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和墨現代版(7)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1      字數:5317
  當那張熟悉的笑容出現在玻璃窗外,葉姝隻覺胸中有什麽洶湧著即將噴發出來。

  多少日的思念與煎熬、酸楚與委屈,交織在一起,山呼海嘯般往上湧。

  葉姝哽咽著笑道:“請把檢查單拿來。”

  阿墨也笑了,從窗口推進來一個東西。

  是一個精美的大紅色首飾盒,葉姝打開來,驚喜得差點叫出聲:是一條金項鏈,吊墜是一個可愛至極的黃金Kitty貓,小貓頭上還戴著個紅寶石的發夾。

  這是那一年周大福推出的經典款。

  而葉姝一直對kitty貓情有獨鍾。

  熱淚湧上來,頃刻間彌漫了眼眶。

  這時,阿墨身後有患者家屬在問:“請問是在這裏拍CT嗎?”

  阿墨正要讓開,葉姝在窗口後對阿墨指了指:“你繞過去,從那邊進來。”

  阿墨點點頭,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外,不一會兒,葉姝就聽見了敲門聲。

  她去開了門,阿墨站在門口,鏡片後的眼睛灼亮如火,翻湧著噴薄欲出的思念與激動。

  葉姝隻看了他一眼,也是情潮湧動,難以自持:“你等等,我把這個病人拍完。”

  阿墨在辦公室等她,直到她拍完片子,寫完報告,回到辦公室。

  剛進來就被他擁入懷抱,兩人發狂般吻到了一起。

  或許這才是愛吧,他僅僅是觸到她的嘴唇,馬上就能點燃她全部的熱情與渴望。

  四唇相合的瞬間,仿佛有巨大而滾燙的潮水洶湧而來,一浪又一浪地將他們高高卷起。

  這晚,阿墨先回去。第二天葉姝下班後,買了火鍋底料和下火鍋的食材。

  剛回到家,東西還沒放下,阿墨從洗手間走出來,把她手裏的東西接過去,順手放在茶幾上,然後就擁著她倒進了沙發裏。

  久別重逢的雲雨格外瘋狂,從沙發到地板到床,仿佛被龍卷風掃蕩過,到處是他們歡愛留下的狼藉。

  葉姝上了一晚上夜班,終於熬不住,枕著阿墨胳臂睡著了,睡夢中她仍感覺到阿墨在親吻撫摸她。

  睡到下午,她醒來,他感覺到她動彈,把手機放回床頭櫃,低下頭,見她撲閃著蝶翼般的睫毛,睜開了氤氳的眸子,於是又吻住了她,再度共赴巫山。

  這天,她不記得他們有過多少次雲雨之歡,直到暮色昏黑,他們仍緊緊相擁著不願分離。

  “領證吧!”他吻著她泛著紅潮的香腮,撩開她被淋漓香汗黏在頰邊的發絲。

  “什麽?”她驚訝地從他汗濕的強壯胸膛仰起頭來。

  “已經給你買了金項鏈,還差金耳環和鑽戒,彩禮三金就齊了。”他托起她的下巴,眼眸在黑暗中閃著星辰般璀璨的光,“你把戶口本找到,明天我們就去登記,領結婚證。”

  領完結婚證,葉姝打電話告訴家裏。

  媽媽很是不悅:“反正你都是聽他的,你一點話語權都沒有。他說讓你毀約你就毀約,他說出國就出國,他說買房就買房,他說不買就不買,現在他說領證,你馬上就和他領證。”

  “我和他的婚事本來就是確定的,什麽時候領證還不是一樣。”葉姝被媽媽的話刺傷了。

  葉姝家裏一向是媽媽做主,爸爸聽媽媽的。

  現在她和阿墨,卻什麽都是阿墨做主。

  “既然已經領證了,你們不準備搞個婚禮嗎?”媽媽歎口氣問道。

  “媽媽覺得呢?阿墨有一個月假期,我如果把今年的年休假提前,再跟人換班,也能有十來天的假期。”

  “那就給你們把婚禮辦了吧,你想辦法休年假回來一趟。”

  葉姝和阿墨回老家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葉姝父母把婚禮收到的禮金全部給了葉姝和阿墨,並對阿墨說,房價可能會猛漲,讓阿墨抓緊時間把婚房買了,如果錢不夠,可以跟葉姝家裏要,都是一家人,不要計較你的我的。

  回到C市,阿墨和葉姝用阿墨出國半年掙的錢以及葉姝父母給的錢,付了婚房的首付,準備等阿墨從國外回來就搬進去住。

  阿墨走之前對葉姝說:應該請你們科室的同事吃一次飯,讓他們知道你已經結婚了。

  葉姝怔了怔,深深望了阿墨一眼:“好吧。”

  請客這天,葉姝化了濃妝,穿一襲華美的小禮服裙,上臂和胸口布滿小朵的粉紫色蕾絲花,下麵的裙子是蓬蓬裙式樣,露出修長渾圓的美腿和鑲著水鑽的高跟鞋,卷發在頭頂盤了個發髻之後披散到肩頭。

  葉姝很適合化濃妝,整個人就像一個放大的芭比娃娃。

  慕奎和幾個科室同事一起走到飯店二樓時,慕奎呆住了,仿佛被耀眼的光芒刺中,滿眼都是驚豔,心底一陣陣抽搐般的痛。

  阿墨和葉姝站在包房門口迎接。

  “這就是我師兄。”葉姝向阿墨介紹,臉上的濃妝恰到好處地遮掩了表情的僵硬,然而聲音卻比平時更高更尖,音調也有些怪異。

  慕奎向阿墨伸手想跟他握手,阿墨不知道是不是沒看見,轉身去招待另一個客人了。

  慕奎伸出的手懸在了半空,無處安放,笑容還浮在臉上,卻已經漸漸凝固。

  席間,阿墨一個個地向葉姝的同事敬酒,感謝他們照顧葉姝。

  敬到慕奎時,阿墨端起酒杯盯著他,足足有五六秒鍾一言不發,鏡片後的眼睛隱隱有冷光四溢。

  慕奎端著個酒杯,笑容滿麵,然而那笑容卻像水中的倒影,正在極輕微地顫動。

  這時阿墨說話了:“聽說慕醫生對葉姝很照顧,改天我一定會親自感謝慕醫生!”

  最後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然後舉杯飲盡,把杯底亮給慕奎。

  慕奎也端起酒杯仰脖而飲,他的手抖得太厲害,酒水不斷地從他嘴角往脖子裏流淌,他的白襯衣領子都被酒水打濕了。

  葉姝心中忐忑,總覺得阿墨大概知道了什麽,卻始終不敢問他。

  這之後不久,慕奎加入了醫院去支援青海的醫療隊。

  一年後慕奎才從青海回來,一回來就和喜歡他多年的初中女同學結婚了。

  當然,這是後話了。

  阿墨和葉姝結婚後不久,阿墨回到了他工作的中東國家。剛到十幾天,葉姝打電話來說,她懷孕了,已經四十天。

  阿墨一算日子,應該是他春節休假剛到家那幾天有的。

  於是,這年八月底,阿墨不再和公司續約,回到了國內。

  這段國外工作的履曆果然對阿墨的就業極有幫助。

  聽說他曾參與修建中東某國某座著名的大廈,許多大公司搶著要他。

  其中有C市的國家建築設計院。

  葉姝很希望阿墨能在國家設計院工作,她自己的父母都是國家機關的公務員,工作穩定,家庭和美,這是葉姝最向往的生活。

  然而阿墨卻覺得在國家設計院工作太不自由,薪水也不是建築行業裏頂級的,最終沒有聽葉姝的。

  在這個家庭裏,葉姝從來不是能做主的那個。

  阿墨選擇了一家薪水高、規模大的建築公司,經常需要下工地,常常一去就是十天半月。

  葉姝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因為沒有丈夫陪伴,她就在自己工作的醫院產檢和生產。

  她們醫院是一個靠近郊區的小醫院,婦產科更是一點名氣都沒有,除了附近的農村婦女,一般不會有人選擇在葉姝她們醫院產檢和生孩子。

  葉姝生昊澤的時候,本來準備順產,但是痛了一整夜都沒有生下來。

  阿墨在產房外聽著她痛苦的慘叫持續了一整夜,到後來她的聲音微弱下去,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了。

  他隻覺五髒六腑都被撕成了碎片,眼裏含滿了淚水,正想衝進產房,這時醫生走出來,告訴他,臨時改成剖腹產,他滿臉淚水地喊道:“快剖吧,快剖吧,求你們了!”

  這一幕是後來產科醫生告訴葉姝的:“葉醫生,你老公真是好愛你,那麽高大一個漢子,哭得像個淚人。”

  葉姝生完孩子後,阿墨的母親來看小孫子,在葉姝這裏住了兩個月。

  原本說好住一年的,但是因為和葉姝合不來,隻住了兩個月就鬧著要回去。

  阿墨的母親其實是個很沉默老實的農村婦女,但她節約慣了,不舍得用水,所以衛生習慣很不好。

  她給孩子衝奶粉從不洗手;奶嘴掉在地上,她撿起來就喂到孩子嘴裏。

  葉姝說過她很多次,可她依然改不了。

  婆婆還有一點也讓葉姝不舒服,她不準阿墨幫孩子換尿布,也不準阿墨半夜起來拍哄孩子。

  用婆婆的話講,這都不是男人做的事。

  阿墨掙錢養家很辛苦,不該再讓他做這些女人幹的活。

  葉姝本來就是個暴脾氣,有幾次婆婆剛給寶寶擦完屁屁,手也不洗就衝奶粉,葉姝就對婆婆吼了起來。

  婆婆被她凶了幾次,實在受不了委屈,說什麽也要回去。

  阿墨問母親為什麽急著回去,她隻是哭。

  “姝兒對你不好?她是不是凶你了?”阿墨問母親。

  母親含著兩包淚水,隻是不說話。

  阿墨什麽都明白了:“好吧,我給你買飛機票。”

  “不不不,我坐火車。”母親忙不迭地搖手。

  “媽,我現在掙得多,你不要再這樣節省。”望著寡母滿是皺紋和斑點的蒼老容顏,阿墨心如刀割。

  他和父母沒什麽交流,他們都是小學文化的農民。

  阿墨從初中就離家到縣城住讀,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但他們到底是生他養他的血親啊!

  他就這樣送走了母親,回到家,見葉姝搖著彩色鈴鐺球,逗弄躺在嬰兒車裏的昊澤,他本來想責問妻子幾句,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婆婆走後,葉姝把自己母親接來照顧孩子。母親還有一年才退休,但因為葉姝在電話裏哭訴婆婆怎麽不講衛生,怎麽不會帶孩子,媽媽隻得辦了提前內退來照顧外孫。

  葉姝的媽媽有潔癖,阿墨每次回到家,她都要求阿墨立即把外麵穿的衣褲換下來,免得把病菌帶進家裏。

  阿墨有時候一邊進屋一邊打手機和同事講工作上的事,他本想先坐下來,葉姝的媽媽不準他穿著外麵的衣褲坐下,非要他先換成家裏的睡衣褲。

  阿墨無法,隻得背著公文包站在門廳,把電話打完才敢進來。

  葉姝媽媽要求全家都用公筷,而且筷子要擱在筷架上,不準直接放在桌子上。

  阿墨沒有用公筷的習慣,也不習慣把筷子擱筷架上,他每次正要把筷子伸向某個菜,葉姝的媽媽就會喊他:“用公筷!”

  如果他把筷子擱在了桌子上,葉姝媽媽就會把筷子拿去洗一下,再拿回來給他用。

  一頓飯吃下來,如是數次,不勝其煩。

  如果葉姝對阿墨的母親好一點,阿墨大概能忍受嶽母的潔癖。

  但是,一想到姝兒是怎樣對自己的母親,阿墨對嶽母也失去了耐心。

  阿墨在隔壁小區自己租了一套房子,從家裏搬了出去。

  葉姝因為孩子小,經常鬧夜,影響她和阿墨的夫妻生活,所以也讚成阿墨再租一套房子,這樣他們可以在租的房子裏過夫妻生活。

  然而,阿墨本就工作繁忙,經常下工地,現在搬出去了,更難得回來和妻兒待在一起。

  葉姝和他聚少離多,常常幾個月都沒有杏生活。

  昊澤兩歲的時候,葉姝媽媽因為腰椎間盤突出做了個手術,醫生說媽媽不能再勞累。

  葉姝上班很忙,想幫媽媽分擔一些卻是有心無力,便想雇個保姆帶昊澤。

  阿墨的工資卡都在她手裏,雇保姆這樣的事,本來無需跟阿墨商量。

  但是,阿墨突然跟葉姝要錢,說他想和兩個大學同學一起創業。

  “你是個優秀的建築師,但不一定是個優秀的管理者。不是人人都能當老總的。你就一輩子做個建築師,有什麽不好?”葉姝並不讚同他創業。

  “我隻問你給不給我錢,不給就算了,我自己貸款。”阿墨臉色沉了下來。

  一直是這樣——阿墨決定的事,葉姝根本無法改變。

  不久後,阿墨真的把工作辭了,和兩個同學一起開了一家建築公司。

  葉姝隻得把兩人的積蓄拿出來給了他。

  公司剛剛起步,諸事不順,阿墨比以前更忙,每個月給葉姝的生活費卻比以前少。

  葉姝本來想請個保姆現在也拿不出錢了,隻好自己帶孩子。

  每天上班很累,回家還要帶孩子,葉姝因此常常和阿墨吵架,抱怨他不該把好好的工作辭了、自己創業,抱怨他當總裁還沒有以前做建築師掙得多。

  阿墨正是創業初期,公司的事都夠他頭疼了,回來還要成天聽葉姝抱怨,他更加不願意回到妻兒這裏。

  某天,好久沒聯係的小茹突然給葉姝發信息:“我聽說阿墨現在一個人住在另一個小區。你們這是分居了嗎?”

  “沒有啊。”葉姝回信息,“他住在那邊,我們夫妻兩個親熱時也方便些。”

  “你們現在多久一次夫妻生活?”小茹和葉姝是無話不談的閨蜜,以前葉姝和阿墨初試雲雨也曾告訴小茹。

  “我想想……”葉姝這才想起上一次和阿墨共赴巫山是半年前了。

  “半年一次吧。怎麽了?”

  “天啦!”小茹回複道,“姝兒,這樣不行的。哪個男人能熬得住?要出問題的!你還是應該多關心阿墨!”

  葉姝回複:“他和同學開了家公司,每天忙得見不到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有時我又正好值夜班。而且我媽現在腰不好,經常都是我在帶昊澤。”

  小茹回複:“姝兒,聽我的話,多關心關心阿墨。他正在創業初期,有很多煩惱和不順,正是最需要女人的溫柔和理解的時候。”

  和小茹聊完,葉姝想了許久,覺得小茹說得有道理。

  她發短信問清楚阿墨在家,穿上新買的杏感內衣,精心打扮了一番,又騙阿墨自己今晚值夜班。

  然後買了一盒蛋糕、一瓶紅酒,去他租住的屋子,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她有次在外國電影裏看到情侶間的杏遊戲,就是用蛋糕和紅酒做道具。

  進入房間,燈是開著的,阿墨卻不在。

  葉姝有點奇怪,他之前給她發信息說他今晚在家。

  是下樓買煙去了嗎?

  葉姝正想拿出手機打阿墨的電話。

  茶幾上忽然響起了手機短信震動的聲音。

  葉姝一眼瞥過去,整個人呆住了:

  那是一部她從沒見過的手機。

  阿墨的手機她是熟悉的,和眼前這個完全不同。

  阿墨的房間怎麽會有別人的手機?

  葉姝隻覺一股寒意從脊背直竄上來,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連心髒都凍結了。

  她走過去,顫抖著拿起那部手機。

  短消息是一個叫做“阿柔”的女人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