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葉衫回萬年縣西輔軍駐地之前，來向母親辭行：“娘，我剛才把那個訪客讓王妃的人帶到宮裏去了。”

  薛霏霏滿麵惶急無助，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衫兒，為娘隻是想幫你，為娘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那人有急事稟報王妃，卻不肯稟報你父王，可見王妃的權威都快超過你父王，我把他扣押下來交給你父王，你父王知道，豈有不對王妃動怒的？”

  葉衫痛心疾首地頓足道：“娘親，這些話是朱夫人對你講的吧？父王忌憚王妃沒錯，但是父王也依賴王妃！你忘了我跟你講的，薑先生叮囑過我，我們隻需暗中拉攏人脈，培植勢力，而不要直接對王妃動手，不然我們就是自取滅亡！等到父王不再需要王妃，等到王妃及其家族已經勢大得威脅父王的皇權時，父王自己會對王妃動手的！娘親啊，你為何就是不聽？為何這般著急？”

  薛霏霏茫然道：“怎麽可能，你父王怎麽可能對王妃動手？王妃的家族就算威脅你父王的皇權，你父王也不會對王妃動手的……他對王妃還是有感情的……”

  葉衫勾唇冷笑，邪魅的雙目微微一眯：“哼，感情？什麽感情？對於男人來說，有了權力就可以坐擁天下美人。為了權力，區區一個女人有何不能舍棄。”

  薛霏霏搖頭道：“不，你父王不是那種男人……他重感情……”

  “真的嗎？他過去對蘇姨娘何等恩寵，如今呢？自從蘇姨娘瘋了，他去看過她幾次？他早就把蘇姨娘拋之腦後了！自從你給父王引薦朱夫人，父王有多久沒碰過你了，娘親？”

  薛霏霏一顫，淒然而笑：“你父王過去也不怎麽迷戀我，以前他在蘇夫人那裏留宿最多，其次是王妃，我從來都是他最後的選擇，蘇夫人或者王妃不能侍寢，他才會到我這裏過夜……”

  “我知道，娘親……”葉衫抬手輕撫霏霏鬢發，“我記得小時候蘇姨娘有多得寵，所以那時我就決定要發奮，要為你爭來恩寵和榮耀……”

  “不，衫兒，不是為了我……”薛霏霏珠淚輕墜，抓住兒子的手貼在臉上，“我不介意那些個虛名，娘親隻希望你的才能不要虛擲，若你果然比世子更能繼承父王基業，娘親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你！”

  葉衫微微眯起的眼睛如鷹隼般鋒利桀驁，灼灼的野心在眸底閃耀：“娘親，我懂你的心意，隻是，你以後不要再聽信那個朱夫人，記住了？”

  薛霏霏點點頭，淒然道：“我也是沒辦法啊，娘親老了，伺候你父王有些力不從心了。我又不像王妃那樣可以參與他的政事。娘親不知道怎樣幫你，我看朱夫人生得嬌美，人又伶俐，不像那個閔氏木訥，沒想到……唉，早知道當初引薦閔氏好了……”

  葉衫想了想，說道：“有了這次教訓，娘親下次物色一個穩妥的女子給父王。”

  “我知道了，衫兒。你要保重，我聽說你練兵十分辛苦，每日早起和士兵們一起負重跑，你千萬要保重身子……”

  諄諄叮囑著，霏霏目送兒子高瘦的背影走出院門，眼裏湧滿了熱淚：衫兒，你如此雄才大略，卻因為出身不能大展抱負，不能獲得和嫡子一樣的繼承權，這是何等不公！

  娘親一定要盡自己一份力，改變這種不公！

  為了讓你能夠盡展所能，為了讓你到更廣闊的天空展翅高飛。

  娘親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

  兩天後的清晨，霏霏剛起床，院外傳來大聲的喧嘩與呼喝，夾雜著兵器的鏗鏘和紛至遝來的靴聲。

  華裳驚慌失措地奔進來：“夫人，不好了，王府被虎賁軍包圍了，他們拿著王爺的令牌，要更換府兵！”

  霏霏茫然地睜大眼睛坐在床邊，完全懵了。

  所幸她會一點武功，隻懵了片刻便躍起身來，從兵器架取下佩劍大步衝了出去。

  她剛衝到院門口，虎賁中郎將萬峰一隻手按著佩刀，一隻手高舉奕六韓的令牌，虎虎生風疾步而來，洪亮的聲音震動人們的耳膜：“奉王爺諭令，今後由虎賁軍二部四曲充任王府的府兵！原府兵調回豹躍軍所部！”

  薛霏霏腦中嗡地一響：她知道虎賁軍統領萬峰是王妃的人！

  萬峰洪亮的聲音繼續震顫在空氣裏：“王爺有令，薛夫人言行無狀，從即日起，閉門思過，無王爺諭令，不得踏出院門一步！”

  薛霏霏晃了一晃，頹然鬆手，佩劍“鐺”地掉落在地……

  同一時間，朱夫人院也被重重虎賁軍封鎖，朱懿也被禁足了。

  接著，一位高髻廣袖的宮裝婦人雙手交握在腹前，端莊而雍容地走了進來，清秀的眉目微染風霜，一雙秋水妙目經過多年曆練，帶著看破紅塵的沉靜與清冽。

  “王爺有令，即日起，由柳姑姑主理王府一應事務！”

  ————

  數日後，葉衫收到父王諭令，召他火速回京，直接去丞相府衙覲見。

  葉衫收拾行裝，快馬疾馳趕回京城。

  盡管父王有令，讓他直接去丞相府衙，他卻仍然像往常那樣，先回王府看母親。

  然而，剛到王府正門，還沒下馬他就驚呆了：王府門口的衛兵變成了虎賁軍！

  他連忙跳下馬背上前詢問，衛兵告訴他：薛夫人和朱夫人都被禁足了，目前王府是宮廷女官柳書盈主事。

  “為何！我娘犯了何事？”葉衫握拳的雙手不住顫抖，厲聲質問。

  衛兵們搖搖頭，都說不知。

  葉衫雙目燃著怒火直朝裏衝，到了薛夫人院門口，卻被衛兵攔住：“王爺有令，薛夫人禁足，不得見任何人。”

  “我是她兒子，連我也不能見麽？”葉衫厲吼。

  “請公子趕緊走開，否則休怪我等不留情麵！”虎賁軍的隊長按刀冷冷說道。

  葉衫冷笑，“鏘——”地拔劍，寒光如驚電劃破長空，劍氣如怒濤席卷而來。

  數人慘叫著飛出去，鮮血迸濺。

  “公子住手！”一個婆子的聲音從緊閉的院門內傳出來，“公子，薛夫人讓你住手！”

  葉衫這才收劍躍開，眼含熱淚，朝門內高聲喊道：“我娘無恙否？”

  誰敢傷害娘親一根毫毛，他要一寸寸割下他/她的肉來，哪怕那個人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