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女兒如歌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39      字數:3259
  定遠城,晉王府東北角門外街,儀仗衛兵逶迤如雲。

  一駕金漆朱帷的馬車緩緩停下,是駙馬都尉白永川和永寧郡主慕如歌回府了。

  白永川把慕如歌抱下馬車就看到了街對麵的晉王妃正走下車,廣袖飄舉,衣帶當風,宛如神仙中人。

  她牽著的小女孩葉妘,粉雕玉琢,宛如一粒晶瑩的露珠。

  蘇葭湄幾乎同一時間看見了白永川。

  十年了,她經常在登車出門或者下車回府時看見他。

  晨光或者夕陽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修眉斜飛,目光湛澈,永遠那樣端雅出塵,翩如謫仙,定格成她生命中極美的一道風景。

  蘇葭湄一向清冷的容顏,不由點綴了一絲笑意。

  有一個男子,十年如一日地常常等在這裏,隻為看她一眼……

  白永川也溫柔一笑,那樣俊美溫潤的笑容,仿佛可以融開冰雪,旖旎生死。

  蘇葭湄輕聲喚了葉妘給白永川行禮:“妘兒,這是你的白叔叔,快叫他!”

  “白叔叔安!”葉妘身若柔柳,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地請了個安。

  “妘兒,已經這麽大了!小歌快叫妹妹!”

  一個雙螺髻,橘色襦裙的小身影出現在蘇葭湄麵前。

  膚如白雪,五官雖然還未長開,但已經可以看出日後絕色的模樣,如蝶翼忽閃的濃睫下是一雙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的眸子,這是她最讓人驚豔的地方。

  小歌……

  這個名字……

  她長的真像慕煙。蘇葭湄臉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暗自生疑。

  但此時慕如歌卻很不高興,她努起小嘴,不以為然道:“我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理應由她給我行禮啊!”

  “小歌,不要胡鬧,妘兒是晉王爺的嫡女,你就給爹爹一個麵子好不好!”白永川半蹲在慕如歌麵前,寵溺地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

  “那好吧!”慕如歌揚起一張嬌豔的小臉,對著體量隻到自己肩頭的葉妘道,“妹妹好!”

  “郡主安!”論起規矩,葉妘可是牢牢記在心裏並且身體力行。

  慕如歌神采飛揚,鳳眸睥睨了葉妘一眼,嬌縱且驕傲地回到白永川身邊。

  “爹爹,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啊?”慕如歌親密地挨著白永川,不料白永川半晌沒有回答她,她抬眼卻發現爹爹和對麵的晉王妃深情對望。

  此時秋風習習,道路兩邊的銀杏樹,落下翩翩如蝶的黃葉,點點穿織在兩人的身邊。

  蘇葭湄美麗的杏眼漸漸地浮現出一幅畫麵:

  那年,野利部搶了北梁治下蒙拉山一個小部落的草場和人畜,夫君親自帶兵去救,已經離家數月......

  正值她生葉妘難產,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她叫得聲嘶力竭,把喉嚨都喊破了。

  書盈在耳旁含著淚喚道:“王妃,派人把王爺叫回來吧!”

  “不,書盈,不要!”她寧肯痛死也不願意夫君分心,漸漸地,她身上的力氣用完了,在書盈和接生婆的驚呼中暈了過去。

  迷糊中她被人灌了參湯,而且似乎胎兒被接生婆擺正了位置,最終她和葉妘都活了下來。

  再後來,她從書盈口中得知,白永川在雨夜給她送來補氣助益的銀參,還請到了名醫陳硯秋.....

  “爹爹,我們快回家吧!不然娘又要發火了,唉,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離開定遠了!”慕如歌白胖的小手絞著白永川的廣袖,如雲雀般嬌聲道。

  蘇葭湄幽深眼波在日光裏映出一絲冷意,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麽了?最近有事要離開定遠?”

  白永川清澈的眸子裏滿是不舍,但又無奈:“最近左副都禦史劉文儒被太後杖斃了,因他上朝直諫,力主太後還政於皇上,結果被羽林軍以大不敬為名,五十杖活活給打死了。

  之前就有好幾名大臣因為皇帝親政的事被太後找了理由,暗中處理掉。可這次死的是二品大員,朝野震動。

  公主也因為這件事發了好幾次火,昨天她和我商量著回京保護她的皇帝侄子。

  這不,我帶小歌出來就是嚐她最喜歡的炙羊肉,讓她解解饞。”

  力主皇帝親政的大臣被打死,看來京城已經是暗流湧動,或許夫君的機會就要來了。

  蘇葭湄心底頓時一片雪亮,她垂下眼睫,快速地思索應對之策。

  王妃永遠把王爺放在第一位,我在王妃心裏估計連個指甲蓋的位置都沒有!

  白永川內心滿是苦笑,暗暗地歎了口氣,和蘇葭湄道完別就帶慕如歌回去了。

  “爹爹,你看,我和那個妹妹,哪個更可愛?”慕如歌靈動明媚的鳳眼裏倒映著幾許期待,幾許急迫。

  “嗯?”白永川疑惑不已。

  “爹,你是不是喜歡晉王妃,我看你看她都呆了,還有對那個妹妹你真的比對我好,我很擔心唉?爹你別忘了,皇帝給你下過詔,你除了我娘以外就不能碰其他女人了,希望你不要忘記。”

  慕如歌生氣似地背過了小身子,精致的小臉氣鼓鼓的,就像是柔軟的麵團膨脹的感覺。

  白永川哭笑不得,他牽過慕如歌的小手,溫和清雅地說道:“小歌,爹爹這一生隻有你和你娘。”

  回到公主府後,白永川喚來照顧公主的丫鬟,那丫鬟恭敬地說道:“駙馬,公主先是在府裏大罵太後,摔了屋子裏的東西。現在歇下了。”

  自從劉文儒死後,慕煙每天都要大罵葉太後和宗室,罵他們禍國殃民,目無君父。

  白永川對此習以為常,可是慕如歌就不同。

  她趁白永川不注意鑽進了慕煙的房裏。

  屋裏沉香繚繞已散,慕如歌躡手躡腳地拂開帷帳。

  榻上,慕煙靜靜合目而眠,容顏依舊美豔絕倫,光彩奪目。

  慕如歌脫了鞋子,悄悄地爬到母親身畔,下巴抵著慕煙的鼻子,埋首在慕煙的青絲裏合上了眼。

  誰料,慕煙猛地直起身體,長發如海藻般迤邐垂落。慕如歌乘勢滾進她懷裏,甜甜地叫了一聲:“母親!”

  可是迎接她的是耳垂處的一陣劇痛,慕如歌嬌呼:“娘親,你這是幹嘛?”

  “那盒三百兩銀子的珍珠粉是不是被你用掉了?還有那斛波斯的螺子黛?”慕煙氣的柳眉倒豎,手下越發用力。

  “最近我皮膚有點幹,我看娘的那盒珍珠粉好用,我就用了。那盒螺子黛嘛.....我覺得很好用,就拿來畫畫了。 ”

  “死丫頭,那個多貴啊!平常你大手大腳慣了!”慕煙抬頭打了慕如歌幾個巴掌。

  慕如歌捂著臉,哭聲越慘,眼淚都流到了衣襟上。

  白永川從外奔進來,把慕如歌抱在懷裏勸慰道:“公主,小歌還是個孩子,你就饒了她吧!脂粉我可以給你買,放過小歌吧!”

  “就是你那麽慣她,所以她越來越不聽話了!”慕煙對這對親密無間的父女又急又氣。

  晚膳用後,縵回廊腰裏的明紗宮燈全都挑亮,微醺的慕煙靠在白永川身上,鳳眼含春道:“永川,今天隻有我們兩個了!”

  慕煙手撫上帷上玉鉤流蘇,想起她和奕六韓在這榻上雲雨無數,頓有時光易逝的惆悵。

  卻偏偏見慕如歌慵懶地倚在枕上,屁股背對著他們,鳳眼裏卻笑意盈盈,明光流轉。

  很快,慕如歌就摸著紅腫的小屁股跟在奶娘後麵離開了,耳邊還回蕩著慕煙的叱罵:“死丫頭,以後不許你睡在我房間裏。”

  鳳榻上,慕煙將自己每一寸起伏都緊緊貼合在白永川的胸膛上,這十年來,由於慕煙不能同房,所以他們隻能這樣同榻而眠。

  “永川,這次事情很匆忙,你在北疆還有很多生意沒有處理完,就讓你和我一起回京城了,我覺得很對不起你!”慕煙將手輕覆在他扣在她腰間的手上,如畫的美豔容顏滿是哀傷。

  “我願意為了煙兒付出。”白永川鼻尖摩挲她的耳畔,帶著笑回答道。

  “永川,這次阿禎真的很危險,他身邊的忠臣都被殺了,隻有我這個姑姑能夠陪在他身邊、保護他。

  但我真的怕我一個人力量不夠,葉繁熾(葉太後)可不是好對付的,隻怕會把我們都搭進去!”淚珠猶自凝在她的長睫上,欲墜未墜。

  “煙兒,別怕,有我陪伴你!”白永川眸中的情意仿佛能夠包容她的失落,她的孤獨。

  “永川你是不是還對晉王妃念念不忘,我聽丫鬟說你和她說了好一會話!”她吃醋地發了小情緒。

  “我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子,皇上都下詔禁止我納妾,我還能幹別的事嗎?”白永川吻了吻她馨香的鬢角,清朗的聲線帶了沙啞的誘惑。

  “永川,這幾年我也找了醫師看病,他們和我說我隻要不懷孕就好了.....所以,我最近得到一顆避孕良丹。這樣,我們就可以.....”

  慕煙含住他的耳垂,輕輕咬了下去,頓時令他血脈賁張,難以自持。

  慕煙微喘著,指尖從他的胸膛輕撫而上,手臂纏上了他的脖頸。

  那深垂的鳳帷起了水波一樣微妙的漾動,冰綃起伏,流蘇搖曳旖旎,風情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