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章 願為雙鴻鵠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0      字數:4578
  “不行!”他驀地厲吼一聲,眼裏燃燒著痛楚與瘋狂,忽然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咳得渾身痙攣,臉色慘青。

  “你怎麽了,阿墨哥哥?”葉姝忙替他拍背,急得聲音都顫了。

  這一陣猛烈的咳嗽,似乎把他的心肺都快咳出來了,他踉蹌著坐倒在椅子裏,伸出不停顫抖的手:“藥……藥在我床頭……那個青色的瓷瓶……”

  葉姝急得淚水直流,跌跌撞撞奔過去拿了一個藥瓶過來,聲音顫抖:“是這個嗎?”

  赫蘭墨閉目靠在椅子裏,痛苦地大口喘息,微微睜目看了一眼,點頭:“是,喂我一粒……”

  葉姝將藥丸塞進他口中,又倒了一盅溫開水端過來喂他喝下。

  他慢慢緩過一口氣來,臉色依然青白,閉目仰靠在椅背上,搖晃的燭影投在他麵上,明暗交錯的光影顯得他清瘦的臉頰,越發冷峭如刀削。

  葉姝撲過來緊緊抱著他的頭,泣不成聲:“阿墨哥哥,你怎麽了?還是那年中毒留下的病根麽?”

  他卻猛地摟住她的腰將她抱到膝蓋上,眼裏泛出悲怒的血紅:“你聽著,不準離開我!如果讓我發現你偷跑或者不見了,我立即急攻瀛關,南下京師!你哥假裝求和,必是京城兵馬空虛,各路軍隊尚未集結,我若攻陷京師,必定縱兵大掠,一把火燒了你們大晉京城,再把大晉少帝——你的親弟弟俘虜,在各路勤王兵馬到達前,帶著少帝北撤!”

  “什麽,你……”她被驚呆了,楚楚動人的紅唇微微張著,媚眼瞪得溜圓如墨珠。

  她受驚嚇的神情和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仿佛這麽多年的歲月從不曾在她臉上留痕,赫蘭墨一陣情難自禁,緊緊地抱住她,對準那兩片嬌豔柔媚的唇瓣便吻了下去,由淺入深,漸而纏綿。

  “唔……”她仰著頭,溫柔而激烈地回應他,那一把被他摟緊的纖腰如風柳般微微顫栗。

  深長的一吻之後,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襟,雙眸緊閉,冰雪般潔白的麵容染了嬌豔的酡紅,如暖玉生暈,嫵媚至極。

  “別離開我……妹妹……”他在她耳畔癡狂而又深情地低呼,“這次你把你哥的陰謀告訴我,我已經告知帳下眾將士,是你救了我們……”

  赫蘭墨撩開她清香的發絲,順著她柔滑的玉頸一路吻下去:“你還為我誕育了子嗣,於社稷有功。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昊澤分毫……”

  葉姝坐在他膝蓋上,心疼地捧起他的臉,輕撫他殘留著青色胡茬的清瘦臉頰:“阿墨哥哥,你到底是什麽病?是當年的餘毒一直未盡?”

  “你乖乖地別再氣我,我就沒事。”赫蘭墨親吻著她精致光潔的鎖骨,又順著她潔白細膩的肌膚一點點吻下去,將臉埋在豐潤雪峰間。

  “不行!你不能這樣不愛惜身子!”葉姝扳起阿墨的臉,望進他幽藍如海水的深眸,“你以前練的天山派內功心法,這些年還在堅持練嗎?那套內功心法可以有助你祛除毒性!”

  赫蘭墨苦笑:“練習內功講的是凝神靜氣,心無雜念。我每日為國事殫精竭慮,哪裏能靜下心……

  你知道我為何這次要遇城不攻,采用這樣快進的戰術?我意不在開疆拓土,隻是想給晉國一次報複打擊。

  你哥一直想收複幽雲之地,這幾年數次北伐,還多次煽動幽雲之地的漢人叛亂。

  我以雷霆手段平定叛亂

  ,遷徙漢人到邊境建城墾荒,你哥見煽動失效,又以財貨誘使我治下的漢人大批逃入晉國。

  還有,你哥遴選了一批武功高強的勇士,一到秋冬季節就悄悄潛入草原,燒我們的草場,這些人來去如風,防不勝防,邊境部落為此苦不堪言。

  雖說你哥數次北伐失敗,但是這種種伎倆著實令我頭痛,所以我這次南下,不損兵耗時攻堅城,而是大肆搶掠人口糧食,算是給你哥一個慘重教訓……”

  葉姝坐在阿墨腿上,摟著阿墨脖頸,將臉整個埋在他頸窩裏,沉醉不已地嗅著他的氣息,默默聽他談論軍國大事,他身體的清新氣息,他微帶沙啞、充滿磁性的魅惑聲音,都讓她迷戀到了極點。

  “我不懂這些軍國大事,但我知道最簡單的道理,阿墨哥哥如此雄心壯誌,就更該保重身體,留有用之身,做更多有為之事!”葉姝等他說完,直起身來,兩手搭在他肩上,凝目望著他,“你太拚命了,阿墨哥哥!我不能讓你這樣,我要帶你去見肖穀主,把你的病徹底治好!”

  赫蘭墨看著她,勾起一抹微冷的淺笑:“我如果跟你去了藥王穀,恐怕很難活著走出來。”

  “誰說要去藥王穀?肖穀主數月前就去幽州了!他有一位故交是範陽韓氏族人,他為他診病去了。你趕緊撤軍回範陽,肖穀主也許還在,因為我記得他說過,和這位故交多年不見,這次會住個半年左右……”

  “這樣……”赫蘭墨眸色深沉,“他願意為我看診?聽說他性情古怪,豪門貴族一擲千金也未必能請到他看診,可是對貧寒子弟,他卻舍藥救人,從不收人錢財。”

  “你就放心吧,阿墨哥哥!肖穀主最喜歡小耗子了,他看在小耗子的份上也會幫你看病的……”葉姝捧起他的臉,低頭湊到他唇上親了親,僅僅是輕微的一下觸碰,便讓她瞬間愛意沸騰,整個身體似乎都滾燙了起來,“好愛你,阿墨哥哥,答允我,為了我和昊澤保重自己……”

  “好,我答允你……”他再次與她如癡如醉地吻到了一起,身體裏的愛意如洶湧的潮水將彼此席卷……

  ————

  北撤到清陽城後,赫蘭墨讓莫槐伏念率領部分士兵,將南下搶掠的輜重和人口先行從寅州方向押送回幽州。

  又派斥候出發去跟右骨利侯率領的西路軍聯絡,讓右骨利侯設法牽製住西邊的嚴柬之所部。

  赫蘭墨則駐守在清陽城,等候國相裴佐賢的消息。然而,瀛關還未傳來消息,斥候卻傳來了緊急軍報。

  首先是巡遊在五行山一帶的斥候發現山那邊在過兵,看旗幟是嚴柬之的兵馬,但是這支兵馬是從石鼓口翻過五行山,顯然是朝瀛關方向去的。

  之後,東南邊沿著惠河巡遊的斥候來報,有一支兵馬順著惠河北上,有可能是蕭方智率領的青兗二州的兵馬,但他們到了靜安縣就往西走,顯然也是去往京師方向。

  這些軍報都進一步證實了葉姝的猜測,葉衡故意提出進貢歲幣求和,是為了拖住赫蘭墨,然後幾路兵馬前往瀛關下將其圍殲。

  如今晉軍還不知道赫蘭墨已經識破葉衡的計謀、撤出了瀛關,所以赫蘭墨該趁敵軍尚未合圍趕緊撤退。

  但他還是決定等候國相裴佐賢和留守瀛關的三萬兵馬。

  又過了幾日,斥候來報,嚴柬之那支兵馬突然轉了方向,從飛鷹口翻越了五行山,急速朝清陽城行來,三天後那支兵馬就到達了清陽城西北二十裏的風亭山。

  “看來嚴柬之已經探聽到本汗進駐清陽的消息,所以他沒有繼續往瀛關去救京師,而是東進來攻清陽了。”赫蘭墨高瘦的身形凜然立於中軍大帳大幅地圖前,炯炯有神的雙眸掃視眾將士。

  將士們眾說紛紜,有人主張趁嚴柬之立足未穩,可以派兵出城襲營。

  也有人主張,嚴柬之並不急著攻城,看來是在等待後續兵馬趕到,應該趁機突圍出去,北上回到野利國占領區。

  赫蘭墨威嚴的目光掃視全場,聲音鏗鏘有力,如斧鉞金石:“瀛關還有三萬弟兄,本汗不會放棄他們。本汗曾交待左大將一定要把國相帶回來,本汗要在清陽城等他們!

  清陽牆高池堅,易守難攻,咱們不用擔心城外的兵馬,也不必出城襲擊,自損兵力。隻需繼續派斥候到城外四處巡邏,隨時監視嚴柬之的營壘。另外再派一支斥候去瀛關方向接應左大將。”

  數日後,去瀛關的斥候傳回了敗報:左大將接到了國相裴佐賢,但很快被蕭方智的兵馬打敗,左大將帶著殘兵潰勇,如今正向清陽城趕來。

  赫蘭墨召開完軍事會議回到內帳,告訴葉姝趕緊收拾行囊,隻等左大將的殘兵敗將一到,就要突圍出城往北走。

  “為何要離開清陽?清陽城牆堅固,糧草充足,起碼可以守個十天半月的!”葉姝正教昊澤玩雙陸,聞言大吃一驚。

  “左大將既然兵敗,蕭方智肯定能從俘虜中得知我的中軍所在,然後必定會追著左大將的敗兵北上清陽。城北的嚴柬之紮營數日了並不攻城,明顯在等待蕭方智的兵馬,一旦他們兩路兵馬匯合一處,我又無援兵——右骨利侯久無訊息,看來是不會來援應本汗了,到時我們就會困守孤城!”

  葉姝點點頭,神情緊張起來:“今晚就要突圍嗎?”

  昊澤興奮地抱住赫蘭墨大腿:“父汗要上陣打仗嗎?小耗子也要去!”

  赫蘭墨抱起兒子,眉目間盡是愛寵之意:“昊澤要聽話哦,你和你娘跟著德支叔叔。父汗要親率人馬佯攻敵軍西側和中路,你和你娘以及主力大軍則從東側突圍。”

  昊澤眨巴著大眼睛:“我懂!這是聲東擊西之計,娘教過我!”

  “昊澤真聰明,你快跟塔娜姐姐收拾一下,咱們後半夜走。”赫蘭墨讓侍女把昊澤帶下去後,對葉姝說道,“剛剛斥候回來報告,左大將的殘部離此還有八十裏左右,也就是兩三個時辰後應該就會到達。等他一到咱們就開始突圍。”

  赫蘭墨握著葉姝的雙肩,深深凝望她美麗的杏眼:“妹妹,我把你和昊澤交給德支了,我要指揮軍隊,不能在你身邊,你和昊澤千萬保重。”

  說完俯身印上深長的熱吻,葉姝被吻得嬌喘微微,輕輕撫摸赫蘭墨清瘦英俊的臉頰:“難為阿墨哥哥,四大聖狼衛都給我用了個遍。”

  赫蘭墨有四大聖狼衛,最早是派欽陵保護葉姝,結果欽陵被葉姝拐跑了;之後換了索莫,結果葉姝被慕奎劫走;之後又換了那步真,結果四年前送走葉姝時車隊被劫,那步真差點喪命。

  赫蘭墨對於那步真也失去了信任,這次把唯一沒給葉姝用過的聖狼衛德支派來保護葉姝。

  三個時辰後,左大將率領六千殘兵到達,在索莫的接應下進了清陽城。

  赫蘭墨發現他帶回了國相裴佐賢,不禁大喜,再一看,左大將還帶來一人——大晉戶部員外郎蘇謹行,更是驚喜若狂!

  蘇謹行全身五花大綁,因為絕食數日而麵呈菜色,被左大將扔到赫蘭墨腳下後,他便雙目緊閉,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左大將狠狠踹了他幾腳:“裝死嗎你?若不是國相非要活捉你回來,說你對大汗有用,我早宰了你!”

  赫蘭墨忙抬手阻止左大將:“好了,他出身武弘蘇氏,武弘蘇氏對本汗有恩,莫要折辱了他。”

  赫蘭墨命人將蘇謹行帶上,隨他一起來到葉姝寢院。

  院子周圍燈火通明,德支帶領的數百狼衛已經鞍馬齊備,披掛整齊,嚴陣以待。

  “德支,除了保護可賀敦和六王子,還有這位先生,請你務必把他全須全尾地帶出去!”赫蘭墨將蘇謹行扔給德支手下狼衛。

  “大汗放心,德支必不辱使命!”德支深深一躬,擲地有聲。

  赫蘭墨跨進葉姝臥室,見葉姝正忙裏忙外地收拾,昊澤拿著小木劍,口中呼喝有聲,興奮地跑進跑出。

  赫蘭墨趁小崽子衝進內室,從後麵一把抱住葉姝:“妹妹,有差使給你了!”

  “臣妾有何事可為大汗效勞?”葉姝轉過身,雪藕般的玉臂攀上阿墨後頸,仰臉看他,嬌笑盈盈,豔光四射。

  “替我勸降你們晉國的戶部員外郎蘇謹行,他是你的從兄弟,聽說還是晉國名相管晏的門生。我雖占據不少中原沃土,但是不熟悉漢人的管理方式,對漢地百姓的管理相當混亂。希望蘇謹行能為我所用,幫我在漢地建立起完備的戶籍製度和征稅製度。我如今正缺此類能臣。”赫蘭墨俯身柔聲對葉姝說道,眼中充滿深深信任與愛戀,“妹妹若幫我促成此事,你將來在野利國立足更穩。”

  “好,交給我吧,阿墨哥哥!”葉姝一雙美眸溢滿深情,折射著燭光,如月華流轉,晶瑩璀璨。

  “殺啊!我們突圍了!”昊澤舉著木劍,模擬殺敵之狀呐喊著衝出來,見爹娘正摟在一起低語,誇張地大叫一聲,捂著眼睛就退了出去,“隆吉大可汗和可賀敦又在做羞羞的事啦!”

  葉姝嬌美的玉頰染滿紅暈,趕上去就是一腳直踹昊澤屁股:“小耗子!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告訴你,如果丟了什麽,可不能回來給你拿!”

  赫蘭墨以手撫額,一臉無可奈何,唇邊卻有幸福的弧度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