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往事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3-14 03:10      字數:2547
  天亮之後,葉老板才回到客棧。

  一進門,就看到得易正在院裏劈柴。兩人以前不怎麽講話,見麵都是點頭之交。

  今天,意外的,葉老板主動跟得易說了句“早安”。

  得易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忙回禮問候。

  葉老板說,早起出門時,大家都還沒睡醒。而他,經過一早上的晨練,已經十分疲累。

  為了佐證,他甚至抬手擦了擦汗。

  得易玩笑道,“葉老板是該好好鍛煉一下,房子、金錢都是身外之物,隻有身體才是根本。”

  葉老板聽出他的調侃,輕笑不語,回到自己屋裏。

  關上房門,疲憊無力感瞬間把他擊垮,靠在門後好久,才攢足力氣走回床邊。

  他顫抖著從懷裏掏出那封書信,盯著信封看了許久。

  信封上寫著“夫君梁好親啟”。

  她稱呼他為夫君,她竟然稱呼他為夫君。

  真是天大的笑話!

  難道她忘了,她被抬入瑞郡王府上,做了人人豔羨的王妃嗎?

  隻是,王妃沒做多久,便被瑞郡王冷落,不過一年,她出家為尼,斷了塵緣。

  她怎麽還好意思稱呼他為夫君!

  夫君,夫君......

  回憶浮上心頭,記憶中那一聲聲呼喊,如潮水一般,把他裹挾。

  他溺在其中,喘不上氣來。

  濃情蜜意時,她不止一次這麽叫過他。

  那時,兩人沒有三媒六聘,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有一次陰差陽錯的偶遇。

  那時,他是先鋒官,無有戰事時,負責日常巡邊。

  偶有一次,路遇她獨自一人出行,馬匹受傷落入陷阱,孤獨走在荒漠裏。

  日至將晚,目之所及,四周荒無人煙。

  他動了惻隱之心,提出送她回家。

  那是二人的第一次相遇。

  他萬沒想到,她不是他以為的普通農家女子,她是大周耶律將軍最寵愛的三女兒,她竟然是敵營唯一一位女先鋒。

  再次相見時,她端坐馬上,就在耶律主帥的身邊。

  他麵紅耳赤,如被戲耍。

  兩軍交戰,他步步緊逼,她步步為營。

  他魯莽衝撞終入陷阱;她卻丟盔卸甲,盡敘相思。

  兩個年輕人,就那麽不管不顧,拋棄各自的身份,走到了一起。

  兩人暗暗地私會,落日下策馬揚鞭,月色中並肩騎行。

  愛情的種子萌發瘋長,隱秘、刺激又令人神往。

  動情時,她隻輕輕喚他夫君,名不正言不順,可依舊讓他心頭震顫,熱血激昂。

  為了她,他義無反顧,叛國而去,自此背上永世罵名。

  隻要能守在她身邊,哪怕遺臭萬年,他也覺得值得。

  可是,她一個世家女子,婚事又怎能自己做主。

  她爹娘雖不攀龍附鳳,卻也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投敵叛國的敵軍。

  這在行伍之人眼裏,是最大的汙點。

  果不出所料,她父親粗言穢語,把他趕出了門。

  她的哥哥們,摩拳擦掌,紛紛揚言要置他於死地。

  她知道,他們說的出便做得到。

  她假意應承了父母之命,暗中卻收拾了金銀細軟,連夜跟他私奔而去。

  那是一段多麽甜蜜的日子啊!

  他們尋了一個偏遠村落,隱姓埋名,以新婚夫妻自居。

  他搭建了幾間茅屋,開拓了幾畝農田。男耕女織,百般趣味。

  雖然他的地種得不好,她的布織得也不好,兩人也時常因為鬧了笑話,而彼此嘲笑。

  好歹還有金銀傍身,自是吃穿不愁。

  自由的愛情,愜意的生活,無憂無慮,愛情大過天。

  那一日,她羞答答跟他說,也許,不久之後,他便要做父親了。

  他高興得什麽似的,甜言蜜語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隻記得如粗魯莽夫一樣,抱起她連轉了好幾圈。

  她暈得直吐,他嚇得手足無措。

  鄰居大娘說,懷孕的女子要吃些酸的,一來酸兒辣女,二來能夠開胃,減少孕吐不適。

  他著急忙慌把她安頓在家,獨自跑到鎮上,去買她心心念念的酸梅膏。

  那一刻,別說酸梅膏了,就算是她想要九天之上的月亮,他也要想方設法幫她夠下來。

  當他懷揣著酸梅膏,氣喘籲籲跑回家時,家裏卻像遭劫了一樣。

  一絲不詳的預感,讓他四肢發軟,幾欲暈倒。

  他抖著身子,跑去鄰居家詢問情況。

  鄰居大娘比手畫腳告訴他,有人把她帶走了,而且來人騎了高頭大馬,還趕著華麗的馬車。

  鄰居大娘還告訴他,她扯著身子不願走,是被人半拖半抱弄上車的。

  “她裙擺上有血,隻怕孩子......”鄰居大娘不無惋惜地說。

  他聽了瞠目欲裂,轉身回到家裏,尋到藏在炕下的寶刀,拎著便找上門去。

  耶律家早有準備。

  她大哥說:“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什麽東西,叛國狗,還想娶我耶律家的女子?啊呸,死了都不會給你。”

  她二哥說:“死了這條心,乖乖走吧。”

  她三哥說:“萬歲爺已經下旨,把三妹指婚給了瑞郡王,下月便要成親。以後你過你的獨木橋,她做她的郡王妃,井水不犯河水。”

  她四哥更絕,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罵道:“再不走,騸了你。”

  紅了眼的他,自是不服,拎著寶刀便要硬闖進去要人。

  可是,他忘了,耶律家乃是武將世家,個個都功夫高強,就連燒火丫頭、看門老漢,抄起燒火棍,拿起大掃把,都能耍弄幾招。

  雙拳難敵四手,隻消她四個哥哥出手,便把他牢牢製服。

  他們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甚至把羅織經都照搬了過來。

  他依舊不肯屈服。

  她六哥出了一主意,說要把他當做戰俘送歸北閔。

  他不能回去,回去會被人嘲笑死,回去隻有死路一條。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偷出鑰匙,打開地牢的大門,偷偷把他放了出去。

  她想跟著他一起跑,可是,卻被他拒絕。

  有她在,跑不掉的。

  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她的父兄們都能找到。

  她笑了笑,鬆開了他的手。

  她說,孩子沒了,從今後,我們之間的緣分也一刀兩斷。

  明日,瑞郡王的大花轎便要上門迎親。

  她說,你忘了我吧,以後,我是要做王妃的人了。

  她說,你一定要重新振作,找一個更好的女孩成親,一定要白頭偕老。

  他知道她的話不是真心話。

  可是,她的父兄握著兵器已經追來,他點了點頭,一個字沒說,倉皇而逃。

  愛情再美好,走到這一步,也隻剩齷齪了。

  哪怕再愛對方,也不甘心為對方赴死。

  他不行,她也不行。

  終究不如祝英台。

  怨不得旁人。

  羅織經:唐朝酷吏書籍。

  文中好多“他”“她”,我已眼花,如果有錯,歡迎小可愛們指出來。

  修文時把自己弄哭了,大聲痛哭.

  今天是這個月最後一天,全勤還差好多字。

  邊哭邊碼字,悲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