子扶手:“給他服一粒提神丸。”

  親兵領命給那人嘴裏塞了一粒提神的藥丸,那人方才掙紮著抬起腫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

  “廣平王為何要收買你們殺害宋國公夫人?”赫蘭盛銳利的眼眸攫住那人的臉。

  “這,這我等不知,我等隻管聽上麵的指令……”那人蠕動著破裂流血的嘴唇虛弱地說道。

  “上麵的指令?你們是哪個門派的?”赫蘭盛眼裏劃過一絲犀利的寒芒。

  “七……煞……門……”

  低弱的聲音卻仿佛一道炸雷劈中了赫蘭盛,他清秀明澈的眸子刹那間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