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和墨現代版(8)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1      字數:5902
  阿柔的信息說:“我做的糖醋排骨超級好吃哦。隻要你願意,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

  葉姝再看上一條阿墨的信息:“好羨慕,我也愛吃糖醋排骨,可惜她做得不好。”

  再上一條是阿柔的:“我今晚做了糖醋排骨、紫菜蛋花湯、熗蓮白。有沒有流口水?

  葉姝看到這裏,眼前的文字開始晃動模糊,因為她的手在抖,眼睛被一層霧氣蒙住,整個身體連同心髒都在劇烈顫抖。

  她從小受父母嬌寵,哪裏會做菜,是和阿墨同居後才學著做菜。但因為對廚藝始終缺乏興趣,她做菜的水平實在平庸。

  可是阿墨從沒因為她做菜不好吃說過她什麽,她每次問阿墨:“怎樣,好吃嗎?”

  阿墨從來都是一笑置之:“我這個人對吃不講究。你想想,我從初中就開始住讀,常年在學校食堂吃飯。”

  沒想到如今,他卻跟另一個女人抱怨自己老婆做菜難吃!

  葉姝一條條翻看,發現阿墨和這個女人幾乎每天都聊天,兩人每天互相問候早安晚安,告訴對方自己的一日三餐都吃了什麽。

  阿墨把他所有的煩惱都傾訴給這個女人聽,包括和葉姝之間的爭吵,包括公司經營的不順,也包括葉姝母親的怪癖和強勢。

  他告訴阿柔,自從昊澤一歲那年,他帶昊澤出去玩,把昊澤頭摔破了,之後,嶽母再也不準他帶昊澤。

  他又告訴阿柔,他每次回家,昊澤很親熱地朝他奔來。他正想抱起昊澤親個夠,嶽母卻趕緊跑來把昊澤抱走,讓他先把外麵的衣褲換掉,而且千叮萬囑不準他親昊澤,說是不衛生。

  阿柔回複:“真同情你,有這樣一個嶽母。你才是一家之主,房子是你在還貸,首付你也出了一半,你嶽母憑什麽管你。”

  他告訴阿柔,葉姝總是嘲諷他不是當老總的料,讓他一輩子安安分分當個建築師。

  阿柔回複:“怎麽能一輩子給別人打工。我看好你,你的公司一定會越做越大!你信嗎,我看人很準的,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做大事的男人!”

  他又告訴阿柔,他每個月的收入自己隻花一小部分,大部分都交給葉姝,可是葉姝還是不滿意,一再抱怨他掙得比以前少了。

  阿柔回複:“我發現你老婆根本不把你當成老公,而是當成了提款機。”

  葉姝再也看不下去了,隻覺得這一切太荒誕了,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她甚至感覺不到痛,所有的感覺都仿佛消失了,腦中隻是轟隆隆一片混亂。

  門鎖轉動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像鬼叫一樣回響在空蕩蕩的屋子。

  阿墨下樓買煙回來,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腦中嗡地一下,全身血液都在刹那間凍成了冰。

  葉姝正拿著他的手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滿臉都是淚水。

  直到此刻,葉姝才像是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漸漸感覺到一種痛楚。

  那樣強烈的痛楚,像一隻巨大的車輪,從她身上慢慢地碾了過去。

  她渾身顫抖,麵白如紙,舉起手機對著他,聲音像從地獄深處冒出來:“多久了?”

  阿墨臉色也很蒼白,躲避著妻子的目光,聲音虛弱無力:“六七個月吧……”

  “好,好……”葉姝點頭,她看見的最久遠的一條聊天記錄是一個多月前,看來之前的記錄刪除了,或者之前用的是另一部手機。

  “和她睡過了嗎?”葉姝繼續問,臉色慘白如死。

  阿墨眼睛急速眨動了幾下,喉結輕微地滾動。

  “你最好說實話,我剛才已經打電話問過她了。”葉姝撒了個謊。

  阿墨一震,迅速抬眸,顫聲道:“你打她手機了?”

  “你就實話告訴我,你和她睡過沒有!”葉姝尖利地高喊,恨恨瞪著的眼睛裏,仿佛要滴出血來。

  “隻有一次,那次我喝多了,她送我回家……”阿墨艱難地說,盯著地麵,地磚反射的燈光白亮刺眼,看久了仿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虛無。

  “混蛋!你這個狗日的混蛋!”葉姝淒厲地尖叫著,猛地跳了起來,把手機朝阿墨狠狠扔過去。

  阿墨身子一偏避過了,手機摔在地磚上發出“砰”地一聲。

  那是號稱摔不爛、煮不壞的諾基亞手機。

  手機被砸到地上滾了幾滾後,突然又發出了短信的震動聲。

  阿墨下意識準備撿起來,葉姝尖叫一聲,像發狂的母獸般撲過去:“你不許看!”

  葉姝拾起來一看,果然是阿柔發來的短信:“對不起,答應過你,不可以再說讓你為難的話。可我總是忍不住。”

  葉姝淒慘地笑了起來,對阿墨道:“不準說讓你為難的話?什麽為難的話?你和她都睡過了,還有什麽更為難的?”

  “那次之後我和她說,以後隻能做好朋友。不準再有越軌之舉,也不準再說過分的話……”阿墨眼神痛苦,聲音帶著嘶啞。

  “她說我把你當成提款機,這種話就不過分?”葉姝的聲音像夜梟一般淒厲,神情悲愴至極。

  “姝兒,你不覺得我現在對於你,就是一個提款機嗎?你關心過我嗎?我一個人在這個家裏,吃什麽,每天抽多少煙,什麽時候睡覺,你問過一句嗎?”阿墨英俊的臉上蒙了一層說不出的悲涼,“不僅不關心我,還成天抱怨我掙得少,嘲諷我沒有當老總的能力……”

  葉姝聲淚俱下地喊了起來:“可你關心過我嗎?我上班有多累你曉得嗎,給人拍了一天CT,一個患者接一個患者,我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忙中出錯,寫錯了報告,還要被上麵責罵,鬧不好就是醫療事故。回到家又要帶孩子。你帶過一天孩子嗎?昊澤生下來,你給他換過一次尿布嗎?他鬧夜時你起來抱過他嗎?”

  “我想帶他,但你媽不準。我每次抱他,你媽都要我先洗手!我給昊澤買的吃食,你媽從來不準昊澤吃,嫌不衛生!我想帶他出去玩,你媽總是怕我把昊澤摔傷了!”阿墨崩潰般吼了起來。

  “如果你不辭去以前那個工作,不自己開公司,我們早就雇保姆了!早就可以讓我媽回老家了!”葉姝悲憤欲絕地嚷道,淚水一串串往下滾落。

  “姝兒……”阿墨在沙發上坐下,伸出手臂試圖擁抱葉姝,“這隻是暫時的,相信我,公司會越做越好的!以後我掙的錢,會比以前當建築師還多得多……”

  葉姝猛地掀開他:“別碰我,滾開!我要那麽多的錢幹什麽,老公都在外麵養小三了!”

  “我沒有養小三!我們就隻有那一次,真的隻有一次!”阿墨痛苦地抱著頭埋在膝蓋間,“我也沒有給過她錢,從來沒有!”

  “如果你真對她沒有感情,那次之後就該斷了!你還專門為她買了一部手機,每天和她互道晚安,互相告訴對方自己一日三餐吃什麽!你覺得這隻是好朋友?那我也去找一個這樣的好朋友怎樣?”

  “你沒有找過嗎?”阿墨突然從膝蓋間抬起頭,兩眼迸出銳利的寒光盯著葉姝,“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在說什麽?”葉姝猛地扭過頭來,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阿墨。

  “你和慕奎,真的隻是普通同事關係嗎?”阿墨眼底隱隱有兩簇怒焰跳動。

  葉姝仰頭大笑,笑聲淒厲如鬼,滿頭卷發如雲絮般甩動著。

  “姝兒,妹妹……”他握住她的雙肩,痛徹心扉地喊道,“對不起,不管你和慕奎曾發生過什麽,我都可以不計較!姝兒,還記得那年春節,我從國外一回來,就和你登記結婚嗎?因為我害怕,我怕我在國外時,你跟別人好了。”

  “我跟慕奎根本沒到你們這一步!”葉姝突然停止笑聲,眼中透出深重的悲楚,“而且,我跟慕奎,是在還沒結婚之前。我和你結婚後,再也沒和哪個男人有過曖昧關係。因為,婚姻意味著責任!你和阿柔幹出這些事情,說明你毫無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我們的婚姻出了問題,應該是我們夫妻兩個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把婚姻的問題解決,而不是到外麵去找小三!”

  “你說你和慕奎沒有到我和阿柔這一步,可我怎麽知道你們到了哪一步?”阿墨喊道,眼中燃滿了痛苦的火焰,“你曾把他帶到我們家裏,不是嗎……”

  葉姝腦中一炸:阿墨知道慕奎來過我們家?他怎麽知道的?

  她想起慕奎曾當著幾個護士姐姐對她唱《喜歡你》,想起慕奎開車送她回家那天,幾個護士姐姐異樣的目光。

  難道阿墨悄悄問過她們科室的人?

  “姝兒,不管你和他到了哪一步,我都可以原諒你。”阿墨聲音帶上了哽咽,擁住葉姝的肩,“你也原諒我好嗎……”

  葉姝低頭啜泣,卷發遮住了麵頰,隻看見她的肩膀在不住地聳動。

  “我現在就給阿柔發信息,跟她說再也不聯係,也不會再見麵。”

  阿墨試圖從葉姝手裏拿過手機,葉姝的手剛鬆開,突然又發瘋般緊緊握住手機,甩開頭發盯著他:“你當著我的麵給她發信息!”

  “好。”阿墨拿過手機,當著葉姝打了一行字:對不起,我妻子知道我們的事了。

  他突然抬頭問葉姝:“你剛才說給她打了手機,是騙我的吧?”

  “騙你的。”

  阿墨低頭繼續打字:“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我會把你拉黑,你也不要再來找我。”

  然後抬頭看著葉姝,葉姝點點頭:“發送吧。”

  阿墨的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微微有些顫抖,大約過了三秒鍾,才按了下去。

  這三秒鍾的猶豫,讓葉姝有一種徹骨的心寒。

  她將手機奪了過去,然後坐到沙發另一邊,與阿墨隔著一段距離。

  阿墨也沒有挪過去抱她,而是點了一支煙,身子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默默地吸煙。

  不知道過了多久,夫妻二人都沒有說話。

  短信的震動,終於響了起來。

  那輕微的震動聲,在寂靜沉默的空間裏,使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墨抽煙的手凝滯住,卻沒有去看短信。

  葉姝拿起手機,打開。

  阿墨並未側頭,仍目視前方吸著煙,然而,他驀地感覺到,葉姝的呼吸沉重起來。

  “啊——”葉姝猛地發出一聲撕裂阿墨耳膜的尖叫,像是原野上被獵人一箭穿心的母狼。

  阿墨還未作出反應,一道銀光從他眼角飛來,重重砸在他額頭上,又“當啷”一聲滾落在地上。

  他顧不上擦掉額角流出的鮮血,慌忙拾起手機看那行短消息:

  “阿墨,我懷孕了。”

  “不可能!”阿墨像一頭狂暴的怒獅般跳了起來,“我和她隻有那一次!”

  “阿墨……”葉姝忽然轉過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管她是否懷孕,我不會原諒你。”

  說完,瘋了般往外衝去。

  阿墨衝上去抱住她:“姝兒,別走!你聽我說,她不可能懷孕!”

  葉姝拚命掙紮,淚水狂噴,歇斯底裏地尖叫:“你放開我,否則我報警了!放開我!狗日的,和你外麵的母狗一起過去吧!你這個……”

  阿墨將她摁在牆上,瘋狂而粗暴地親吻她,她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

  阿墨痛哼一聲放開了她,捂住嘴唇,掌心滿是粘稠的鮮血。

  葉姝趁這個機會,轉身拉開門跑了出去。

  外麵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冷冷的雨。

  她在雨中發足狂奔,冰涼的雨水像鞭子般一下下地抽打著她,灼熱的淚水和冰冷的雨水交織在一起,從她臉上肆意地流淌。

  忽然,她猛地一跤摔在泥塘裏,渾身骨頭散了架般疼痛,趴在泥水裏放聲大哭。

  ……

  “最喜歡叫你哥哥了!”她趴在他的胸膛上,順著他的鎖骨吻到他的肩膀,垂落的長發輕輕撩動他的皮膚,微微酥癢。

  “為什麽?因為你是獨生子女,想要個哥哥嗎?”阿墨撈起她的發絲湊到鼻端深深嗅著她獨有的香氣。

  “因為我高中時最喜歡的一部韓劇就是《藍色生死戀》,看一次哭一次。裏麵女主角就叫男主角‘哥’,他們一起長大,但不是親兄妹。”

  葉姝給阿墨講她學生時代看過的所有電視劇。

  阿墨十分吃驚:“你看了那麽多電視劇居然還能考上大學!”

  葉姝很得意,輕輕咬他精瘦的胸肌:“你以為像你啊,成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我簡直懷疑你和我是不是一個年代生的,怎麽我小時候流行的那些電視劇,你聽都沒聽過。”

  “小時候我家沒有電視,上初中後我就住校了,學校宿舍哪來電視看?”阿墨苦笑,眼中的表情深沉無邊,“雖然我們是一個年代出生的,但你是機關大院的千金小姐,而我是農民的兒子。”

  “我倒覺得,你跟《藍色生死戀》裏麵那個妹妹一樣,說不定是抱錯了。”葉姝笑著滾到他腋下,緊緊摟住他的腰,“阿墨哥哥長得這麽帥,一點農村人的土氣都沒有,身上的味道也好聞,最喜歡聞你的味道了!”

  “其實我小時候,真有個妹妹……”阿墨的聲音忽然變得莫名的低沉。

  “啊?你不是隻有一個姐姐嗎?”葉姝從他腋下鑽出來,好奇地眨巴著明媚的大眼睛。

  “因為妹妹才三歲就死了。”阿墨的聲音有些傷感,“那時我也才五歲,已經記不清妹妹的樣子。那天,我和妹妹正在炕上玩,突然地震了,奶奶抱著我就衝了出去,卻沒管妹妹。妹妹哭著滾下了炕,然後就被倒下的櫃子砸死了。後來我爺爺從地裏趕回來,問我奶的第一句話就是:孫子沒事吧。我奶說,放心吧,大孫子沒事,不過孫女沒了。爺爺鬆了口氣說,沒了就沒了,隻要孫子沒事就好。”

  葉姝憤怒得眼淚都出來了,用力捶打撕咬阿墨:“哪有這樣重男輕女的!你爺爺奶奶真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

  “哎,哎,你別打我!又不是我的錯!”阿墨被她咬出了血色的牙印,翻身壓住她,狠狠吻住她的唇,“所以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考出去,離開那個愚昧又落後的地方……”

  “以後你叫我妹妹吧,就當我是你那個死去的妹妹投胎的……”葉姝在他身下癡癡望著他,眼裏盈滿了晶瑩的淚水,“正好我比你妹妹小一歲。”

  “妹妹……愛你……”阿墨吻住她小巧飽滿的唇, 從溫柔到火熱,從火熱到狂亂……

  ……

  雨越下越大,仿佛一整塊的瀑布,不分絲縷地從天而降,大股大股打在她臉上,流進她嘴裏,讓她不能呼吸。

  她回到家時,昊澤已經睡了。媽媽見到她的樣子,著實嚇壞了。

  趕緊讓她脫下濕透的衣衫,給她在浴缸裏放滿了熱水。

  泡進浴缸裏以後,她才想起來,她的包包放在阿墨那裏了,手機也放在那裏了。

  第二天,她用媽媽的手機給阿墨打了電話,語氣冰冷:“我的包包是不是在你那裏。”

  “姝兒,我昨天把事情搞清楚了,阿柔沒有懷孕。她猜到你在我旁邊,故意那樣說的。”

  “我沒時間和你說這個,上班快遲到了。你把我的包包送到我醫院來。”冷冷說完這段話,葉姝掛了電話。

  她到了醫院後,辦公室電話響了,裏麵傳出阿墨的聲音:“姝兒,我把你的包包送來了,我現在你診室樓下。”

  葉姝走下樓,見阿墨站在玻璃門外,當他轉過臉來時,葉姝吃了一驚,心中一股強烈的疼痛狠狠襲來。

  阿墨臉上胡渣遍布,額頭貼著創可貼,神情焦灼而憔悴,眼裏的血絲和烏黑的眼圈,即使在鏡片後也看得清清楚楚。

  “姝兒!”他急不可耐地上前攥住葉姝的胳臂,聲音嘶啞而痛楚,“我保證她沒懷孕。我以後不會再和她聯係了。”

  葉姝用力扭動,試圖掙脫他:“別在這裏拉拉扯扯的,讓我同事看見了不好!快把包包給我!”

  阿墨把葉姝的包遞給她,鏡片後的眼眸閃著淚光:“我晚上來接你下班。”

  葉姝未置可否,接過包包匆忙跑回辦公室。

  在辦公室,她撥了一個當律師的同學的電話:“喂,你好,請問是李雲嗎?”

  “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葉姝,你的高中同學。”

  “啊,葉姝啊,我們班的大美女!好久不見!”

  “是啊,好多年沒見了。聽說你現在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專門打離婚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