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喬裝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3-14 03:10      字數:2430
  東方剛剛泛出魚肚白,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輕便馬車,打從鳳南驛南城門出來,一路向西而行。

  趕車的小夥子二十歲左右,滿臉稚嫩。一路東張西望,看什麽都新奇。

  “周奇,穩當些。”

  沈鐸嚴坐在車架另一側,沉聲提醒。

  周奇扭頭看他一眼,不由“嘿嘿”笑了起來。

  “我說師父,您這一身打扮,可有點......”

  周奇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嘖嘖”了兩聲。

  “有點什麽?”沈鐸嚴目視前方,頭也沒回。

  “恩......有點怪。”

  沈鐸嚴今日一身玄衣短打扮,此時嘴裏正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隻腳踩在車轅上,透出三分痞氣。

  周奇看慣了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此時看到他一臉頹廢痞態,有點接受無能,甚至想笑。

  身著戎裝的沈鐸嚴威風八麵,周奇見過;

  身著長衫的沈鐸嚴儒雅俊秀,周奇也見過;

  唯獨,一身短打扮的沈鐸嚴,周奇是第一次見到。

  恩,跟他以往儒雅高貴的氣質,很是不搭嘎。

  不光周奇意識到這個問題,一早出門時,得易也看了出來。

  他笑著跑到廚房,從灶台下刮了些鍋灰來,不由分說在沈鐸嚴白皙的臉上抹了兩下,這才作罷。

  經過得易的幫忙,便有了此時沈鐸嚴略顯頹廢、髒亂的形象。

  周奇忍著笑,說道:“得易大哥真是腦子清奇,明明裝扮的是農夫,幹嘛抹上二兩鍋底灰?又不是夥夫,對不對?”

  沈鐸嚴豈會聽不出其中的調侃,扭頭瞪他一眼,問道:“你下巴酸不酸?”

  嗯?

  周奇下意識揉了揉下巴,認真回道:“不酸啊,下巴怎麽會酸?”

  “跟個婆娘一樣,絮絮叨叨說得多了,就會酸。”

  沈鐸嚴扭頭看向前路,不苟言笑,一副認真臉。

  周奇吃癟,撇了撇嘴,不情不願閉嘴不言。

  不過,也隻堅持了一刻鍾而已。

  過了一會兒,周奇耐不住,又問道:“師父,咱們幹嗎舍近求遠,跑到西洲境內再拐道前去大周?直接過河,不是更近些嗎?”

  沈鐸嚴扭頭看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以為,耶律暘的幾萬大軍,在北疆隻是看天遛鳥呢?”

  周奇搖頭。

  隔著沅河,站在北閔境內高高的崗哨上,可以清楚看到大周軍隊的一舉一動。

  敵方日常巡邊,也比段家軍更更勤一些,而且把線路拉得很長,橫跨了百十裏地之遙。

  周奇固執說道:“咱們就三個人一輛車,找個沒人的地方,夜半三更淌河而過,等他們發現後,咱們早趁著月色跑沒影了。”

  “這話說的,暴露事兒小,萬一被抓住,或者他們乘機去偷襲咱們大營,那就麻煩大了。”

  沈鐸嚴說完,周奇雖不認同,卻也沒有再反駁。

  “打仗很多時候也是一場豪賭,千萬不可輕敵。直接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把心思都用在會不會被敵軍發現上麵,倒不如做些更靠譜的事兒,對不對?”

  沈鐸嚴推心置腹,周奇不好再糾結這個問題。

  “你跟耶律暘交過手,覺得他如何?”沈鐸嚴問道。

  “手下敗將,談何感覺。”

  周奇無奈訕笑,低頭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跟耶律暘已經交過一次手了,隻是,結果不太令人滿意罷了。

  沒動手之前,單看外貌,兩人年齡、身高、脾性......應該差不多。

  可誰知一上手,自己便被對方給實力碾壓。

  周奇何曾遇到如此高手,心裏是既佩服又不甘心。

  要說這世上,在功夫方麵直接能碾壓他的,也隻遇到兩個人而已。

  一個是沈鐸嚴,百步穿楊,讓周奇輸得心服口服。

  現在又多了一個耶律暘,力氣比周奇大,功夫比周奇強,周奇輸了個沒脾氣。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井底之蛙做不得。

  想到這,周奇有些慶幸,幸虧自己當初義無反顧跟了沈鐸嚴,否則在燊州大營待上幾年,基本上也就廢了。

  周奇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爭分奪秒,苦練功夫才行。

  打敗耶律暘,便是他現階段的小目標。

  想到這,周奇不由往沈鐸嚴身上多瞟了幾眼。

  沈鐸嚴肩膀頭兒像是也長了眼睛,怏怏說道:“你小子這是怎麽了?賊眉鼠眼看我半天了,到底想說什麽?”

  周奇一聽,一時不知該怎麽張口。

  沈鐸嚴看他隻顧傻笑,問道:“你小子不會是第一次出遠門吧?”

  周奇茫然點頭。

  “怪不得呢,一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呆傻樣子。”

  “師父,您可別小看徒兒,等我適應了,必然不會再這樣。”

  周奇拍著胸脯保證。

  沈鐸嚴扭頭暗暗彎了彎唇角。

  一眾將領當中,唯獨周奇最得沈鐸嚴的心。

  隻是,這小子多少稚嫩些,話多,看什麽都好奇。

  潛入敵軍腹地,此乃都是大忌。

  所以,沈鐸嚴才在一開始,提點他幾句,省的回頭犯了錯誤,再找補可就不容易了。

  “師父放心,徒兒現在雖沒什麽見識,但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多加揣摩和鍛煉的。

  等過幾日,一定改頭換麵,讓師父大吃一驚。”

  周奇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沈鐸嚴聽的。

  沈鐸嚴懶得跟他磨嘰,起身鑽入車廂內。

  車內林玉慈打扮得同樣怪異。

  一條素裙,頭頂一方藍底白花的帕子,斜斜地插了一支銀釵在發髻上。

  除此之外,周身上下,再尋不到一件首飾。

  打眼瞧去,倒像是窮苦人家的女子,隻是細看之下,她細嫩的皮膚,窈窕的身姿,全不似農家女子那般粗苯。

  林玉慈心虛,一見沈鐸嚴進來,忙問道:“你看我像不像?”

  沈鐸嚴坐定,這才擰眉看她。看了好一會兒,卻一個字也沒說。

  林玉慈漸漸心虛,“是不是,哪裏有破綻呀?”

  沈鐸嚴點頭,“打眼瞧去,穿著打扮倒是過得去,隻是,這氣質......”

  “氣質?”

  林玉慈心道:隻聽說氣質這種東西,越往上走越難偽裝拿捏,還沒聽說,越往下也越難的呢。

  她探身過來,問道:“氣質該如何拿捏,你倒是跟我細說一番呀。”

  “我的意思,就是......”

  沈鐸嚴故意賣了個關子。

  林玉慈本就緊張,一聽他的話,半真半假,不好判斷。

  他今日說話,也少了一副說教口吻,而是換成了更為強勢的口氣。

  林玉慈不由怒從心頭起,抬手在他肩頭拍下的同時,狠狠瞪了沈鐸嚴一眼。

  “啪”的一聲,沈鐸嚴重重鼓了下掌,“就是這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