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雙更，半小時後發第二更）

  如歌仿佛一隻輕盈的飛燕縱身上樹，從衣襟裏扯出一條黃色布巾，係在那條紅色巾帶旁邊。

  她心中忽然充滿了強烈的希冀——欽陵來了，姐姐一定能脫離苦海。

  這個想法不知為何是這樣堅定，就像黑暗的原野中遠方搖曳的燈火。

  如歌返回康多城，經過南城時找到了一家中原人開的賣糖炒栗子的店鋪，買了一袋糖炒栗子返回宮城。

  昊澤正在宮帳外的草地跟著德支練武，見如歌手裏抱著一個紙袋，喜洋洋地奔過來：“二姨，買到糖炒栗子了？給我嚐嚐！”

  昊澤激動得圍著如歌不停蹦跳，幾乎要伸手搶了，如歌笑道：“小耗子別急，要剝了殼才能吃，等二姨淨了手就給你剝。”

  如歌淨手後，將栗子剝了殼，栗肉塞到昊澤嘴裏。

  “真好吃！”昊澤吃得津津有味，不住地吧唧嘴。

  如歌又剝了一顆喂昊澤，昊澤嘴裏塞滿栗肉問如歌：“二姨怎麽不吃？”

  “這是給你母後買的。”如歌一邊笑著回答他，一邊伸手到紙袋裏又拿出一顆栗子，正要剝殼，昊澤突然按住如歌的手：“二姨，我不吃了，留給母後！”

  如歌一愣，眼圈都紅了：別看昊澤平時那樣頑皮，其實真的很懂事啊！

  如歌進到宮帳，見帳中寂靜無聲，內帳門簾緊閉，隱約有說話聲傳出來，侍女們都站在外帳屏息靜氣地恭候著。

  如歌輕聲地問一名侍女：“怎麽了？肖神醫呢？”

  “肖神醫在內帳教大汗給可賀敦按摩。”侍女道。

  “大汗今日這麽早就下朝了？”如歌微驚，赫蘭墨忙於國事，每日都來得比較晚，也因此，一直是如歌給姐姐按摩。

  如歌在祥雲紋紫檀方桌邊坐下，將裝著糖炒栗子的紙袋放在桌上，靜靜等候，不久，肖鬆年掀簾走了出來。

  如歌剛站起身，肖鬆年對她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朝裏麵看了眼，低聲對如歌道：“大汗讓我先出來，他說想陪姝兒說說話。”

  說著也在桌邊坐下，捋著胡須歎氣道：“唉，我看大汗他也是悔恨得痛不欲生啊……”

  如歌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著不說話。

  內帳中，紅紗宮燈綻放著柔曼又迷離的燭光，夔紋鎏金銅鼎吐出嫋嫋熏香，一縷縷如雲蹤霧影般飄散在空氣裏。

  刺繡金蓮花的淡紅輕紗床帳內，赫蘭墨給葉姝按摩完足部的穴位，輕輕捧著她白膩纖嫩的玉足，一根腳趾一根腳趾地吻過去，又沿著她緊致光滑的小腿一點點往上吻……

  如此美好起伏的線條，纖細柔軟的蛇腰，豐盈秀聳的雪峰，細膩滑嫩的肌膚，白皙如雪，晶瑩剔透，美得驚心動魄，卻宛如沒有生命的冰雕，無論他怎樣親吻愛撫，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手撐在她的上方，俯身凝視她的眼眸，美麗的眼睛是完美的杏仁形狀，長而翹的睫毛如黑蝶的羽翅，然而那兩丸黑瑪瑙般的瞳眸，卻如同幽黑的深井，沒有一星燈火，就那樣呆呆傻傻地望著俯在上方的他。

  他俯下身吻她的唇，久久地吻，可是她沒有任何回應……

  “妹妹！妹妹！你說話啊，你說句話吧！”他絕望地呼喊她，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絕美的臉上，順著她挺秀的小翹鼻如小溪般流淌。

  他緊緊抱著她，將臉貼在她的臉頰，哭得渾身抖動：“妹妹，你還記得嗎，你以前最愛躺在我的腋下，最愛嗅我胳肢窩的味道，你還記得嗎？”

  他展開手臂從她頸後繞過，讓她黑瀑般的秀發灑在臂間，把她的頭扳到自己的腋下，她像個木偶任他擺弄，身體冰冷僵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妹妹，你還記得我們洞房花燭那天嗎？”

  那天，紅燭搖曳，喜帳低垂，她緊緊地摟著他，幸福得淚流滿麵：“天，這是真的嗎？”

  他捉住她的手輕吻：“什麽？”

  她純真而又頑皮的眸子如黑水晶般熠熠閃耀：“我真的嫁給阿墨哥哥了？”

  他摟住她的纖腰一個翻身，俯在她上方，深深地凝視她，漾滿深情的藍眸如海水般將她淹沒：“妹妹，當然是真的，你知道我為了能夠娶到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嗎？”

  “我知道，我知道，阿墨哥哥，我也是！我們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生、永、世……”

  他將她的手舉起來，又將自己的手也舉起來，讓她看兩人配對的戒指：“妹妹，看到這對瑪瑙指環了嗎？是你二十四歲生辰我送你的禮物，你看到沒有，你手上這枚指環上刻著一個‘墨’字，那是我的名字。你再看我手上這枚戒指，刻著一個‘姝’字，這是你的名字。”

  殷紅如血的瑪瑙光澤映入她的眸中，卻是一片空洞茫然，他絕望地一遍遍地教她：“這個字是‘墨’，你的阿墨哥哥啊，你不記得了？這個姝字，是你的名字，你叫葉姝，葉姝，你跟著我說啊，葉姝……”

  說到後麵他突然激動起來，心狠狠地抽搐著，一種無法忍受的悔恨與疼痛湧遍了全身，他發瘋般抱著她拚命搖晃：“妹妹，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說句話，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突然，葉姝發出一聲裂帛般的尖叫，猛地抱著頭蜷起了身體，一聲接一聲地慘叫著在床上打滾。

  “妹妹，你怎麽了？你怎麽了？”赫蘭墨擔心得心都快要裂開，緊緊抱著她嘶聲大喊，“妹妹，你別嚇我！”

  如歌和肖鬆年衝了進來，如歌運起內力，縱身飛起，一腳踹了過去，直接踢在赫蘭墨的肩膀，將毫無防備的他踢得直直往後摔入床榻中：“畜生！你又打我姐姐姐了？！”

  赫蘭墨赤果的肩上迅速浮起一塊青腫，他卻絲毫顧不上，仍舊撲過去抱住滿床打滾的葉姝，淒厲地悲呼：“肖神醫，她怎麽了？她這是怎麽了？”

  一道清冽的銀光閃過，抱頭慘叫的葉姝突然渾身一滯，兩眼茫然地瞪著，然後慢慢軟倒，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兩根熠熠閃光的銀針正紮在她額際的昏睡穴。

  赫蘭墨鬆了口氣，俯下身抱著她哭出聲來：“妹妹……”

  一直等他的哭聲低下去，肖鬆年才嚴肅地說道：“大汗是不是跟姝兒說什麽刺激她的話了，姝兒現在不能有感情波動，否則腦中的傷會更嚴重。”

  “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了……”赫蘭墨仍伏在葉姝頸側，臉埋在她的秀發裏哽咽著，“我隻是想讓她想起過去的事。”

  “這個急不得，隻能慢慢地恢複。”肖鬆年搖頭歎氣，上前為葉姝拔了針。

  如歌狠狠地盯著赫蘭墨，眼底有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