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當街演戲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4      字數:2547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轎簾被人撩開,簾後一少女探出頭來。沈鐸嚴看去,心下一震,覺得那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賦》裏曾經形容過鄰居家的女兒,說那女孩美得恰如其分,擦粉則太白,擦胭脂則太赤,堪稱人間絕色。眼前那女孩,初看之下,倒有幾分鄰家之女的絕色風貌。

  周圍皆是明黃色,她那張臉依舊白皙,眼波流轉、眸若清泉,未語先笑,如春日豔陽一般,看一眼便覺世間美好。

  恩,有點像一個人,又不完全像。

  沈鐸嚴莫名想起憐兒。

  四年前第一次見到憐兒時,也覺得她貌若天仙,凡人難以企及。現如今這少女,美貌與憐兒不相上下,氣質上卻千差萬別。

  憐兒的美,在於嬌,未語淚先流,讓人看一眼便覺心疼。

  這個女孩的美,在於俏,未語先笑,讓人看一眼便覺溫暖。

  沈鐸嚴內心歎氣,不由感慨。當日賭咒發誓這輩子隻愛憐兒一人的萬歲爺,不過三四年的光景,便把誓言拋之腦後。有了新歡,自然早忘了故人。

  也難怪世人常道,最是薄情帝王家。

  雖不知那女孩什麽來頭,沈鐸嚴卻不敢怠慢。遠遠地朝著那方拱手行禮,低眉垂目看著眼前的方寸之地。

  小皇上仿似很著急,經那女孩一催,也心急火燎起來:“凱旋禮什麽時辰開始?禮部侍郎周南止哪裏去了?”

  身後隨從裏,一個瘦高的男人忙急步走過來,跪地磕頭回道:“微臣周南止在此。啟稟萬歲爺,一切就緒,隻需您一聲令下,凱旋禮即可開始。”

  小皇上很是不耐煩,衝他揮一揮手,示意快些。周南止不等起身,忙吩咐眾人開始。

  小皇上在眾人簇擁下,登上高高的禮台,沈鐸嚴站於他身後,一副溫順的樣子。在儀官的安排,喝了皇上禦賜的凱旋酒,又高唱了凱歌,把大部隊駐紮的城外,親自點了數十人跟隨,前往太廟祭祀。

  皇上儀駕在前,沈鐸嚴殿後,穿過京城內最繁華的德勝大街,前往太廟。

  德勝大街兩旁的店鋪裏,早提前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

  “陵王殿下真是威武!”

  “聽說在玉璧大戰中,陵王殿下親自率兵殺入敵營,生擒敵方主帥,好不威猛!”

  “那是當然,早幾年,陵王殿下可是赫赫威名的‘赤麵閻羅’,敵軍光是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嚇得腿肚子亂顫。現如今,越發雄姿英發了。”

  ……

  眾人議論紛紛,見他騎馬走近,紛紛呼喊他的名字,甚至還有激動萬分的豆蔻少女,拿了自己繡好的香囊、帕子一類的物件,高高地從樓上窗口衝沈鐸嚴扔下去。

  漫天飛舞,脂粉香氣隨之而來。沈鐸嚴不由皺眉。

  遠遠看到小皇帝,從車窗探出頭來,往後張望。沈鐸嚴不由謹慎起來,生怕哪個不識趣的姑娘,把東西砸到萬歲爺的腦袋上,再觸了逆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抬手把方義雲和孔欒兩個叫上前,低聲說道:“你們兩個都給我精神些,回頭被哪家姑娘小姐看上,爺出錢,幫你們解決婚姻大事。”說完,把他倆讓到前邊,自己卻落到後邊,掩在隊伍中央,讓旁人輕易不能看到自己。

  隊伍行進著,隻見旁邊鋪子前,傳來一陣吵鬧聲。沈鐸嚴循聲望去,隻見自己府上的隨從得易,正在店鋪門前,與一個老婦人撕扯不清。

  “大爺,行行好,您跟王妃通融通融,把那件首飾讓給我們吧。我等市井小民,見識淺薄,也無甚錢財。王妃她,又何必跟我們一般見識。”老婦人不停衝得易作揖求饒。

  豈料,得易滿臉凶狠怒氣,不顧老婦人年邁,上前一把便把她推倒在地,惡狠狠說道:“蠅頭百姓也敢跟我家王妃爭搶東西,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撒泡尿照照,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夠不夠資格。”

  老婦人癱坐在地上,哭著訴說道:“並非要跟王妃爭搶,隻因這件首飾,乃是我家小女半年前定製的嫁妝,隻等著婚禮上戴的。眼下婚期還剩不足一月,再去定做隻怕來不及啦,還望大爺跟王妃美言幾句,給我家小女行個方便。”

  得易聽了,奸笑出聲,“大爺我為何要替你美言?告訴你,我家王妃看上的東西,縱是天王老子,也得讓出來,更別提你們這等市井小民。走,走,走,莫在這惹得晦氣,擾了我家王妃挑首飾的興致。”

  老婦人一聽,哭著不知該如何辦才好,索性跪下來磕頭作揖,喃喃求得易通融。

  旁人見了,皆是同情,也幫著老婦人說好話。

  不料,得易越發蠻橫,指著眾人嚇唬道:“不關你們的事兒,少插嘴。”又跟老婦人說道:“勸你老婆子別再糾纏,今日那副釵環,我家王妃要定了,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說完,上前朝老婦人踹了一腳。

  老婦人應聲而倒,躺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著。

  本是一個小插曲,不料沈鐸嚴聽了,打馬過來詢問。他聽了得易回稟,不斥自家奴才橫行霸道,反而讚他護主有功。

  圍觀眾人,皆是側目,敢怒不敢言,撇著嘴做鳥獸散去。旁人詢問時,再提起沈鐸嚴時,便沒了原先的讚譽之詞。

  望著散去的人群,沈鐸嚴衝得易眨眨眼。

  得易麵露羞赧神色,瞥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婦人,自行回首飾鋪子裏去了。

  樓上臨窗的桌旁,坐著林玉慈,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樓下的情形。

  沈鐸嚴抬眸看,正巧對上她的視線,登徒子一般打一個口哨,惹得林玉慈羞紅了臉。

  陽光照在她發髻上的步搖上,閃著細碎的流光。

  那老婦人見了,趁機向眾人哭訴,說王妃頭上戴著的那柄步搖,本是她閨女的嫁妝,奈何被王妃看上,非要搶占了去。

  旁人皆是同情,卻不敢言語。陵王殿下現如今榮寵至極,誰又鬥得過。眾人隻能搖頭歎息,勸她莫糾結過往,早些做別的打算。

  老婦人一瘸一拐起身,穿行在胡同間,自行離去。

  林玉慈歎了口氣,低聲問得易:“那老婦人是否可靠?別出去多嘴多舌,給王爺徒增煩惱。”

  得易笑了笑,回道:“那是我本家嬸子,最是老實可靠,現住在南郊四十裏外的鄉下,獨自寡居,輕易不出門。王妃自可放心。”

  林玉慈聽了,點頭不語。心說,之前幾年,自己小心行事,生怕行止失當,汙損了沈鐸嚴的名聲。早知有今日,自己何苦來哉,如履薄冰過這幾年。

  正喝茶,就見首飾鋪掌櫃的,拿著賬本走過來,畢恭畢敬遞到林玉慈手上,說道:“王妃,這是春節之後的賬目,請您過目。”

  林玉慈自是放心的,平常趙管家每個月都會到自家鋪子裏巡視一番,賬目上必然沒什麽錯的。

  她假意翻看兩眼,隨手遞還給掌櫃的,命他好好照看店鋪,年底視盈利情況,自會給他和夥計們分紅。

  掌櫃的一聽,頓時喜笑顏開,笑著恭送林玉慈一行人離開。