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遺書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3-14 03:10      字數:2400
  耶律暘這幾日也沒閑著,派出去的探子,紛紛帶回了消息。

  “將軍,這事兒何須您親自動手,派幾個人夜襲便可。”

  “就是,保準一舉端掉那家客棧,不留一個活口。”

  ......

  眾探子紛紛請命。

  耶律暘一邊整理自己的夜行衣,一邊問道:“我讓你們給我帶的話,是否帶到?”

  一人點頭回道:“我用飛鏢傳信,把紙條遞了過去,親眼看他取下並打開看了。”

  “他......當時什麽表情?”耶律暘意外地抬頭衝那人看了一眼。

  那人受寵若驚,一時語塞,結結巴巴回道:“離得遠......小的沒有看清。”

  耶律暘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將軍,您怎麽就認定了他會赴約?”有人質疑。

  是啊,他怎麽就敢肯定呢?

  耶律暘問自己。

  那人和耶律家隔了山海之仇,其中紛雜誤會,隻怕一天一夜也解釋不清。

  他定是恨極了耶律家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說出那麽毒的詛咒。

  後來,耶律家果真如那人所言,失了盛寵,滿門抄斬,隻留一個活口。

  人人都說耶律暘極幸運。

  現如今知道了真相,可真是諷刺啊!

  耶律暘心頭苦楚,抬目無人能訴。

  不管那人去不去赴約,耶律暘都要親自跑一趟。

  他想親眼看看那人,看看他到底長什麽樣子。

  “你們不必多說,我主意已定。另外,選十人與我一同前往,切記一定要低調行事,萬莫張揚。

  為了不引起北閔那邊的注意,我們繞道五十裏外淌河而過。”

  眾人見他心意已決,也不敢再勸,忙分頭下去準備。

  耶律暘活動一下僵硬四肢,深吸幾口氣,隻覺從未有過的緊張。

  往事一幕幕湧入腦海,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些謎團,終於找到答案。

  讓他吃驚的是,身邊人的經曆,簡直比說書先生嘴裏的故事還要離奇誇張。

  那些真相,血淋淋擺在麵前,讓人連難過的力氣都沒有。

  今日夜間,他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對他十分重要的人。

  ****

  鳳南山最高峰上,建有一處哨所,北眺大周,南望北閔。

  乃是一處絕佳的瞭望平台。

  峰下一處山穀,穀中水汽濕潤,枝繁葉茂,跟荒漠氣候截然不同。

  當地人稱“賽江南”。

  耶律暘認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把見麵地點定在“賽江南”的入口。

  那是一處咽喉峽道,是進入山穀的必經之路。

  一行人悄無聲息趕到時,隻見早有一人負手而立,寂寥背影溶於月色之中。

  那人比他還早!

  今日滿月,銀輝如燈盞,照亮整片大地。

  耶律暘屏退眾隨從,讓他們遠遠地等著。

  他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來了!”那人尚未轉身,開口招呼耶律暘。

  蒼老的聲音猶如從荒原刮過的朔風,透著粗獷沙啞。

  “你是葉老板?”耶律暘語氣不善。

  那人緩緩轉身,皓月之下,他灰藍色的眼眸,定定望著耶律暘,如獵豹的凝視。

  “正是。”

  “那我應該稱呼你為‘葉繁’,還是該稱呼你為‘梁好’呢?”

  這話一出,如向對方扔出一個震天雷,猝不及防,把他震得愣在原地。

  葉老板眼球震顫,呼吸急促,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

  耶律暘一襲夜行衣,月色照在他桀驁飛揚的臉上,越發冷肅。

  他擰眉看著自己,仿佛已經洞悉一切。

  隱藏得久了,誤以為自己完美無缺,再沒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上。

  卻不料,眼前這小子會主動來找他,並且一張嘴,便拿捏著他的把柄。

  葉老板幾乎站立不穩。

  他努力深呼吸,讓自己保持鎮靜,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眼前這小子是耶律家的人,是他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年輕時被他們家人耍得團團轉,現在這步田地了,還要被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子再戲耍不成?

  心頭怒氣蒸騰,葉老板手握成拳。

  見他漸漸有了反應,耶律暘又說道:“此次約你前來,不為別的,隻因有一件東西,要交給你。”

  “什麽東西,為什麽要交給我?”

  “遺物,指定要交給你。”

  “遺物?”葉老板皺眉。

  耶律暘點點頭,鼻孔輕蔑哼出一聲,補充道:“靜墨師太,你可認識?”

  葉老板不知耶律暘為何會突然提到靜墨,不由愣怔住了。

  “靜墨俗名耶律鳳萍,幾日前圓寂歸天。依她臨終遺言,把她親書絕筆書信,轉交給你。”

  耶律暘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像是在宣讀聖旨。

  他觀察著葉老板的一舉一動,每一絲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

  葉老板隻覺得腦袋似被雷霆震過,盡是轟鳴。

  他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去,眯著眼看向耶律暘,試圖從他的表情中分析一二,好判斷那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不用懷疑,你曾說過,這輩子最不想再看到人,便是她。

  現在,她死了。可是,她心有不甘,不想心頭藏的秘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帶走。

  她親自修書一封,托我在她死後,交給你。”

  獲得了肯定答案,葉老板莫名發起抖來。

  他不問書信何在,反而一直喃喃低語,“她,怎麽......會死?這......怎麽可能?”

  “是人都會死,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誰也逃不掉這個鐵律。”

  “可是,她......她不過......才四十歲,而已。”

  葉老板歇斯底裏,語焉不詳。

  見他終於喪失理智,耶律暘反而越發清醒。盯著葉老板痛苦扭曲的臉,竟然心生出一絲暢快來。

  一絲報複之後的暢快!

  報複?

  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孰對孰錯,誰又能說得清呢?

  耶律暘自己也糊塗。

  他斂了斂神色,盡量放柔聲音,“你不想看看,她臨終之時,要對你說些什麽嗎?”

  耶律暘“循序善誘”。

  葉老板驚懼滿麵,喃喃低語:“她,她~~一定恨死我了。”

  耶律暘不做表麵功夫,點頭道:“是的,她恨不得抽你筋,扒你皮,喝你血。”

  “能怪我嗎?要怪,也隻能怪她父兄,你的好祖父,好叔伯們。”

  葉老板崩潰大喊,如風嘶吼。

  “所以,這便是你懦夫的抱怨嗎?”

  耶律暘的輕蔑毫不掩飾,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要暴揍這人一頓。

  如若沒有父子綱常,他想一刀結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