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贖身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4-10 00:37      字數:2462
  林玉慈後半夜睡得朦朦朧朧,夢到耶律暘劫持了伯思、仲熠和彩之。

  兩個男孩子抱著耶律暘的胳膊又抓又咬,彩之則嚇得哇哇大哭。

  林玉慈心急如焚,卻怎麽也走不到跟前,隻能眼睜睜看著三個孩子哭泣掙紮。

  真是快把她急死了。

  偏夏瀅瀅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站在耶律暘身後冷冷奸笑,笑完遞上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相公,你說先宰了哪一個?”

  她一副狐狸精的神態和語氣,手指在三個孩子之間搖擺,豔紅一點蔻丹灼得林玉慈雙目生疼。

  耶律暘輕挑眉,“先與後又有什麽差別?我盡量快些,不過手起刀落一眨眼的功夫,讓他們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說著說著,他竟然冷笑著舉起了手裏的刀。

  “不要......不要......”林玉慈嚇得腿都軟了。

  喊完,猛地睜開眼,腦子僵住,不知是夢是醒,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她心髒劇烈地跳著,“咚咚”地敲在耳膜上,擂鼓一般。

  她喘不上氣來,本能地大口呼吸,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稻草。

  紫紅色繡了合歡花的帳頂,微微地抖動著。

  好半天,林玉慈的思緒才一絲一絲恢複。

  她長舒一口氣,有一絲劫後餘生的僥幸。

  還好,是夢。

  可是,轉念一想,夢是真的,還是反的?竟然一時想不起來了。

  她有些頭疼,翻身把自己蜷縮成蝦米狀。

  來不及擦去的冷汗,咻地滑落,沒入白緞枕套上,一下就不見了。

  不一會兒,鬢邊一片冰涼。

  就那麽躺了好半天,她才緩過勁兒來。

  天光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後窗照進來,屋子裏亮堂堂的。

  豎起耳朵聽,院內還未有什麽大動靜。

  也是,這樣的地方,紙醉金迷直至天亮,必然是日夜顛倒的。

  林玉慈起身稍作整理,推門而出。

  院子裏正中一個戲台,戲台上有一人穿了戲服,正在咿咿呀呀地吊嗓。

  林玉慈默默站在二樓廊下,看了好一會兒。

  戲服又寬又大,看不出那人身形,待她轉過身來,林玉慈 不由驚訝地瞪大眼,那人居然是這怡翠樓的老鴇。

  那老鴇已經四五十歲,身形微胖,腳下動作也不甚靈活。

  可細看之下,倒也能看出幾分童子功。

  一曲終了,老鴇喘著粗氣坐下喝茶,一抬眼,便看到二樓廊下的林玉慈。

  她衝林玉慈招招手,“早起一杯清茶,保你身輕體健。來一杯?”

  林玉慈四下看看,左右無人,便也不再顧慮,抬步走下樓梯。

  不等她走到跟前,老鴇已經幫她斟好了一杯茶放到桌邊。

  兩人對麵而坐,一時不知如何攀談。

  林玉慈抿一口茶,抬眸猶豫著問道:“多謝媽媽的茶,恕我愚昧,尚且不知媽媽貴姓?”

  “做皮肉生意,哪兒還配得上貴姓不貴姓。賤名柳春花,武陽人士。”

  “武陽,可是大周的武陽?”

  “姑娘可是去過?”柳春花一臉驚訝,他鄉遇故知一樣的神情。

  林玉慈搖頭,“聽我爹爹提起過,說武陽油菜花,春日裏十分好看。”

  她這麽一說,柳春花像是尋到知音一般,拍了拍大腿,說道:“何止好看,簡直像仙境一般。”

  她急匆匆喝下一口茶,繼續說道:“小時候,每當油菜花開的時候,我們就偷偷瞞著師父,到後山去玩。田埂裏追啊,跑啊,撲蝴蝶,逮螞蚱,高興得不得了。

  ......

  一眨眼,幾十年過去了,隻怕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去看一眼武陽的油菜花了。”

  她雙目癡癡望向前方虛空,像是陷入難以自拔的回憶裏。

  “你們?”

  林玉慈本不想探聽別人的隱私,可此時四下無人,柳春花故意提及,怕也有想要傾訴的意思。

  果不其然,柳春花一雙眼亮晶晶看向林玉慈,嗓音比先前還高了兩度,“我和王師兄,當年他學的小生,我學的花旦,常常在一起搭戲練功。”

  林玉慈嘴邊現出一抹笑意,“怕是,不止師兄這麽簡單吧?”

  柳春花一聽,笑著瞪她一眼,一副“就你明白”的神情。

  隔輩的兩個女人,因為分享了一個塵封的秘密,而變得親近起來。

  樓上有房門被大力拉開,“咚咚”的腳步聲從木製樓梯上傳過來。

  林玉慈扭頭看去,隻見一個黑臉壯漢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

  黑臉壯漢身後,跟著扭扭捏捏的周奇。

  細看袖籠處,二人的手卻是緊緊牽在一處的。

  “老鴇子,這些銀子,你收起來。”

  黑臉壯漢不由分說,便拋過來一錠白花花的雪花銀。

  銀子高高拋起,重重落下,砸進柳春花的懷裏,痛得她咧了咧嘴。

  “這姑娘我包了,你給我好吃好喝伺候著。爺初來乍到,手上銀子不湊手,先給你這麽多。回頭等爺取了銀子,再來贖她。”

  柳春花一聽臉色立馬變了,她撇撇嘴,“客官好眼力。這丫頭自買來後,我可是下了大功夫培養的。眼下剛開花,您就給我連盆端走,可讓我如何是好呀?”

  周奇一聽,反駁道:“媽媽說謊話鼻子會變長哦,昨日買我才花了區區二兩銀子。剛才明明已經給了二十兩,莫非......”

  周奇話沒說完,柳春花忙搶過話頭,說道:“女兒外向,當娘的難啊。”

  黑臉漢子不置可否,一雙眼緊緊盯在周奇臉上。

  柳春花一副了然的樣子,衝黑臉壯漢賠著笑臉說道:“這裏的姑娘,我都把她們當親閨女一樣看待。不用客官您叮囑,我也會好吃好喝伺候好她們的。”

  “最主要......”

  黑臉壯漢把手中大刀拍到桌上,探過身來,盯著柳春花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這期間,不許別的臭男人騷擾她,要是讓我知道了,我把你這怡翠樓拆了。”

  柳春花先是一愣,隨即抬手在黑臉壯漢胸口摸了一把,指尖衝他虛虛地一點,扭捏說道:“有您如此護著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雖說我沒生了她,可這世上哪個媽媽不希望自己的姑娘覓得良配的?

  她有這福氣,我替她開心還來不及呢,不消您囑托,我也會把她給您留好的,您大可放心吧。”

  見柳春花拍著胸脯應下,黑臉壯漢這才放心往外走。

  周奇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牽著他的衣襟送到大門口,見他策馬而去,這才滿臉“落寞”地回到院內。

  周奇演得真,噘著嘴,不時擦一下眼角,一副跟情郎依依不舍的樣子。

  柳春花見狀,嗔怪看他一眼,“男人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一個高興得了。

  你要是當了真,把一顆心捧出來交給他,才是真真的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