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獲啟用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5      字數:2398
  “什麽異常?”沈鐸嚴大馬金刀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盤中的瓜果便吃。

  看他這樣子,指定沒留意。林玉慈附在他耳朵邊說道:“剛才段太尉咳嗽時,拿帕子掩嘴,我見那帕子上,點點猩紅。”

  沈鐸嚴半信半疑,扭頭問道:“你可看真切了?”

  林玉慈點點頭。

  沈鐸嚴深吸一口氣,直覺不妙。

  咳嗽就咳嗽,大不了養陣子便好。可咳嗽一旦出了血,可就是大毛病了。古往今來戲本子裏沒少出現這樣的橋段,一咳血,可就離嗝屁不遠了。

  沈鐸嚴一邊吃瓜一邊思量,朝中要是有段太尉撐著,他是走是留,都沒多大壓力。大梁有人挑著,沈鐸嚴頂多就是錦上添花。可如若段太尉倒了,於北閔朝來說,就等於護國柱石倒了,那可就是大事兒了。

  沈鐸嚴不得不另做一番打算。

  不管文鑲帝母子如何,這北閔朝,可是他爺爺、父親、叔父們,拿命換來的。任由奸人作踐,那他肯定是不幹的。

  他眼珠一轉,心下打定主意,過幾日一定要到段太尉府上,好好探一番虛實再說。

  這邊問題解決,轉念想起剛才自己喝的那碗藥湯子,於是皺著眉問道:“剛才你給我喝的黑乎乎的玩意是什麽?又酸又苦,別讓我喝壞了身子。”

  林玉慈撇嘴看他,隻見堂堂大將軍,此時一副委屈傲嬌的小媳婦模樣,於是,笑著寬慰道:“沒什麽,不過是些當歸、黃芪、丹參一類補氣血的草藥,徐神醫給我開的方子,本來我都已經吃完了,你又命人抓了好些回來。反正我一個人吃不完,所以就借花獻佛嘍。”

  她這般調皮,直把沈鐸嚴氣得哭笑不得。女子補氣血的湯藥,竟然硬給他灌下去一碗。這哪兒是借花獻佛,分明是落井下石。

  他沈鐸嚴一個老爺們,補什麽氣血,哪怕整碗鹿血,都比這個勞什子藥湯子強呀。

  ****

  過了二十多天,大雪節氣,沈鐸嚴偷偷去段太尉府上探視了一番。

  這次他探望段太尉,跟上一次段太尉探望他,情況截然相反。上一次,段太尉探他病時,他裝病躺著;這一次,他過來探望段太尉,段太尉卻是真病,已然臥床不起了。

  不過短短數日,段太尉已經瘦得脫了相,臉色蠟黃,有氣無力躺在那。沈鐸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問著:“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段太尉本想安慰他幾句,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於是,擺了擺手,轉頭扭向床內側。

  段太尉的次子現如今在家侍疾,一副蓬頭垢麵不甚光鮮的樣子,他拉著沈鐸嚴走到外間,低聲說了幾句關於段太尉的病症。

  沈鐸嚴聽了,追問道:“既然病症來得如此洶湧,有沒有請宮裏的太醫過來給瞧瞧?”

  段太尉次子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說道:“請了,請了好幾位呢。依照太醫們所言,說是積勞成疾,疏解的方子也開了幾張,照方抓藥也一刻沒敢耽誤,隻是藥吃了一籮筐,卻也不見絲毫好轉。

  前兒把太醫院的趙太醫請來問診,他隻說看著倒像是沉屙宿疾,早前沒留意,現如今拖得久了,隻怕也沒什麽好法子,讓我們早做準備。隻怕,我爹爹他......”不惑之年的壯年漢子,說著說著,抹起淚來。

  兩人在外間低聲交談,內室段太尉輕輕咳嗽了幾聲。剛剛還在抹淚的漢子慌忙擦拭一番,換上一副愁苦笑臉,走了進去。

  沈鐸嚴隻覺得心口壓了塊石頭一般,喘不上氣來。

  他和段太尉之間,亦師亦友,忘年的交情。段太尉既是他的長輩,又對他有啟蒙的情誼,關係素來親近。

  近幾年段家女兒進了宮,做了執掌中宮的皇後,段家便站到萬歲爺那頭,對沈鐸嚴起了幾分防備之心。兩人這才漸漸疏遠,隻是再疏遠,也比尋常同僚近得多。

  如今眼睜睜看著段太尉這般病入膏肓,他實在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沈鐸嚴借機告辭,卻並未回家,而是快馬加鞭去了城郊徐神醫的藥廬。

  徐神醫一聽來意,頭搖得撥浪鼓一樣。前陣子段家的二爺親自來請了三次,徐神醫不好駁了麵子,勉為其難去了一趟。

  到了府上一把脈,那段太尉的脈象浮而無力,沉而遲滑,一看就是陰實之症(癌症)。素來這陰實之症就是要命的病,早期發現尚且有回環的餘地,可段太尉那病,明顯耽誤時日已久,現如今已入晚症,隻怕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

  聽徐神醫如此說,沈鐸嚴像是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這感覺,跟當日從西境班師回朝,見到皇祖母重病時那種驚詫,不相上下。

  徐神醫見他這樣,拍著肩頭安慰一番,又打聽了一番府上林玉慈和孩子們現如今的狀況,寫了幾個冬日養護的偏方,遞給沈鐸嚴,讓他帶回去。

  沈鐸嚴渾渾噩噩騎馬走出好遠,重又打馬回去,求了半天,讓徐神醫幫忙給段太尉寫下幾個偏方。

  現如今,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些偏方上了。

  沈鐸嚴一路往回走著,一路想著段太尉這一生。早些年跟著先祖打仗,先祖故去,扶植著先帝長達十年,南境和北疆,皆靠他一人力撐。後來雖然也培植了幾員得力幹將,總歸不如先祖在世時那般,武將占了朝中半壁江山,四方鄰國哪個不忌憚?!

  現如今段太尉如若一病歸西,隻怕南境、北疆連同西洲夏家,都會蠢蠢欲動。

  沈鐸嚴隻覺心中煩悶異常,回了府上,枯坐半天,再不像以前裝病在家那般愉悅。

  此後雖然依舊告了病假在家閉關,卻總是喬裝一番,到段太尉府上探視。

  不過半月,段太尉終是油盡燈枯,一命歸了西。

  當今皇後的親爺爺,護國柱石——段太尉,喪禮極盡奢華。就連文鑲帝,都親自跑來吊唁。送葬那天,更是穿了孝一直送到城門外。

  沈鐸嚴一襲白衣,跟在送葬隊伍中,避開朝中眾人,默默地送了段太尉最後一程。

  ****

  這個冬季,連陰了數日,一場雪尚未融盡,下一場雪便飄落而至,數十年才遇一次的極寒天氣,仿佛把一切都給凍住了。

  萬歲爺久未有動靜,沈鐸嚴計劃舉家西遷到玉昭的想法,便也沒有再繼續下去。

  南境鄰國大業朝,在邊境上挑起不大不小幾場摩擦。待八百裏加急軍報傳入京城,一時間震驚朝野。

  此時大業的一舉一動,都引人關注。南境素來段太尉在守,如今他屍骨未寒,大業便急不可待不停試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文鑲帝與眾三公商議一番,決意重新啟用沈鐸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