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龍潭(1)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5      字數:2356
  沈鐸嚴是天生的武將,絲毫不推辭,重披戰甲,快馬加鞭趕往南境平亂。

  他離京之時,隻求了文鑲帝一件事兒,那就是把南境幾位得力將軍適當予以提拔,以資鼓勵。

  文鑲帝二話沒說,一道聖旨傳下來,凡沈鐸嚴提到的人,每人晉升一級。另外,沈鐸嚴把西線暫時用不到的軍餉,撥付了四千兩應援南境,置辦了禦寒的糧草和軍衣,陸續送往前線。

  沈鐸嚴懷揣著聖旨日夜兼程到了南境,聖命一傳達,全軍士氣頓時高漲。

  沈鐸嚴把南境防線微微調整,以點帶麵,重點城鎮設卡,各自為守,又互相呼應,形成一條蔓延上千公裏的鋼鐵防線。

  南業再來找事兒時,狠狠地痛擊回去,一時間倒把南業那邊給震懾住了。

  不幾天,南業便派了使臣過來交涉,雙方簽下盟約,算是暫時穩住了南境的局麵。

  沈鐸嚴回朝複命之時,臘月已過大半,春節眼看著將至。一年一度的皇家宮宴,因為沈鐸嚴而推遲,改在了臘月二十七日那天。

  沈鐸嚴長途跋涉,本想假借身體有恙推辭掉的,奈何文鑲帝下了聖旨,馮至才跑了三趟。再不去便是違抗聖旨,馮至才如是開玩笑。沈鐸嚴不好再推辭,便攜了林玉慈前去赴宴。

  三個孩兒吵鬧著也要去,被他攔下,仔細吩咐得易等人,在家照顧好三位小主子。

  皇宮現如今是龍潭虎穴,實在是危險。

  不成想,這場宮宴,卻成了夫妻倆噩夢的開始。

  今年宮宴,因為段家新喪,不便參加,便隻剩下沈鐸嚴夫妻倆和婁家參加。

  殿內正中高位上,端坐著文鑲帝和鬱鬱寡歡的段皇後,左首邊,坐著憐貴妃和大皇子,再往下便是沈鐸嚴夫妻。

  右首邊坐著大腹便便的婁淑妃。她如今母憑子貴晉了位分,從昭儀一躍成了淑妃娘娘。在她的下首,便是婁尚書攜著婁夫人和家裏的兩位公子。

  兩位婁公子尚小,一個十三四歲,一個十五六歲,相貌七八分想象,氣質略有不同。大的那個看上去神英俊朗,小個的年齡尚小,還有些少年的懵懂。

  婁尚書依舊一副暴富新貴的氣質,端的架子十足,婁夫人倒是頗和藹。

  婁家大公子現如今正值少年氣盛,頗有幾分熱血情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拉著小弟借著敬酒的名義,過來和沈鐸嚴攀談。

  沈鐸嚴這人素來分得清,雖然看不上婁尚書,卻不會無故牽扯到婁公子身上,左個殿內也沒其他外人,幹脆和兩個小家夥熱聊了起來。

  兩個婁公子不時問東問西,一會兒問征戰趣聞,一會兒問山河美色,一會兒又問敵人的凶殘。

  沈鐸嚴把自己打過的那幾場有名的仗,繪聲繪色講給兩人聽,直把他二人聽得眼睛亮晶晶,萌生出崇拜神色,恨不得立刻策馬揚鞭,投身軍營,報效朝廷。

  他們這邊熱聊,惹得一旁伺候的宮女也分了心。那宮女十來歲模樣,低下身子上燕窩甜湯的時候,隻顧著聽沈鐸嚴說話,沒留意手上一滑,燉盅脫手,甜湯被灑出來,順著桌角直往下流,把林玉慈誥命服上,官綠色的裙擺濡濕了一大片。

  宮女自知犯了錯,不由“啊”地一聲喊了出來。愣了片刻,忙跪地磕頭求饒。

  一旁萬歲爺、皇後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大太監馮至才慌忙走過來查看,見狀朝著小宮女後背便狠狠踹了兩腳,狠狠罵道:“死奴才,平常怎麽學的規矩,啊?就是這麽伺候主子的?”說完,一揮手,招來殿外兩個壯實的侍衛,說道:“把這不知死活的丫頭拖出去,杖斃。”

  小宮女一聽,剛才還粉嫩的臉色,立時嚇得呈現出灰土破敗之色,她抖著四肢爬過去求饒。

  馮至才看也不看她一眼,狠狠把她推向一旁,便欲離開。

  小宮女一看求馮至才無望,扭頭淚眼汪汪看向林玉慈,未等張口,先爬過來“咚咚”磕頭,嘴裏喃喃說著:“奴才莽撞,冒犯了王妃,還請王妃贖罪,饒奴才不死。奴才往後餘生,當牛做馬報答王妃的大恩大德。”

  林玉慈聽得很是尷尬。

  按說在這皇宮裏,是沒她一個外人說話的份兒,正經主子都在,她又豈能逾越。

  隻是,如若自己不幫她求情,礙於維護沈鐸嚴和她的麵子,小宮女這條命,今日必然得斷送掉。思前想後,實在是不忍心,便衝馮至才說道:“馮公公,她也隻是一時疏忽,現如今既然已經認識到了錯誤,打罵兩句,罰些月例,懲戒一番便罷了。因為這點事兒要了她的小命,倒讓妾身心裏不安了。”

  馮至才一聽,忙陪著笑給林玉慈和沈鐸嚴賠不是,扭頭又看一眼主桌上的萬歲爺和段皇後,見他二人並未示下,也不便再追究,於是提議道:“陵王妃慈悲為懷,真是菩薩心腸。不如,奴才伺候著您下去整理一番如何?”說著,便欲走上前來攙扶林玉慈。

  馮至才三十多歲,是個不折不扣的太監,伺候萬歲爺之前,也曾在後宮裏伺候過嬪妃,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可林玉慈卻不習慣,這輩子還沒讓哪個男人近身伺候過。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太監不算男人,但少了一個物件,也不能就把他們歸攏到女人行列中吧。

  於是,林玉慈抬手一指趴在地上發抖的小宮女,說道:“不妨就讓她來伺候吧。”

  馮至才一聽,先是一愣,隨後堆起笑臉,說道:“這丫頭粗手笨腳的,莫再出岔子,還是奴才來吧。”

  林玉慈柳眉一挑,杏目冷冷看向馮至才。沈鐸嚴自知她的困擾,便欲起身說道:“還是我陪著去吧。”

  如若在自己府上,倒也沒什麽。可此時是在宮裏,不好太過膩歪,林玉慈紅著臉推辭掉,依舊指了指那宮女。一旁馮至才也不好堅持,於是惡狠狠吩咐那宮女道:“你耳朵聾了,還不起來服侍陵王妃。”

  小宮女一聽,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走過來,攙著林玉慈往外走。

  沈鐸嚴本想跟出去看看,奈何馮至才堆著笑臉給他斟酒,不停說著賠罪的話,那邊文鑲帝遠遠望過來,遙遙衝他舉了舉杯。

  太監可以無視,萬歲爺總不能無視。於是,不情不願端起馮至才遞上的酒杯,仰脖一飲而盡。

  沈鐸嚴心內暗想,這次南境平亂,順利簽下盟約,好歹也算是大功一件。文鑲帝總不至於在此時為難於他,便繼續安然落座喝酒聊天。

  卻不料,善良人永遠揣度不出惡人的底線,一場陰謀,已經悄悄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